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鳳兮歸故鄉
2024-08-15 17:51:12
作者: 柴托夫司機
李稷把玩著那把佩刀,道:「這刀姑母應該早就打算給你了吧?」
「嗯。」萇離正在認真梳著李稷的墨發。「在我剛入樞密院的時候,大長公主就欲將此刀贈予我。」
「那你為何不收?」李稷把玩著佩刀。
「那時,我處於何種境地,十郎可是覺得我的腦袋長得太過結實?」萇離沒好氣地道。
「這刀是該給你的。」李稷莞爾一笑道:「她還同你說了什麼?」
萇離當然是挑可以說的事情來說,所以她便道出大長公主扶植齊王的真正原因。
李稷冷哼一聲道:「那你覺得她的首要目的是給我添堵呢?還是給我手裡遞刀?」
「十郎怎麼不說大長公主親手把齊王送上死路呢?與十郎比起來,還是齊王更慘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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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你說得這是什麼話,我一個皇帝居然要淪落到與人比慘?」
「我這不是為了讓十郎心裡舒坦些嘛。」
「她就是要讓我背上屠戮兄長的名聲,說得好像她是真為我好一樣。」李稷冷嘲熱諷道。
「十郎可以說大長公主有負先帝,對不起十郎,對不起齊王,但無人能說她對不起李家的天下。」萇離勸道。
「若非如此,你以為我會讓她舒服活到現在?」
「自然不會。不過還請十郎不要把火撒到宜昌翁主身上,她雖是大長公主的女兒,她遠嫁東越,到底是於國有功的。」
「我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人?」李稷語氣不善。
「十郎脾氣上來的時候可不一定。」對此萇離深有體會。
李稷又哼了一聲,以作回應。
「十郎。」這是萇離縈繞在心頭已久的話,縱有再多不甘,心酸與苦楚。可她沒有辦法,她必須要這麼做,李稷也必須這樣做。「我這身子,至多就是一胎,想來此事你也清楚。就算貴妃這一胎誕下的是個皇子,你也不過有三子一女。」
「你當真願意把我往其他人那推?」李稷從鏡中看著萇離。
「我的確不願。」
「那你這是哪出?」
「即便是普通官宦人家,沒有嫡子便有被奪爵的風險,倘若由庶子繼承爵位也得報太常寺,十郎這裡點頭才可以的。至於皇家,從古至今庶子上位的也不少,可我以為即便把貴妃肚子裡那個也算上,這三位皇子應該都不是你心儀的人選。」
看到李稷要開口說話,萇離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我們的孩子眼下還是沒影兒的事,且不論是男是女。我們的女兒必然不是一般人能娶的,但她若是真看上了一個平頭百姓,甚至是個亂臣賊子,十郎預備如何?就算是如今被十郎捧在手裡的阿寧,她將來就可以躲過拉攏朝臣,安穩邊地的宿命嗎?這些事情,只一個公主是遠遠不夠用的。」
沉默半晌後,李稷才緩緩開口。「當初你不願就我,也有這個緣故在吧?」
「的確如此。普天之下除了十郎以外,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納妾或是不納妾。」萇離沉聲道:「以我如今的名聲,再多一條善妒的惡名有又何妨?」
「你不是一心求死嗎?」李稷面無表情地道:「按照你剩下的壽數,此事好像不用你操心。」
雖然自九成宮之後,李稷在自己面前沒有流露出任何不悅。可她明白,李稷心中積壓了太多憤恨,他只是不願把所剩不多的時間,浪費在同自己置氣上。
「因為我想跟十郎要一樣東西。」
「我不知在我這裡,竟有需要你如此挖空心思要的東西了。」
「十郎說過要與我生同矜死同穴,可先皇后已經入土為安,那麼原先的皇陵必然不會再用,所以十郎才停了營建皇陵。」
