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國妖后

  之前還膽大的不行的齊乾正在這個時候卻謹慎起來，他盯著火光看了一會兒，下命令。「包圍那座山，不許任何人逃出來！」

  謝芳等人經歷過特殊的訓練，反應很機敏，從火光里逃出來，又繞著四周找了兩圈，還是不見鳳後身影。幾人心裡開始慌張，因為鳳後很有可能就在火里。

  就在他們尋找火勢突破口進去搭救鳳後時，齊乾正的人包圍了整個山頭，在包圍圈即將合攏的一剎那，他們五人齊刷刷飛出山頭，躲在周圍隱秘的草叢裡。

  齊乾正同樣命人搜索山頭尋找鳳後和太子的身影。天色已經完全暗沉下來，今夜無月無星。要不是山頭燃著的火，只怕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也正是這火，給齊軍省了火把。

  「陛下，火勢太大，就算裡面有活人，不被燒死也被嗆死了。」齊乾正手下一員大將張毅回答。

  齊乾正沒來得及說話，山頂最高處的一塊石頭上，出現了一個抱著孩子的身影。那人披頭散髮，衣服下擺已經有火星在燃燒。寬袍大袖的皇后華服被山間的風吹起，火星四溢，就像一隻浴火的鳳凰，身後便是火海萬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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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乾正！」站在高處的鳳後聲音蒼凜，猶如那地府最深處的惡鬼叫著此生最恨的人，要將他一起拉入地府遭受油煎火炸。

  不僅齊乾正，圍守的齊軍還有躲在一旁的侍衛，都抬頭看向鳳後，每個人心裡想的都不一樣，或驚異、或震撼、或擔心、或害怕。

  「你是鳳後？」齊乾正早就聽說鳳後容貌冠絕天下，可惜他從來沒見過，好不容易見一回，已經是個瘋婆子的形象了。

  鳳後大笑一陣，聲音極其悽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像是把萬種心情雜糅在一起發出的悽厲嚎叫。

  「齊乾正，你如今坐擁這江山，感覺可好啊？」鳳後猛地止住笑聲，朝著山下大聲發問。

  齊乾正沒有回答，他悄悄揮手示意弓弩兵將箭頭對準鳳後懷裡的孩子，不管鳳後是否要被火燒死，齊乾正要的只是那個孩子的命。

  鳳後早已不管齊乾正是怎樣的打算了，她只顧說自己的，「齊乾正，你好好看看這江山，好好看看你的子民們！」

  說著說著，鳳後流下淚來，「你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受萬民愛戴，得士兵擁護，我相信你是有才能的。」

  「可是，你要知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啊！今日這江山不是你奪來的，是我竹朝讓與你的。」

  「你今後做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我竹朝冤魂，也會護佑百姓平安；你或你的後代若是有殘虐暴政者，我們便化作厲鬼，讓你們也走走我們今天的路！」

  齊乾正這話聽得心有不甘，什麼叫做『讓給他的』，「鳳後，這江山何來『讓』一說。竹朝不是滅於我之手，而是你這妖孽，斷了竹朝的命脈。」

  「妖孽？」鳳後難以置信地看著齊乾正，眼神里滿是疑惑和委屈，「我何時成了妖孽？」

  齊乾正嘴邊的一角笑容徹底暴露了他的真實目的，「天下人誰不知，鳳後乃為妖后，傾倒眾生、迷惑帝王、顛覆竹朝，致使百姓民不聊生，各地災禍不斷，就是你這妖孽所為！」

  說到『妖孽』二字，一陣詭異的邪風吹來，將山上的火勢吹得更旺，火舌吞吐著要席捲四周的齊兵，可惜齊兵的盔甲耐火燒，最多出層汗，燒不著他們分毫。

  可憐了那鳳後，被人安了『惑國妖后』的罪名，她想辯解，可是還有時間辯解嗎，還有人聽嗎，還有意義嗎？

  「妖后？」鳳後又是一陣狂笑，「妖后便妖后吧，自古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國亡了、人死了，所有的罪名不都是後人加的？死人，能有什麼辯駁？」

  剛剛邪風吹過，稍稍減弱了鳳後衣服上的火苗，可是風一退，鳳後身後的火海迅速席捲上來，將鳳後包圍。

  在山下的人看來，鳳後真的是在浴火，可惜鳳凰浴火，可以涅槃，而鳳後是人，肌膚與火苗相觸，是會痛的。

  「放箭！」齊乾正一聲令下，山四周的箭如向上的雨，齊刷刷射向山頂那位女子，還有她懷裡的孩子。

  不等下一輪萬箭齊發，鳳後已經被射成了篩子，倒在火海里，被火親吻著、吞噬著，身上的箭讓火燃得更旺了。無人能聽見鳳後最後萬般不甘與無奈叨念的『妖后』二字。

  躲在草叢裡的五名侍衛，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鳳後葬身火海。他們想要衝出去，可是能挽救嗎，出去了，不過是多一具屍體罷了。

  齊乾正一直到山上的火燃盡才撤去包圍。大火燒了一天一夜，黎明破曉時才容許人走進去。

  「稟陛下，山里只發現了鳳後和太子的屍體，還有六匹馬。」張毅匯報。

  齊乾正搓著下巴粗短的胡苒，有些刺手，「六匹馬？那就是還跑了五個人，想必是護送鳳後出宮的侍衛吧。」

  「微臣猜測也是，這些竹朝的臣子們一口一個忠君愛國，生死臨頭，還不是只顧著自己逃命？」

  「哼，」齊乾正嘲笑道，「搜羅附近，注意一切可疑人等，不容許竹朝有任何死灰復燃的機會。五名侍衛不留活口。」

  「遵命。」張毅慢慢退出帳篷，部署搜尋人的事宜。

  鳳後和孩子的屍體已經被燒成焦炭，最後一根骨頭一根骨頭地被人裝進袋子裡帶回去，而這座無名的小山頭，因為這場火，被齊乾正賜名為『焚山』，專門讓四周的村莊往此處丟垃圾污垢，一年焚山一次，讓鳳後的靈魂永生永世受這些污穢的浸染，遺臭萬年。

  清清幽幽子烏山，淡淡茶香一夜晚。前塵往事不可追，唯有思念長留存。

  歸一刀講述完後，外面雞鳴三聲，卻怎麼也不能將程千燈從悲痛的心情里叫回。

  原來，這就是那段歷史真實的模樣。程千燈一直視為話本里的人物，竟然和自己有著實實在在的親緣關係，他們的過去，竟如此悲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