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風雨襲來嬌女應對 「既然……
2024-08-13 16:38:14
作者: 平林漠漠煙如織
沒過多久祁忠就回來了。
聽罷祁忠的回稟, 蔡和春思忖了一下,道:「原來是宋志遠的女兒呀……」
想到宋志遠送他的那座成色極好的獨玉觀音,蔡和春吩咐祁忠:「這件事你不要出面, 去稟了沈勤林就行。」
沈勤林是豫王府的總管,性子執拗,倔得很, 總覺得女人應該呆在家裡相夫教子,對陳尚宮這種在豫王府位高權重的女官一向反感, 今日這件事,若是讓沈勤林知道, 定會鬧得陳尚宮面上無光。
祁忠答應了一聲,自去安排這件事。
沈勤林得知了這件事, 果然大怒, 命小廝去外面打探了情況,核實後便氣沖沖往和風苑尋陳尚宮的晦氣去了。
和風苑院中間有一個蓮花池, 蓮花池中有一座賞魚亭,陳尚宮今日悠閒,正帶領麾下的三位女官高女官、辛女官和蘇女官在賞魚亭里品茶清談。
如今正是三月末天氣, 惠風和暢, 蓮池內蓮葉青翠,碧波中錦鯉遊動, 四人品茶聊天, 賞魚吹風, 煞是自在。
陳尚宮在王府門房也有眼線, 早知了外面那場鬧劇,正優哉游哉等著沈勤林。
她是朝廷命官,沈勤林不過是王爺家奴, 心中再不忿,也得規規矩矩給她行禮問安。
沈勤林走得一頭一臉一身的汗過來,見陳尚宮坐在美人靠上,手裡擎著一盞清茶啜飲,旁邊還有丫鬟用宮扇遮陽,優哉游哉,心中更是不忿,勉勉強強躬身行禮:「小的給尚宮請安。」
他又給高女官、辛女官和蘇女官行禮:「給三位女史請安。」
陳尚宮品了口茶,吩咐在一旁侍候的丫鬟:「今日這茶,茶味太淡,沏一壺王爺賞我的雀舌芽茶吧!」
待丫鬟去沏茶了,陳尚宮這才看了滿頭是汗的沈勤林一眼,道:「沈總管說吧,到底何事?」
沈勤林忍著氣,把外面百姓嚷鬧請願,舉報新晉女官宋氏的事情說了,然後道:「此事有辱王府體面,請尚宮大人早些定奪。」
陳尚宮想了想,笑了:「既然事涉宋女官,就請宋女官來處理吧!」
她正好也借這件事看看宋甜,到底是紙上談兵,還是有真理事的本領。
她吩咐蘇女官:「蘇女史,你去宋府,請宋女官過來處理此事。」
蘇女官答了聲「是」,行了個禮便退了下去。
沈勤林沒想到陳尚宮居然要當事人宋女官自己處理此事,十分不滿,犟著脖頸開口反駁:「陳尚宮,你選定這個姓宋的女子做女官,激起這麼大的民憤,不黜免她不足以平民憤,你還讓她來處理這事,這不是明擺著護短麼?」
陳尚宮看傻子一樣看著沈勤林,冷冷道:「沈勤林,你這是要教我做事?是王爺交代你的?」
這沈勤林仗著是端妃娘娘的奶哥哥,又傻又倔,還老被人當槍使,留著早晚不利於王爺,還是得尋個理由攆走了事。
聽陳尚宮提到豫王,沈勤林當即想起豫王春風化雨外表下的雷霆手段,滿身的汗瞬間變得冰涼,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不再多說,心裡卻在思忖著如何拾掇那個還沒進王府就招是惹非的宋女官。
宋甜昨夜忙到深夜,又去藥庫拿了些藥物,整整忙到了凌晨才睡下。
到了早上,宋甜要查看昨夜熬的湯藥,就掙扎著起來了。
洗漱罷她對鏡梳妝,發現因為睡得太晚起得太早,眼皮略微有些浮腫,便著意妝扮了一番。
妝扮罷,宋甜正在西暗間調配湯藥,金姥姥來了,說有女眷來家道賀,太太請她去上房見客。
宋甜這會兒一心撲在解藥上,哪裡有心思見客,便吩咐金姥姥:「就說我身子不舒服,晚點再過去。」
金姥姥離開後,東偏院終於安靜了下來。
宋甜讓紫荊拿著稱銀子用的小戥子,稱了定量的藥粉,自己慢慢往藥湯里加,一邊加一邊用銀湯匙攪拌著。
剛把藥湯調好,金姥姥就又過來了。
這次是宋志遠陪著豫王府的蘇女官來了。
宋甜聽了蘇女官的話,略一思索,當下明白是怎麼回事——如此損人不利己的事,如今家中怕是只有吳氏才會做。
前世她爹去了後,宋甜回家奔喪,吳氏怕宋甜借黃太尉之力爭奪家產,也曾用過這種手段,集結了一幫光棍無賴,前往知州衙門舉報宋甜不忠不孝,謀奪家產,壞了宋甜名聲,弄得黃太尉也不好插手。
只是沒多久黃太尉自己也倒台了……
宋志遠聞言大怒:「這起子少死的光棍,妖言惑眾,著實可惡,不如交給提刑所來辦理,左右拿夾棍每人一夾,再打二十大棍,打的他們皮開肉綻,鮮血迸流,不信他們不說實話!」
宋甜覺得她爹的法子挺好,不過暫時還不能用。
陳尚宮既然派蘇女官來叫她過去處理,想必是要看看她的能力,她須得好好表現一下,「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把背後主使者給抓出來。
心中計議已定,宋甜笑盈盈給蘇女官褔了福,請求她略等一等自己。
