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文】 古埃及的出版[1]
2024-08-14 19:04:06
作者: 萬安倫
[美]麥可·伍茲 [美]瑪麗·B.伍茲
公元前8000年左右,北非濕潤的氣候變得乾燥,該地區採獵者開始向著埃及的尼羅河東遷。尼羅河全長6671千米(4145英里),是世界上最長的河流。[2]到公元前7000年左右,人們已經沿河建立了永久性居住地。尼羅河每年7月都會泛濫,淹沒兩岸的土地,洪水浸透了土壤,並且使肥沃的淤泥沉澱在周圍的田地里。
尼羅河沿岸生長著很多植物,早期的埃及農民在此種植小麥、大麥、蔬菜和水果。紙莎草[3]同樣在埃及肥沃的淤泥中蓬勃生長,憑藉這種植物,埃及人改變了人類信息傳播的歷史。
紙莎草造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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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莎草長在小溪與河流中,這種植物有三角形的莖,其寬度可能超過5厘米(2英寸),能長到4.6米(15英尺)高。古埃及人將這些莖幹製成了早期的紙張。
造紙工匠將紙莎草的莖切成狹窄的長條,並且去掉纖維的內層;將數根長條並排放置在一起,邊緣幾乎不相互接觸,形成一個又長又窄的矩形;將較短的紙莎草條布在上層,與下方的紙莎草條形成直角。隨後,工匠用水打濕紙莎草條,用錘子敲打,用重物壓,壓力將兩層紙莎草黏合到一起。工匠將由此形成的片狀物晾乾。隨後拋光它們,這樣造出的莎草紙既亮白又光滑。
造紙工們常常將多至20張莎草紙黏在一起,製造出超過9米(30英尺)長的紙卷。如果方法正確的話,紙卷各頁之間的接縫幾乎看不出來。
「莎草紙的本質同樣是為了進行詳細記錄(講述),一卷卷的莎草紙推進了人類文明,不僅在當世是如此,在後世仍能讓人銘記」——老普林尼(Pliny the Elder),古羅馬哲學家、政治家,《自然史》(Naturalis Historia),706年。
目前已知最早的紙莎草製成於約公元前3100年,考古學家在一座埃及古墓中發現了這一紙張。紙莎草從埃及傳播到了其他古代國家。在公元前6世紀或前7世紀到達了希臘,此後到達了羅馬。由於這一材料昂貴又稀有,埃及統治者曾對莎草紙的貿易嚴格控制。英語單詞紙莎草(papyrus)可能源自埃及詞語pa-en-per-aa——「法老[4](國君)的原料」。
宗教雕刻
古埃及的圖畫書寫體系——象形文字(或稱聖書體、碑銘體),是最容易識別的古代字體之一。象形文字的英文單詞「hieroglyphic」來自兩個希臘詞彙:「hieros」,表示「神聖的」;「glyphein」,表示「雕刻」。
埃及象形文字[5]主要使用兩種符號:表意符號和表音符號。表意符號是代表具體物體或者想法的圖畫,比如,一幅太陽的圖畫表示「太陽」或「白天」。表音符號是「聲音符號」——代表具體聲音的圖畫,有些表音符號代表一個單音節;另一些則表示兩個或以上音節的結合。通過將表意符號和表音符號一起使用,古埃及書寫者可以非常細膩地表達許多想法。
在約公元前3000年之後的數個世紀中,古埃及人主要將象形文字用於紀念碑和廟宇的宗教銘刻,他們將這種字體稱為「神的文字」。後來,商人與政治家們同樣也依賴這一體系。書吏,即受過訓練的書寫者,用墨水將這些符號寫在莎草紙上,或者將它們刻到石頭上。
象形文字的書寫非常難以學會,最初這一體系有800多個不同的符號。到公元前300年,這一數字增加到了6000個以上。書吏用象形文字從上到下書寫,但象形文字符號既可以從左寫到右,又可以從右寫到左。閱讀者得留意象形文字面朝的方向才能讀懂一則信息。
其他書寫方式
古代埃及人在發明象形文字體系的同時也發明了僧侶體(hieratic writing)。僧侶體的符號大多看起來像是簡化版的象形文字,並且所包含的符號數量比象形文字體系要少。考古學家發現了一些僧侶體宗教文獻,還有很多私人信件或商業記錄。
書吏通常都是用僧侶體將信息寫在莎草紙上,他們將削尖的蘆葦做筆,用水和菸灰做墨水。僧侶體是一種普通的手寫體,或者說行書,一個字母的尾端通常與下一個字母相連。使用僧侶體的書吏可以書寫得非常迅速,寫上一行都不用抬起筆。
約公元前700年,埃及書吏們發明了一種被稱為通俗體(世俗體,編者注)的字體。通俗體看起來很像僧侶體的簡化形式,書吏們憑藉這一體系書寫得比僧侶體更快。兩種體系都是從左寫到右,從上寫到下。書吏還用通俗體寫信和做記錄。
