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林老師才畢業?【2合1】
2024-08-12 08:28:48
作者: 輕侯
第310章 林老師才畢業?【2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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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剪影漸漸融入他的剪影。幸福與幸福集合,成了在黑暗中搖晃著漫步的一團。
杜教授做事效率很高, 新的立項很快便在他的推動下完成。
11月底,原本在首都實驗室里忙碌的遲予教師便帶著自己的團隊和試驗品,以及國家的批款和資助物品搬至呼色赫公社的草原研究所, 開始在燒著爐灶的實驗室里靠不停燒水煮雪加濕來做菌類研究。
一直適配每個研究小組的林雪君立即將更多精力投入到遲予教授的研究小組裡, 在她的輔助中,遲予教授的乳酸菌研究小組沒有經過任何彎路直接分成『植物性乳酸菌』和『動物性乳酸菌』兩個下級小組。
在做植物性乳酸菌實驗時,林雪君地窖里存放的大量蘋果成為第一批試驗品——緊急採購到大量密封瓶和罐子後,林雪君直接帶隊將幾十個蘋果削皮裝瓶、灌少量洗米水放置。
削出的蘋果一部分被大家分食,一部分帶回第七生產隊分給社員們吃, 還有小部分是知青小院大動物們的。
衣秀玉一邊啃蘋果, 一邊站在院子裡看林雪君給大動物們餵蘋果。
她咔嚓一口, 蘇木也咔嚓一口, 都吃得很香, 差別是衣秀玉咔嚓之後手裡的蘋果還有一大半,蘇木卻是一個咔嚓一個蘋果。
「慢點吃呀。」林雪君摸摸蘇木的腦袋, 它才不聽勸呢,低頭又去叼她手裡第二個蘋果了。
一小筐蘋果眨眼就被大動物們分食一空,小紅馬還沒吃夠, 帶著白色駝鹿小奇蹟繞著院子東找西找地還想吃。
「小奇蹟!少跟你赤焰叔叔玩, 小心學壞。」林雪君撈過潔白的已長得跟自己一樣高的小奇蹟,稀罕地摸了半天。
她的訓誡才落地, 大駝鹿阿木爾那邊忽然傳來咔嚓咔嚓響動,走過去一看,在那兒啃柵欄呢。
一巴掌拍在阿木爾的大屁股上,「要4歲了!大哥鹿了, 能不能成熟點啊!」
轉身又對小奇蹟道:「最好也不要跟你這個舅舅玩, 也會學壞!」
「呦嗷呦嗷——」阿木爾仿佛聽懂了般轉頭便是一通嚎叫, 還走到林雪君跟前低頭想要蹭她。
結果才低腦袋往林雪君身邊一靠,它左邊僅剩的大角忽然啪啦啦掉在地上。
林雪君回頭,一鹿一人大眼瞪小眼,仿佛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啊!」林雪君忙撿起它的大角,高興地跑回瓦屋。
阿木爾右角在上個月就掉了,早已被掛在瓦屋牆上當擺件兒,臉盆一樣大的、超多分杈、極其威風漂亮的大角誒,酷斃了。
這隻左角多堅持了近一個月,總算也掉下來了。
踩著凳子將之掛在與右角對稱的地方,跳下凳子後退兩步,林雪君高興地欣賞了半天。
小時候總看外國電影裡人家大別墅里會掛鹿角之類的,好酷好帥,長大時想買,一個是沒房子,一個也是賣相好的鹿角真的很貴。
現在好了,她不僅有了自己靠山林面草原、還有小溪流淌過的獨棟大別野,還有了最大型的駝鹿的超大鹿角——嘿,每年都有一對!
