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死明志
2024-08-15 17:50:45
作者: 柴托夫司機
正事已了,李稷的當務之急是要把綰綰這個麻煩打發走,再看著她生出事端,曇燚花恐怕就拿不到了。「妘琬,這裡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陛下,臣的家事尚未了結,待臣了卻家事,立刻退殿。」萇離十分淡定地道。
眾人都看得出李稷現在面色不善。
敢在此時開口之人的確不多,大長公主卻是其中一位。「陛下,您方才說了,您不方便插手靖東王的家事。」
萇離朗聲道:「陛下,兩國交換國書自是比臣的家事要緊。可臣方才向您進獻玉璽之時已向您秉明,靖東王府攜端王這個質子向您稱臣。既是質子,他憑什麼與陛下交換國書?」
這一句話算是截了李稷的所有話頭,既然受了妘氏俯首稱臣,人家帶來的質子你不僅不要,還要跟這個質子交換國書,這可是更古未有之事。
韋叔裕等人立刻給李稷送上台階。「望陛下准靖東王所請。」
李稷重新坐於御座之上,看著萇離,緩緩開口道:「你還記得昨夜我與你說過的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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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記得。」萇離鄭重拜倒。「臣死生不負陛下。」一滴只有萇離看得見的眼淚落於青磚地面。
良久,李稷才再度開口。「准奏。」
「謝陛下隆恩。」萇離起身時,眼中已經恢復了清明。回到端王等人面前問道:「你們的國書呢?」
見幾人均無反應,萇離有些不耐煩地道:「我連博陵崔氏的東西都劫了,我敢不敢從你們手上搶東西,你們自該心裡有數。反正西夏的臉面今日已被你們丟盡了,好像也不差再丟一回。」
「你……」端王已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若是覺得羞憤難當,你大可現在就自行了斷,我必不會攔著你。」萇離玩笑道:「話說回來,反正都是張廢紙,你們拿不拿出來的確也無所謂。」
「你別忘了,你的命如今還在我手上!」端王終於想起自己還有個殺手鐧。「既然你需用曇燚花治病,想來你的壽數也所剩無幾了!」
這件眾人心知肚明的事情,在此情此景之下被人當眾說出來,使得所有人皆是神情複雜地看向萇離,在他們之中的不少人看來,這樣一個人英年早逝未嘗不是件好事,不然誰知道這天下將來姓什麼。
萇離的反應依然出乎眾人意料,她竟像是聽到了一個頗為有趣的笑話。「遠的不說,就從我曾祖一輩說起,我妘氏可一人活過五十了?家父去時也不過四十有五,這已是我所知族人之中壽數最高的一位,在場諸位大多都比我妘氏族人活得長。所以,無論怎樣我英年早逝都是情理中事,你拿此事要挾我,不覺得可笑嗎?」
沉默許久的郭喬知道自己再不開口,就沒有機會了。「王爺,縱使您從不懼死,可您也與其他族人不同,您分明有得選!」
「先生,那我三哥為何會死?我能改了異瞳隱姓埋名,難道他就不能嗎?先生也休要說,我是個女兒家,根本無需如此。」萇離沉聲道:「先生該知道,我至今都沒能學會如何做個閨閣女兒。」
說完,萇離盯著端王道:「回去告訴沮渠昊,這天下只能由楚人來坐,若想活命,那就去帝號,對昱朝稱臣納貢,否則我與你沮渠氏這個外族之間便是血不流干,誓不休戰。」
眾人都明白,萇離如此算是將家仇化為國恨,縱使她死,也會有人秉承她的遺志,將沮渠氏趕盡殺絕。
端王終於忍無可忍,從懷中拿出一隻透明的琉璃瓶,高高舉起,怒道:「你休要欺人太甚!」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琉璃瓶中事物吸引,那如火焰般的花朵,浸泡在透明藥液之中新鮮水靈,仿佛才被摘下來一般。李稷早已吩咐讓禁軍悄悄入殿待命,如此情形禁軍早已圍了上來。
「端王能在此時有如此表現,我對你當真是刮目相看啊。」萇離的嘖嘖感慨愈發激怒了端王。
「都別過來!」端王一聲怒喝,然後直視李稷,質問道:「陛下欲得此物,才提出議和。今日議和不成,那陛下便不該得到此物。商賈來往尚且講究誠信,何況兩國之交!陛下今日是要硬搶不成?!」
「你摔一個試試!」李稷早就坐不住了,禁軍的包圍圈也隨之縮小。
朝臣們皆知這其中厲害,以韋叔裕和周鶴齡為首,眾人紛紛叩首請命。「請陛下三思!國不可無信啊!」
李稷此前從不認為自己有朝一日要在江山和綰綰之間二選一。可今日,她居然在逼迫自己做這個選擇,李稷雙目已因為憤怒而血紅。「妘琬!」
萇離渾不在意地道:「陛下,臣方才已經說了,臣從不懼死。倘若臣執意違抗皇命,株三族的話,那也是極好的,博陵崔氏私藏玉璽一案都不用審了。」
「你!」李稷只恨不能把這婆娘直接掐死。
大長公主未曾想到萇離會來這麼一出,此時她也坐不住了。「妘琬!你可不止有博陵崔氏這個外家,勿要倚仗手中權勢,就在陛下面前如此放肆!」
誰都聽得出來,大長公主這是在拿郭喬,何晏等人的性命威脅萇離。李稷雖然意外,但他也知道這是現在唯一能拿來要挾綰綰的籌碼。
不曾想萇離輕蔑一笑道:「大長公主說得是,臣自然不會倚仗手中權勢就對陛下不忠。所以還請端王趕緊把東西摔了,如此也算是我向陛下以死明志,絕無二心。然後,咱們也好說說你們稱臣納貢的事。」
「既然你一心求死,我成全你便是!」端王已是怒不可遏。
「啪!」琉璃瓶應聲碎裂的同時,浸泡曇燚花的藥液流了一地,那烈焰般的花朵在頃刻間枯萎衰敗,與普通殘花無異。
李稷只覺得眼前發黑,幾乎站立不住,虧得肅庸在旁扶了一把。
其餘眾人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誰也未料到這兩個人一個是真敢摔,另一個是真敢讓摔。
無視滿殿驚愕,萇離譏誚一笑,道:「諸位都看見了,此次議和不是咱們誠意不夠,而是有人不想談。所謂國不可無信,今日可不是我昱朝失信。」
眾人這才回過味來,曇燚花已毀,即便是西夏現在就稱臣納貢,兩國之間也再無議和的任何可能,萇離這一招可謂是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