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的由來

  危急時刻，也不用過多的言語，心裡很快就明白孰輕孰重。元英終究還是將太子抱了過來。

  「陛下的用意是讓我們一路向北，進入北崑崙，齊乾正不傻，他一定很快就會發現密道，追來此地，我們就按照陛下的安排，一直向北。」鳳後意義不舍地看著自己的孩子，此刻她只有母親的柔情。

  「元英，你則一路向南，最好往齊乾正的老巢去，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至於路上該如何掩護，我想你心裡有數。」

  

  「是，娘娘，，各位兄弟，你們多多保重！」元英根本沒時間猶豫，要想帶著太子活命，一刻都不能耽擱。縱然他知道此別乃生死離別，鳳後及其餘五名侍衛，是將生路留給了他和太子。

  元英抬腳要走，背後卻傳來一句帶著哭腔的呼喊，「等一下，」是鳳後。

  「你們脫下外衣，給貞兒裹上，把貞兒的衣服換掉。」鳳後這句話是含著淚說的，一旦換下衣服，她和這個孩子，算是永無瓜葛了。

  不過這也是她最初的願望，她和竹錦是做不了普通百姓，過不了安穩生活，可是能給孩子一個平安順遂的人生，也算死而無憾。

  幾人以極麻利的速度為太子換好衣服，鳳後將所有代表著太子身份的東西都從竹貞的身上拿出，每拿出一件，就代表著她和這個孩子的緣分少一點，直至全部拿出，孩子再也不是她的，母子情份盡斷。

  元英和其餘侍衛何嘗不知這其中的為難，心中對鳳後的崇敬，又添一分。

  更換完畢後，鳳後特意囑咐元英說，「你記得，以後要讓太子過普通人的生活，不要讓他承受這些。」

  元英艱難地點頭答應，一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離開硯山，一路向南。鳳後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含而不落的眼淚滴在地上。

  「走，我們往北去！」

  齊乾正並沒有發現密道，於他而言也根本不需要發現就可以找到鳳後一行人的蹤跡。因為齊軍士兵已經將京城圍個水泄不通，即使硯山在城外，也不難找到那裡曾經有人待過的痕跡。

  齊乾正得到鳳後的線索後，已經被勝利的喜悅沖昏頭腦的他，胸腔內強大的自信讓他忽視了兵分兩路這一點。他親自帶兵前去追鳳後一行人，由於行動迅速，他身邊的謀士還沒來得及將更加嚴謹的猜測告訴他，他就立馬去了北邊。

  鳳後幾人雖然也在驛站得了馬來騎，可是終究不敵齊乾正的汗血寶馬，眼看著距離不斷被縮小，他們不知道該喜該憂。不過還是要努力逃命，能為元英和太子多爭取些時間就多爭取些。

  徹底逃出了京城的範圍後，路上的屍體越來越多，從嬰孩至老人，有餓死的、有被打死的、也有自然老死的。

  這一路景象看下來，鳳後內心頗為觸動。原來民間早已不是她所嚮往的仙源一般的地方，而變成了煉獄，橫屍遍地。鳳後作為一國之母，本該讓自己的子民生活無憂，可是如今卻逼著子民另投他營。活著，不就是為了吃口飯、喝口水、說個話嗎？

  原來這些最基本的東西，竹朝已經給不了她的子民了。

  進入北境後，他們暫且在一座無名的山頭歇腳。鳳後給從路上撿來的一具和太子差不多年紀的屍體包上太子的衣服。

  她的動作是熟練的，可是眼神是木然的。

  「娘娘，喝口水吧。」謝芳用樹葉捧著一臼水遞給鳳後。

  鳳後搖搖頭，只是問，「民間何時是這樣的光景了呢？」

  謝芳不理解鳳後的意思，只當這是個簡單的問題，便如實回答，「從各地暴亂之前，就已經有些民不聊生了，所以大家為口飯吃，才……」謝芳知道這話表述不對，立馬住了嘴。

  「娘娘。您和陛下的心意，我們都是明白的，怪不得你們。」一旁餵馬的房子淨補充說。

  鳳後將死嬰抱在懷裡，像自己孩子一樣，環視四周，突然轉了話題，「這山的風景不錯，原以為北境寒冷，樹木不生，我看這已經快要進入冬季，樹還鬱鬱蔥蔥長著。」

  謝芳在一旁搭話，「娘娘有所不知，北方的樹木耐寒，就是寒冬臘月，再冷的天氣，這樹也不落一葉，娘娘您看，這樹葉不如南方的寬大吧？」

  鳳後抬頭細心觀察，「還真如此，」驀地，她的眼皮垂下來，長長的眼睫毛蓋住了眼下的烏青，熬了幾天幾夜，形容格外憔悴。

  「我們就此別過吧!」鳳後幽幽道。

  五名侍衛驚訝不已，紛紛跪在地上，「娘娘，我們奉陛下之命，絕不能拋棄娘娘獨自苟活。」

  鳳後臉上有了笑模樣，卻是嗤笑，「一個個怎麼這麼糊塗！我是皇后，可以陪國殉葬，你們呢？你們還是找個地方脫下朝服，過自己的日子去吧！」

  「娘娘，我們定是要盡忠盡義到最後一刻！」五人齊聲答道。

  鳳後不屑一顧，逕自朝樹林深處走去，留下一句話，「不要跟來。」

  侍衛不明所以，但也不敢違抗旨意，只是在樹林四周埋耳傾聽裡面的動靜。

  樹林裡鳳後的動靜沒聽著，倒是聽到了不遠處大隊人馬奔襲的聲音，眼看著天色就要黑下去，夜路不好走，謝芳也顧不得命令不命令了，朝著裡面大喊，「娘娘，齊軍追來了，我們得趕緊走，不然今晚就逃不了了！」

  等了半刻鐘，裡面毫無聲響，倒是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不用細聽也可清晰辨別來了多少人，還有多長時間就到了。

  五個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謝芳帶頭走進樹林，彎彎繞繞了幾圈，也不見鳳後身影，只是樹林那一側的火光吸引住了他們。

  「不好，娘娘在那邊！」謝芳率先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過去查看火勢。

  可是謝芳還沒有靠近火源，那火就『砰『的一聲向四周炸開，整個樹林都燃了起來。滔天的火勢直衝雲霄，給四處尋找的齊乾正指了路。

  「在那邊，在那邊！」齊乾正隊伍里有人指著山上的火說，「鳳後一定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