宋府內院上房一明兩暗三間房裡滿滿當當都是人,有吳氏的娘家親戚,有張蘭溪的娘家親戚,還有魏霜兒的親娘魏媽媽和妹子魏雪兒。
吳氏坐在螺鈿寶榻上陪著客人說話,張蘭溪和魏霜兒在一邊遞茶遞點心地待客。
吳大太太陪著吳氏坐在螺鈿寶榻上,見眾人等了良久,屋子裡人又多,怕是都有些焦躁了,就故意提高了聲音道:「咦,咱們來賀喜的都坐這麼久了,怎麼大姑娘還不出來見客?莫不是做了女官,嫌棄我們這些窮親戚小門小戶,配不上王府女官的身份了?」
女眷中有些性子浮躁的,心裡想的也是這句話,就有人試探著附和道:「可不是麼,咱們被人這麼嫌棄,還不如現在就走呢!」
話雖這麼說,卻無人起來離開。
張蘭溪趁機道:「屋子畢竟窄狹了些,如今天氣和暖,各位不如到花園的大花廳里坐著,到底敞亮清爽,我已經命人去接唱曲的張嬌娥和肖蓮兒了。」
女眷們聞言,都有些心動,便看向端坐的螺鈿寶榻上的吳氏——畢竟吳氏才是宋府的大太太。
吳氏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曼聲道:「今日是宋府的大喜日子,請各位親眷在上房坐,畢竟尊重些。」
恰在這時,外面傳來錦兒的聲音:「大姑娘到了。」
眾女眷鬆了口氣,向外看去。
細竹絲門帘掀了起來,一個嬌怯怯的小美人走了進來,滿頭珠翠,肌膚雪白,雙目盈盈,櫻唇含笑,身上穿著件鵝黃紗衫,系了條月白挑繡裙子,越發顯得嬌艷美麗,腰肢裊娜,正是宋府的大姑娘,宋提刑的獨生女宋甜。
屋內頓時靜了下來——都知宋甜美麗,卻未曾見她嚴妝見人,沒想到竟如此奪目。
宋甜上前,眼若橫波,游目四顧,心下有了數,當即屈膝褔了福,給眾女眷行禮:「見過太太。給諸位請安。」
吳氏當著人面,自然恢復了慈母狀態,溫聲道:「大姐兒,方才讓人去叫你,丫鬟說你在忙碌,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宋甜笑容甜美,聲音清脆:「啟稟太太,昨夜我夢到了我娘,早上哭醒了,眼睛都是腫的,想著腫著眼睛見客不合適,想著等眼睛消了腫再來給太太和親眷請安。」
眾人都看向她的眼睛,發現眼皮果真微微泛著淺粉,的確是哭過的模樣,便都嘆息起來。
魏霜兒的娘魏媽媽當年是受過宋甜生母金氏恩惠的,開口道:「你娘真是慈善人呀,那時候我家賣糖水,缺少本錢,還是你娘施捨了六兩銀子給我們做本錢……」
魏霜兒在旁聽到她娘揭當年老底,當即道:「你這老媽媽,你是熱糊塗了麼?渾說什麼呢!」
宋甜趁機道:「我已經讓人在花園大花廳擺了酒,唱曲的張嬌娥和肖蓮兒也都過去了,各位也請過去坐吧!」
她不待吳氏開口攔阻,一陣風般就把女客們全請了出去,給張蘭溪使了個眼色,由張蘭溪引著去了大花廳。
吳氏也要起身,卻被宋甜攔住了。
吳大太太和吳二太太見事出蹊蹺,提出要留下陪吳氏。
宋甜給魏霜兒使了個眼色,道:「我有話要和太太說,太太且等一等,三娘陪兩位舅太太去花園大花廳吧!」
魏霜兒是個機靈鬼,心領神會,笑嘻嘻拉著吳大太太和吳二太太離開了。
吳氏心中原本驚疑不定,見客人們都離開了,就連兩個娘家嫂子吳大太太和吳二太太也都被魏霜兒給拉走了,越發慌張起來,忙陪笑道:「大姐兒,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宋甜道:「太太,豫王府派了蘇女官過來,請咱們一家去豫王府說話,爹爹已經命人套了車,在二門外等著我和太太了。」
吳氏心中有鬼,又驚又怕,伸手甩開宋甜:「你想去你去,我才不去什麼豫王府!」
宋甜瞧著嬌弱,可常年搗藥切藥,手勁兒卻不小。
她伸手拽著吳氏就往外走:「太太,豫王府派來的蘇女官也在二門外等著您呢,快隨我過去吧!」
吳氏聽了,更害怕了,想要掙扎,卻身不由己,被宋甜生拉硬拽了出去。
兩個丫鬟元宵和七夕在旁瞧著,見宋甜言笑晏晏,還以為她在同吳氏親近,眼睜睜看著宋甜把吳氏給拉走了。
二門外停著一輛朱紅馬車,宋志遠正陪著一個瘦得似乎一陣風都能吹走的女官在說話,見宋甜挽著吳氏來了,忙道:「快些上車吧,蘇女官都等好久了。」
宋甜答了聲「是」,向蘇女官褔了福,道:「我到底是深閨弱女子,此事還得我爹爹和太太在場,多謝女官成全。」
蘇女官看到吳氏的臉色,還有什麼猜不到的,抿嘴一笑:「你我以後是同僚,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吳氏臉色蒼白,雙腿發軟,差點摔到地上去,還是宋甜扶住了她,把她給扶到了馬車上。
宋甜又扶著蘇女官也上了馬車。
宋志遠騎馬跟著車,一行人往位於梧桐街的豫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