賣相要多好就有多好,要是嫌不好,沒關係,明年還有一對呢,等一年看看明年的賣相好不好。
而且小奇蹟長大了,她還會有長過白絨的鹿角呢。
因為角掉了嚇一跳,大駝鹿弟弟阿木爾多得了一個蘋果吃,咔嚓咔嚓地仰腦袋享受間,果然就把角掉光的事兒忘記了。
拍拍大傢伙憨憨的長臉,林雪君笑著道:「沒事,開春就會長新角了。」
今年9月駝鹿發情的時候,大駝鹿姐姐和大駝鹿弟弟都離家出走了一段時間,跑進深林的話應該會各自找對象,不知道今年春天已經懷孕的大駝鹿姐姐海日會生出什麼顏色的駝鹿寶寶。
如果還能生出白色的,說不定就是駝鹿姐姐海日的基因有缺陷之類的了。
在第七生產隊給11月底生羔的小尾寒羊接了羔,給小羊羔們餵了土黴素糖粉,林雪君又帶著沃勒趕去場部。
好在今年雪不算太大,往返場部和第七生產隊的路又被陳社長帶隊耗時一年多修成了碎石路,是以即便已入深冬,仍走得比較順暢。
研究所里的植物發酵瓶每隔一段時間都有人開瓶放氣,不到一個月發酵瓶里便沒了氣體可放,而且開始散發出酸甜味和輕微的酒味。
跟著林雪君和遲教授忙活的研究員們恨不得喝一口嘗嘗,實在太香了。
研究員們對這些液體成分重新做了分析和觀察,採集到大量植物生乳酸菌。
對放糖發酵瓶、未放糖發酵瓶、蘋果片發酵瓶、果肉發酵瓶等多個糖含量、洗米水含量等差異化發酵瓶內的乳酸菌做了成分分析和記錄後,團隊得出『乳酸菌喜好糖』『乳酸菌在密封的舒適環境中大量滋生,源源不絕將糖轉化為乳酸』『酒味為酵母活動的結果』『酵母也喜好糖』等結論。
另一個研究動物乳酸菌的小組,也在林雪君從不同牧民家取得的發酵牛乳、馬乳、羊乳、駝乳、奶酪、酸奶、酸奶餅等多種食物,和牛、羊、馬、雞等動物的腸道、口腔中提取了不同的動物性乳酸菌樣本。
接下來,在商量下一部實驗行為時,林雪君提議做『固體培養基對乳酸菌落生長速度的影響』『液體發酵培養基對乳酸菌生長速度的影響』的拆分實驗。
畢竟他們現在首要的目的就是大量培養乳酸菌,一切試驗都應該以『培養』為優先。
遲教授同意後,研究員們立即投入新一輪實驗。
同時加兩個人為一個小組專門負責做乳酸菌提純實驗,爭取獲得更高純度的菌體,以一步步使高濃度菌體實現較低成本的分裝、保存和運輸。
深入到離心洗滌提純之類的工作,林雪君就不太懂了,她一邊將自己的時間拆分在草原研究所各個項目之間,不時依靠自己前世更先進、更完善的知識給與各個小組精準提點或引導幫助,一邊分階段針對大家的研究做統計整理。
有一定成果的研究項目都被她單獨拉出來撰寫成論文提交給杜教授,以期更快地將草原研究所的研究成果落地到牧民生活中去——哪怕只是一點點的新知識、新改進,都可能對草原人的生活起到巨大的正向作用。
哪怕只是提前一天讓大家享受到好的東西、好的方法,也是有意義的。
許多人調侃林雪君是個急性子,杜川生卻明白她的這份急,來源於她對這片草原和草原上生活著的人們的、切身的關心。
…
各種研究、各種接羔治牲畜的活,忙得林雪君今年冬天甚至沒有時間開草原獸醫課,只能讓阿木古楞、托婭、三丹和衣秀玉這些課上優秀,課下也有頗多成功實踐工作經驗的學員朋友們幫忙開課,給公社裡各個生產隊培養更多獸醫衛生員。
因為是新人基礎課,好些其他公社也派了學員過來,如此以來,林雪君的學生也有學生了。
雖然生產隊和草原研究所的工作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但到了12月林雪君還是不得不應農大校長的約,提前一個月坐火車回首都。
這一次的分享課,除了以往的內容二講給新學生外,她還加入了新一年整理的新知識,和草原研究所正研究的綠僵菌、乳酸菌、優質牧場種植等等新經驗、新內容。
在首都期間,林雪君一直在跟杜教授和遲予教師等人通信,不斷對研究所里正研究的內容進行翻新討論。
草原研究所的文章不間斷地在各專業報刊、雜誌上發表,幾乎其中所有文章的署名上都有林雪君,一些特定文章中,她的署名排位甚至僅次於杜教授和遲教授。
