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大吏

  李稷面上原本帶著柔和微笑，此時再也維持不住，既然是遲早的事情，他決定把事情說開。「你知道我回去是做什麼的，把你留在此地我才安心。」

  「所以十郎才給我機會，讓我在西境將領面前立威？」雖然心裡早有準備，可這一刻來的時候，萇離還是心痛不已。

  「即日起，你出任鄴州都護，下轄十六州，所有軍政大權皆歸你一人。」李稷道：「待我了結長安的事情，就接你回去。」

  「從我與十郎相識起，就捲入你們兄弟鬩牆，如今十郎卻要讓我置身事外了嗎？」

  「綰綰，你本不該被攪進來的。你近來在政事軍務上的表現，這十六州交在你手裡我自是放心的。所以即便我輸了，這十六州的軍政大權也足能保你平安。何況這是你們妘氏的故土，任何人在此地與妘氏開戰，都必得好好思量。天下皆知你身體不好，如此一來更不會有人願意花費巨大與你開戰。朝中與你親近的官員，我已全部調來此地，另又給你安排了幾個年富力強的副手。所以日常事務上，無需你太費心力。如此一來就算我不在了，你也定能把後事安排妥當，得個善終。」李稷一如既往的柔聲細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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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萇離從袖中抽出當日那封婚書。「這是假的嗎？」

  「當然不是。你都把婚書帶出來了，可見你早就料到會有今日。」李稷笑著拿出虎符，親自放入她手中。「這是你夫君最重要的家底兒，今日可都交給你了。這天下與你有關，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

  為何這個男人也要如此對待自己？為何又是只可同富貴，不能共生死？萇離的淚水在終是落了下來。「既是夫妻，為何不能同生共死？」

  「這話不是應該我問你才對嗎？」

  「十郎明明知道，若是你不在了，我必不會獨活。可十郎還有天下，你不可能棄江山與子民於不顧。即便十郎有心，你也不能與我同生共死。」

  李稷上前將萇離擁入懷中，笑著安慰道：「之前不是巴不得離我遠些嗎？眼下放你在外自在些時日，你倒不樂意了。何況只是暫別，咱們很快就會再見的。再者說，你不會真覺得你夫君我會輸吧？」

  「既然十郎也覺得自己不會輸，那為何要讓我遠離長安？」

  「那時齊王惦記的是你這個人，如今他惦記的是你的命。上一次我千小心萬小心，你還不是著了道？還有前面諸多事情，你在長安得罪的人太多，我不願你再承受任何風險，讓你遠離長安，是我最好的選擇。一來，你不在我才好專心對付齊王；二來，西境局勢如今也是錯綜複雜，唯有你在此坐鎮我才放心，旁人我信不過。你不求蓋世軍功，不求名垂青史，所以你才不會急功冒進，亦不會畏首畏尾。一直以來，你從無婦人之仁，也不會濫殺無辜，所以手握十六州的封疆大吏，唯你可以勝任。」

  萇離再無話可說，何況她也明白，自己與李稷之間最不重要的東西就是兒女情長。「既然十郎早有此安排，為何不早說？」

  「我不說你不是也猜到了？況且早跟你說了，指不定你得跟我哭哭啼啼多久呢。」李稷笑道：「如今才是七月，咱們十月的婚事不會耽誤的。」

  當真不會耽誤嗎？萇離十分清楚李稷堅持不在此時開戰，還有個原因便是攘外必先安內。戰事一起，齊王極有可能勾結外敵不說，他更有可能藉此機會復起，畢竟朝內還無人能與他在軍功上一較高下之人，只怕齊王這個內患一除，李稷立刻就會與西夏開戰。

  李稷捏著萇離臉蛋讓她回神。「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打仗這種事情不該跟女人扯上關係，就算當年有姑祖母領兵上陣，那也是形勢所迫。」

  「將士們在外浴血奮戰，聖人大婚，這合適嗎？」萇離道。

  「所以聖人新婚三日就要奔赴前線，御駕親征。屆時你以皇后的身份留守長安，也名正言順。」李稷道。

  真是一如既往地步步為營啊，萇離抬起頭眯眼看著李稷。

  李稷馬上接口道：「各地鄉試馬上就開考了，你若是不嫌麻煩，你所轄十六州內的所有試卷，你都有權查閱如何？你知道的，今年還是有女子報名參加科舉的。」

  「不要。讓她們看看我這三年來過得什麼日子，她們怕是得重新思量一下是否要來參加科舉呢。」

  「我明日就返回長安，今日你安心陪我可好？」

  即便心裡已有準備，可聽到這話的時候萇離還是忍不住撲回李稷懷裡。

  除了年邁葉向高以外，萇離平日近身伺候的幾人都已在王府恭候她的到來，葉秀更是最早到的，唯獨不見郭喬。

  李稷解釋道：「不是我不放他來，是他自己要留守長安的。」

  這在萇離的預料之中，一旦與西夏開戰，那麼朝中必要遣使前往東越，盡一切可能避免腹背受敵。無論郭先生自己如何想，這個人選極有可能還是他，這一點想必他本人也清楚，故而才留在長安。

  顧念李稷次日要趕路，所以萇離與他一道用過晚膳就早早睡下了。

  李稷一覺醒來發現才不過子時，黑暗中他感覺到懷中人正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為何不睡？」

  「明日之後，我就要數月見不到十郎了，自然要趁此時多看兩眼。」

  「那我是不是也得看你到天明？」李稷含笑問道。

  「不要。」萇離義正言辭地拒絕。「來的時候十郎是顧念我的身體，才沒有日夜兼程趕路的。現下把我留在鄴城，十郎定要儘快趕回去，所以十郎今夜要好好休息才是。」

  「你是個能熬夜的人嗎？我還沒走你就讓我不放心了？」李稷輕聲斥責道。

  「可我捨不得十郎。」萇離小聲嘀咕道。

  這是綰綰難得表現出對自己的不舍，李稷的心情頓時愉悅起來，姑且將離愁別緒徹底壓下。「那你還是想想今夜之後，可得有日子沒人抱著你睡覺了，你總不會以為我會讓你在這裡養幾個男寵吧？」

  「那我還是睡覺好了。」萇離重新縮進李稷懷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