「這話我早同你說過。」李稷道。
「我要十郎答應我,新皇陵內任何一位后妃都不得隨葬,即便是新帝的生母,亦或是我之後的繼後也不例外,你與旁人生的孩子同樣不得隨葬。即便你恩賜重臣隨葬皇陵時,韋相這樣的外戚也不許隨葬。」
既然一生一世一雙人是自己畢生不可得之事,那就只有退而求其次了。因為抱著這樣的想法,所以萇離毫無愧疚地說出了,這個無論怎麼看都不是賢妻良母能提的要求。
其實李稷曾經衡量過罷黜後宮一事,此事雖然很難,卻也並非辦不到。為了綰綰,他也是願意的,而他之所以尚未著手此事,是因為他在等,等著綰綰自己跟他提。同樣的事情,自己主動給和綰綰主動要到底是不一樣的,可他從未想過,自己等來的竟是如此要求。「這種全無古人的事情,也就你敢說了。」
「我一向膽大包天,十郎是知道的。」
「那你也該知道自己所求之事十分過分,而且還是曠古絕今的那種。」
「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是不是應該表示一下?」李稷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笑容。
其實萇離並不認為李稷會答應此事,起碼不會照單全收,看到他是這般反應,不由愣在原地。
「看來你就是說說而已,那還是算了吧。」李稷起身,悠悠然上榻準備就寢。
萇離這才反應過來,立刻撲到李稷身上,抱住他的腰道:「十郎最好了。」順道兒在他面上印上一吻。
「這就完了?」
此情此景之下,即便沒有李稷那曖昧的眼神,萇離也知道該如何做。
在那觸手滑膩的雪膚之上留下一枚深深咬痕的同時,李稷感慨道:「你真真是個妖精沒錯了。」
三日之後,李稷便啟程前往上黨受降。
在抵達上黨後,李稷便忙得不可開交,先是受降之後是巡視上黨大營,以及與駐守上黨申屠嘉,還有奉詔前來的何晏等人商議整個西境防務。
隨著西夏大軍壓境,昱朝這邊也大有御駕親征之勢。就在這個當口,李稷卻下令整個西境防線全部後撤,隨吳襄投誠而來的人馬他照單全收,但所限城池盡數歸還西夏。
如此安排令各路請戰奏疏如雪片送至李稷案前,以何晏和申屠嘉為首的一眾將領們更是多次請戰均被拒,甚至是此次隨行的執失善光也在請戰之列,李稷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被一群武將弄得不耐煩起來。
「多年未有大戰,這幫人是不是想軍功都想魔怔了?!」
彼時,萇離正代李稷批覆長安送來的奏疏。「文官們尚且沒幾個沒出十郎此舉的用意,十郎指望這些武將們看出來,可就是為難人了。」
自抵達上黨之後,萇離只在隨李稷前往妘氏陵前祭拜時公開露過面,之後她就一直在驛館內足不出戶。雖然如此,她在驛館內也並不清閒,長安來的奏疏由她挑出要緊的送至李稷面前,至於那些不要緊的,李稷直接扔給了她,因為他本人是看都懶得看。
「既然長安那邊的請戰你已經替我擺平了,執失等人的請戰你也給我擺平吧。」此時,李稷正全神貫注地看著朗侖贊的書信。
「十郎何時能派些好差事給我?」萇離並不想攬下這種差事。
「原不打算讓你出去露臉,可有人還惦記著你,我就得提醒提醒他,你現在是有夫之婦了。」李稷晃著手中的書信道。
「滿朝文武沒少給我舉薦名醫,進獻藥材。人家不就是書信里問及我的安好,順帶送了些吐蕃產的名貴藥材,你至於嗎?」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十郎要是這麼說的話,那人家惦記的可就不只是我了。」
「說得也是。當初朗日侖贊的監國太子做得穩當,如今做了贊普亦如是,可見兄弟少是有好處的。」看見萇離的表情,李稷又道:「吐蕃在他之前都是兄終弟及的,所以朗日侖贊的兄弟不多也無礙,叔伯們夠多就成。」
「那十郎就好好同吐蕃人虛與委蛇吧,我去給你擺平那些立功心切的。」萇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