在1月初,校長又聽了林雪君幾節課,之後,在一次他跟教育局領導們的會議中,校長提出了給林雪君破格發放農大畢業文憑的申請。
「是那個四年多時間裡,在《科學探索報》等專業報刊雜誌上成功發表了幾十篇文章的林雪君?」
「是她。」
「之前旱災蟲害的時候,她是不是也發表了許多文章,還成了內蒙當年的抗災標兵?」
「對。」
「農科院的草原研究所里,林雪君是不是被院長親自點名破格提拔為助理研究員?」
「對,助理研究員相當於副教授了,但林同志其實是自學成才,加上在草原上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是個很難得的人才。」
「去年牧業優秀文章,寫牛肺疫的那個,被最多報紙雜誌刊登的那個,是不是就是林雪君寫的?」
「就是她!」
「我去聽過她的課,思路清晰,知識儲備豐富,很專業,也很可靠的感覺。」另一位小領導忽然開了口,「農大的分享課嘛,比一些教授的課也不差了。基本上能站在很了不起的高度去談論咱們國家整個畜牧產業,我聽得還挺有啟發的。孩子真挺不錯,挺讓我吃驚的。」
「是嗎?」大領導嘖一聲,倒說的他也想去聽一聽了。
…
1月中旬時,林雪君這一年在農大的分享課只剩一節了,林雪君再次被校長喊到辦公室。
這次她倒是沒覺得校長會開除她,但她擔心校長讓她多加幾節課。
「怎麼樣?最近課上得還順利吧?」林雪君才坐下,校長便笑著關心道。
「挺好的,咱們學校的學生都很認真,很有求知慾。」林雪君有些緊張地盯著校長,等他講正題。
「聽說最近一邊上課,又一邊寫了許多文章?」校長又問。
「嗯,把去年草原上的研究做了個整理,跟杜教授打過商量了,會投稿到《科學探索報》。」林雪君想了想又道:
「想推動紫花苜蓿在新疆草原上進行試種植,現在全國都在挖渠,為治洪、農業做基礎建設工作,要是能在新疆也挖渠種草種胡楊林就好了。
「咱農大的教授們不是也在校內做優種改良的實驗嘛,去年我還去參觀了糧食改良的農田。我們的小尾寒羊也在做抗寒抗糙糧的改良,哈爾濱那邊的實驗室還將他們的研究成果共享給草原研究所了,明年會引進一批那邊的羊。這些進展我都想通過文章傳播出去,讓咱們的人民知道,一切都在往前推向前走,各行各業的生活都會變得更好的。
「我們牧人『將牛奶送上每個人的早餐桌』的目標,不是說說而已,也真的在努力一步一步朝著它拼搏呢。」
校長本來拉著林雪君東聊西問著賣關子,是想過一會兒給林雪君一個驚喜,讓她好好感謝一下、誇獎一下自己這位真心替她考慮的長輩。
卻沒想到聊著聊著忽然被帶入她的語境裡,被她的話感動,先對她說了一堆誇獎的話。
等再想將自己準備給她的驚喜拿出來的時候,那張文憑好像都不是驚喜了——人家林同志這麼努力、這麼優秀、這麼有理想有追求,你給她個文憑不是理所當然的嘛。
還給晚了呢,早該給的。
摸摸鼻子,放棄造勢,校長將桌上被包著的證書遞給林雪君。
「?」林雪君剛被誇完,忽然接過手裡的東西,滿臉疑惑。
「看看。」校長挑了挑下巴,示意她打開。
林雪君照做,打開折著的最外層紙張,是一張紅底紙張,最上方的紅色中間是有無數小紅線圈起的、仿佛正放紅光的毛爺爺頭像,紅底上的白字寫著兩則最高指示:
「我們的教育方針,應使教育者成為有社會主義覺悟的有文化的勞動者。」
「我們能夠學會原本不懂的東西。我們不但善於破壞一個舊世界,還將善於建設一個新世界。」
下方是黃底的正文,上浮五個空白大字:為人民服務。空白字下壓著的黑字寫著:學生林雪君,現年21歲,中農大修業期滿准予畢業。——中農大口口委員會。
林雪君讀罷所有字,不敢置信地擡起頭。
校長點點頭,示意她繼續看。
摺紙包著的是紅色封皮的畢業證書,翻開內頁是有花邊的證書內文,寫著她於今年畢業於中農大動物醫學專業。上面蓋著三個大章,學校的,校長的,還有教育機關的。
新鮮的,屬於她的大學文憑!