本文節選自《古代傳播技術:從象形文字到古代書卷》,[美]麥可·伍茲,瑪麗·B.伍茲著,蔡林翰譯,上海:上海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2013年版,第26—30頁。
【導讀】
美國作家麥可·伍茲是一位對古代埃及、印度和兩河流域等有著深刻研究的專家,主要從技術方面來對其進行研究。他走訪過非洲、南亞和歐洲等多個地區,與考古學家一起進行文字和書寫載體及當時文明的研究,著有多部關於古代埃及、兩河流域、印度的文字和出版載體傳播的著作。他和瑪麗·B.伍茲一起寫了許多古代技術的書籍,包括機械、戰爭、農業、醫療、傳播等。《古代傳播技術——從象形文字到古代書卷》(Ancient Communication of Technology:from Hieroglyphics to scrolls)這部書就是研究古代傳播技術的,由蔡林翰翻譯。蔡林翰翻譯了伍茲多部著作,對古代文明的技術方面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和體會。本篇節選第三章關於埃及古代文字和書寫載體的描述。在埃及古老文明中,象形文字和莎草紙是極具代表性的。莎草紙的製作是文章著重描述的。對於象形文字的描述,更多是文字的發展和演變,從象形文字到僧侶體再到通俗體(世俗體)的變化。書中不僅介紹了字體和載體,還描述了筆墨的技術,幾乎對古代出版文明的內容都有所涉及,並且結合傳播技術來進行說明,充分展示出古埃及出版技術的進步推動其文明的發展。
文章主要是介紹埃及古老文明的發展和演變,系統介紹古代埃及的出版載體莎草紙的製造和出版符號象形文字的演變,全面介紹埃及的古文字體系。本文描述了埃及人使用紙莎草作為書寫載體的原因,並闡述了工匠製作莎草紙的過程。同時文章引用老普林尼的話概括莎草紙的用途及其本質所在。在文末,作者講到了莎草紙傳到希臘和羅馬,並在這些地區廣泛應用,從而使得文明被傳承下來。但是文中也介紹到了,埃及統治者的管制也使得莎草紙的貿易受到限制,從而使得埃及的文明傳播的途徑受阻。作者提及這一點也是在表達了對於世界文明需要相互交流,相互借鑑,只有這樣人類文明才能不斷進步和發展的美好願望。
埃及的文明在世界文明體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比中國古代的文明更早,埃及發達的文明使得象形文字和莎草紙成為出版學界和業界研究的主要對象。本文節選這一部分也是為了讓讀者更加了解莎草紙的製作技術和埃及文字體系的變化,從而增加對於埃及出版文明的了解。埃及文明是以法老文明為主要代表,因此埃及的文明與古代其他文明一樣,都是依靠神的指示來完成,他們的文字和書寫載體也是體現神的意志,這與中國文字的淵源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時埃及的文字和中國的文字都具有表音和表意的區別,因此通過埃及文字可以了解中國漢字的特徵,這也是選擇埃及象形文字的主要原因。
埃及的莎草紙與中國古代簡牘載體出現時期大體相當,研究埃及莎草紙也可以從比較視野中研究中國出版載體的演變,從而更深入地探索中國出版文化在世界出版史上的地位。站在中外比較的視野下來看中外出版載體是如何在出版文明中不斷演化的,從而進一步了解中外出版文明和出版歷史,這也是這部《中外出版原著選讀》編寫的原初意義。
(李宜飛)
[1] 題目為編者所擬。
[2] 尼羅河:埃及的母親河,世界上第一長河,是埃及文明孕育的搖籃。在埃及人民心中,尼羅河就像中國的長江、黃河一樣,孕育著埃及古老的文明。
[3] 紙莎草:是一種生長在埃及尼羅河流域的水生植物,莖稈細長,葉子從植物底部長出,扁平且寬大的葉子類似於蘆葦。這種植物本身具有柔韌的特性,並且表面光滑,埃及人利用這一特性,將其通過加工製成我們現在所知道的莎草紙。
[4] 法老:古埃及最高統治者,與中國古代國王一樣,掌管國家的政治、經濟、文化和軍事等。古埃及的法老是奴隸制國家的君主,統治著埃及的人民,並且法老也是法律的制定者,是神的象徵,從今天埃及金字塔和象形文字的記載中可以了解到法老的統治。並且古埃及的文明也是法老文明,即它是在法老統治下的奴隸制文明。
[5] 象形文字:世界古老的四大文字體系之一,其誕生晚於古代兩河流域的楔形文字,但比中國的甲骨文要早。據考古學家研究,象形文字由表音和表意符號組成,並且其體系發展與中國甲骨文和楔形文字有相似之處。在學界一直流傳著中國文字也是象形文字體系下演變的假設,隨著古埃及國家的沒落,象形文字也逐漸被毀滅,並逐漸被歐洲腓尼基字母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