何日是歸期
2024-08-15 17:51:20
作者: 柴托夫司機
一夜很快過去,晨光熹微之時二人已在長亭作別。
萇離仔細為李稷整理著衣襟。「十郎可要早些接我回去。」
「好。」李稷極有耐心地道:「就你這樣的,誰敢把你在外面放太久。」
萇離抬手示意旁人迴避。「我在西境一定為十郎牽制好齊王在此的勢力。十郎派給我的暗衛已經足夠,又有師父在我身邊,我自己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齊王手下的高手究竟實力如何我並不清楚,可長生門定能與之一較高下。此前我只調派了高手來長安,如今除了在我這裡的幾人以外,長生門的所有人馬已全部趕往長安。」
說著,萇離將長生門的令牌交在李稷手中。「江湖中人未必會全然聽從朝廷的差遣,可門主之令他們不得違抗,他們知道規矩。且這些人都是生面孔,有些事情他們由出面比十郎的人要方便。走前我已跟阿渃交代過了,她那的消息會直接報到十郎這裡,不必經過裴宥,畢竟他在兵部有些事情不方便。」
李稷笑著將令牌收好。「他日史書工筆,我若被人說是軟飯天子,也不算冤枉。」
「十郎可是後悔了?」萇離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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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樣的人吃口軟飯容易嗎?哪能說不吃就不吃了。」
一番說笑之後,萇離稍稍退後,目送李稷上馬,直至看不到他的身影,仍是久久不願離去。
「娘子,咱們該回去了。」桑梓上前勸道。
「桑梓,你說我還能回長安嗎?」萇離呢喃著問道。
「娘子為何這樣問呢?若非萬不得已,聖人豈會輕易把您外放,待事情了結一定馬上接您回去的。」
「我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這樣想,可我總是覺得心中不安。」
桑梓滿面憂色地道:「娘子,您不過是擔心聖人罷了。到底是政變,無人能確保自己定能全身而退,這中間不容有任何閃失,否則便是滿盤皆輸。想來聖人把婚事拖到十月,也有力保您周全的意思,只要您與聖人還不是名義上的夫妻,齊王也不好公開將您牽涉進去。」
「我倒寧願他這回還是死都要拖著我的態度。」
「娘子,這種時候不要說聖人,您自己不也先盡臣子的本分嗎?」桑梓勸道。
「你知道我本想碌碌無為混日子的,哪曾想不到三年我就已經做到了正三品都護。如今十六州交在我手上,我就是想尸位素餐也是不能夠的。」
「您這一路也是從刀尖上走過來的。」
萇離自嘲道:「曾以為做人命買賣便是刀口上舔血了,如今才知天天提著腦袋過的日子是什麼滋味。」
「娘子,待聖人了結齊王您就無需如此殫精竭慮了。」桑梓安慰道。
「都說打江山易,守江山難,日後不會比現在容易。」言畢,萇離才上馬回城。
都護官衙就在妘氏的舊邸。回來之後,萇離立刻要來自己手下十六州所有官員的名單。雖然李稷說給自己派了得力班底,但自己對手下這些人還是要心中有數的。
李稷是給自己安排了得力班底,可他們之中有一些的確該到地方上歷練一番,不然日後身居高位是極容易被下面那些伎倆糊弄的,就比如周鶴齡的長子周成珺。
這套班底的確不需自己太花心思,就能保證鄴州諸事平穩。可看著今年參加鄴州鄉試的名單,萇離才真正明白大長公主的話。即便增加了諸多限制,今年還是有女子來參加科舉,也許自己於旁人而言就是希望,浮雲蔽日之下,哪怕只是一點點微光那也是赫赫之光。
「派人跑一趟通州,讓方弘濟來見我。」萇離吩咐道。
萇離是在幾日之後見到方弘濟的,彼時是她第一次穿上紫衣玉帶的官服。
「下官通州司馬方弘濟,見過都護大人。」方弘濟按照規矩向萇離行禮。
看著與自己同科的狀元郎才做到從六品下州司馬,萇離著實心虛了一把。以方弘濟的出身,他的每一次升遷,即便比之裴宥這種世家大族中的孤兒也要難上許多。
「免禮。」萇離親自為方弘濟送上一盞茶水。「想必方司馬已經聽說了,你如今歸我管轄。」
「多謝都護。」方弘濟恭敬接過茶盞。「此事下官已經知曉,旁人如何想我的確不知,但下官是心服口服的。而且以您的為人,不會無緣無故讓下官跑這一趟,想必您是有要緊的事情吩咐。」
「許久不見,敬義兄果然不改分毫。此事既是公事也是私事。那我就與你明說了。」
「請都護大人吩咐。」
萇離開門見山地道:「你我都是參加過科舉之人,當初實行糊名制就是為了公平起見,可除了名字考號以外,還有其他辦法辨別出是何人試卷的手段不是嗎?」
方弘濟依然明了萇離的意思。「您說的是,於字跡一事上還大有文章可做。」
「我欲在糊名之後,安排專人謄抄試卷,判卷之人看的是謄抄來的試卷,如此可使科舉更加公平。此事我已上奏聖人,想必聖人不會反對。只是鄉試開考在即,謄抄試卷並非人人能勝任,這中間牽涉不少,更何況是十六州的的鄉試。所以我想讓敬義把事情張羅起來,待聖人的批覆回來,事情已經安排妥當,鄉試便可順利進行。不知敬義是否願意領了這份差事?」萇離含笑問道。
「下官也覺得此法甚好。」方弘濟由衷贊道。
「那就好。這些人字跡工整是起碼的,還得儘量避免謄抄錯誤的,最要緊的是還要防著他們為熟人厚此薄彼。中間未盡之處你相宜處置就是,若是有什麼難處儘管跟我開口。」萇離道:「敬義只管放開手去辦,風言風語由我給你擋著,我只要鄉試公正。」
「請都護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不負所托。」方弘濟起身領命。
在李稷抵達長安之前,萇離出任鄴州都護一事就已傳遍朝野。
突然出現一個獨掌十六州的封疆大吏,朝野上下議論紛紛,迫於萇離手握重兵,且眼下正處於內憂外患之中,暫時無人咬著此事不放。
不過這件事在有些人看來並非如此,就比如齊王李秩。「想不到老十竟有幾分俠肝義膽的江湖氣了。」
「這是怎麼說?」長史趙誠確有幾分好奇。
「他這是在明確告訴我,我與他的事情與女人無關。」李秩笑道:「你說我要不要接他這招?」
趙誠不假思索地道:「宮裡那些也就罷了,但這位還是算了吧。若非年紀輕了些,只怕大長公主都鬥不過她。鄴州是什麼地方,沒些真本事誰敢在那裡做封疆大吏?更不必說此地還是要衝,聖人斷無可能放個酒囊飯袋在此。」
「你這話說得沒錯。那女人是個能做梟雄的主兒,就這麼死了,的確有些可惜。」
「王爺難道留著她?」 趙誠奇道。
「她有沒有機會做梟雄還兩說。就以她如今的分量,她的死於老十而言,無論怎麼算都是重創。」李秩悠悠然地感慨道:「老十,你這克妻的命啊,二哥我都不知怎樣心疼你了。」
趙誠會心一笑道:「王爺果然有先見之明,屬下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