手指撫摸過上面的字跡,林雪君忽然有些恍惚。
雖然沒有畢業儀式,但這個嶄新的證書在她的記憶中,悄悄與幾十年後的那一張重疊。
兩世為人,她還是她。
天選三農人。
想到這個稱呼,她忍不住偷笑。
再次將證書折好,抱在懷裡,她仰起頭看向校長。
老人家瞧見她高興,忍不住露出得意表情。
「謝謝校長。」她由衷道。
「不客氣,國家需要你這樣的人才。有這個證書在,後續工作開展會更順利。」校長點點頭。
在講台上激情澎湃講課時,所有人都會忽略她是個年輕人的事實。
可此刻坐在他的舊沙發上捧著證書反覆翻看的樣子,又變回了個清澈的年輕人。
校長看著她只覺得喜歡,不僅欣賞她的才能,也喜歡她的性格。
「今年的課就要結束了,期待明年的課程能有更多的新內容,你也能帶著更多的成績站上講台。」
「我會努力的。」
下班時,林雪君抱著自己的證書大踏步往外走,迫不及待地想去跟來接她的阿木古楞分享自己的快樂。
寒風明明如昨日般凜冽,快樂卻讓她覺得它和煦。
這個世界有時候會變得不那麼唯物真實,它會隨著人的心境變幻模樣,成為唯心的童話王國。
雪絮變成跳舞的小精靈,寒風變成性感的低音唱腔。四周擦肩的所有人好像都成了與她同慶的朋友,望著她的眼中全是祝福與歡喜。
美好的冬日,美好的這一天傍晚。
…
今年阿木古楞隨她一起來到首都,她來農大做一個月的分享講師,他去《首都早報》當一個月的坐班插畫師,還會跟她一起在首都過年,年後同她一道回內蒙。
出發前衣秀玉曾經小聲跟她嘀咕:「離開兩個月都要跟,真粘人吶。」
林雪君每每想起小玉的這句話都忍不住想笑,好像對方說的是什麼永遠能搔到她癢處的笑話一樣。
農大校門口這個時間,總站著那麼一個人,推著輛舊舊的大二八自行車,筆直地候著。
每個路過的女學生都會轉頭多看他幾眼,不止因為他好看的長相、優秀的身高和身材,還因為他與其他男同學截然不同的氣質。
許多人說不出他有哪裡不一樣,明明只是面無表情地等人,穿著也是時下最普通的軍大衣和軍帽,可眉眼間就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野性。
那像是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與其他動物不同的氣勢。
只有林雪君知道,那是極北草原最凜冽的風、遮天蔽日的大雪、艱辛的遊牧生活打磨出的寶石折射出的內蘊光澤。是自小獨立,從孤獨中強壯起來的靈魂所散發的沉靜香氣。
遠遠看到他,林雪君便急切地一通小跑。
阿木古楞想要上車載她,林雪君卻拉住他,「走一走。」
接著與他並行,賊兮兮地彎著眼睛看他。
「咋了?」他好奇地一邊推車過馬路,一邊不住地回頭看她,越看越是好奇。
「你看。」林雪君終於賣夠了關子,忽然從懷裡抽出一個東西,在他面前左右晃了晃。
傍晚淺淡的暮色里,那一方紅色格外顯眼。
他左手要脫把去接她的證書,林雪君卻已率先將證書展開在他面前。一邊幫他看前面的路,一邊偷瞄他的表情。
「大學生林雪君了!」他驚喜地道。
「嗯,哈哈。」她點點頭,收起證書,將之藏入懷裡。得意地昂頭,拿下巴望他。
「哈哈。」阿木古楞也跟著笑起來,用肩膀撞她的肩膀。
林雪君又笑著撞回去,撞得他推著的自行車都左右拐了幾個弧。
兩個人肩並著肩像孩子一樣互相撞肩膀,在農大拐向爺爺家的小巷上,踩出曲曲折折的腳印。
天空又飄起簌簌小雪,腳下踩著積雪嘎吱嘎吱響。
霧靄沉沉,伴著小雪將兩個人的背影蒙在灰紫色的霧氣中,偶爾有人家亮著的燈照在他們身上,為快樂的年輕人鍍上一層暖融融的金邊。
左轉,前行,右轉,拐進一條沒有燈光的細巷。
在黑暗中,因為有阿木古楞相伴,她一點不覺得害怕,反而更有種隱秘的安全感。無人看到自己,她歡脫地像兔子一樣蹦跳著走,右肩不斷上下擦蹭阿木古楞的袖子,像個沒長大的小孩。
阿木古楞手臂忽然展開,一把將她攬住。
林雪君歪進他胸膛,不跳了,仰頭在黑暗中看他好看的輪廓,捕捉他藏進夜霧的笑容。
兩個人的背影越走越遠,因為緊靠著,她的剪影漸漸融入他的剪影。幸福與幸福集合,成了在黑暗中搖晃著漫步的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