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如夢似幻

  話音剛落，悠悠的嗩吶聲悠然吹響，緩緩盪來。

  我不由挑眉：「當真？」

  陸建潭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看來是沒那麼簡單了。」

  一陣陰風穿堂而過，周遭溫度驟降，雞皮疙瘩瞬間立了起來，褲子已然被這些蠱蟲的黏液弄得濕透，一摸就是亮晶晶濕噠噠的黏液，著實噁心得很。

  那群吹嗩吶的黑影，我們先前便遭遇過，雖然厲害但是畢竟行動遲緩，我被這些蠱蟲困在這裡不便動彈，再掩藏聲息，說不定就不會被發現。

  顯然陸建潭和我想的一樣，現在情況雖然不容鬆懈，但總而言之卻也沒有那麼難對付。

  可是隨著那股子熟悉的糜爛氣息再度傳來時，我卻懵了。

  那是一群什麼樣的怪物？

  

  皮肉如同被硬生生撕裂開一般，只剩下一些肌肉紋理勉強地掛在骨頭上。原本遮蓋在身上的黑袍盡數腐蝕去了，只餘下半腐的身軀。

  我不由得「哇」地一聲，站在原地乾嘔了起來，陸建潭的臉色變得煞白：「他娘老子的，那女人是想要了咱們倆的命！」

  雖然我是個赤腳大夫，也見過些鮮血淋漓的場景，可是這種屍體腐爛的氣味……真的讓人無法忍受。

  那些盤踞在我腿上的蠱蟲似乎受到了什麼刺激，一時間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

  而那群怪物則是手執嗩吶，不緊不慢地飄了過來。

  「該怎麼辦？」我低聲問著，陸建潭捏緊了拳頭：「攤上你這小子……我也算是倒霉！」

  他臉上浮現出視死如歸的表情，乾淨利落地劃開了掌心，而後用指尖沾血，在地上畫了一個小小的圖案，看著像是某種十分古老的文字。

  霎時，腳下的地面開始晃蕩，我始終站不穩腳步，身上的蠱蟲被震落在地之後又開始不死心地爬了上來。

  這是陸建潭做的嗎？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只見他神色有些莫測：「暫時先離開這裡，跟我走。」

  語畢，他五指併攏一揮，我眼前景物瞬間變化，再次回過神來，已經到了原先的入口處。

  身後滿是碎石滾落的聲響，比村長用挖土機來推的動靜要大得多。

  我連忙幾個大步邁了出去，險些被石子絆倒在地，背後轟然巨響，一陣煙塵席捲過來，嗆得我睜不開眼。

  半晌稍見平靜。

  我有些狼狽地爬起身，陸建潭凝視著我，無奈道：「看來，你讓她挺失望地。」

  我有些不解：「什麼意思，我讓誰失望了？」

  陸建潭沒有說話，而是看向我背後。

  忽而脊背一陣發涼，一個極為冷漠的女聲傳來：「自然是讓我失望了，李源，你當真是摸骨人？」

  我回頭，卻見劉蓮一身秀髮披散，臉龐白皙精緻，似乎與我先前看到的更加妖媚了幾分。她眼神里藏了很多東西——失望？不甘？我不太確定，卻看她一步步朝我走過來，最終停在我身前不到半步的位置。

  「我護這祠堂多年，就是為了履行一個約定，為了守護一樣東西、一個人。我原本以為我要守護的那個人再不濟也該是個掉進水裡能撲騰兩下的，可是你，著實讓我失望。」她眼中全是毫不掩飾的恨意。

  我有些茫然，這是在嫌棄我？

  「你太心急了。」陸建潭不動聲色地將我拉了過去，繼續道：「在你靈魂烙下印記的那個人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打算，要不說女人總是感情用事，你理智點思考，如果他過早成長起來，那將他放到這深山老林裡頭又有什麼意義？」

  劉蓮的表情頓住了，她顯然是在認真思考。

  就算我再傻也該明白，這件事情實在是太深，想要弄明白卻只能一點點抽絲剝繭，徐徐圖之。

  「那就試試看，他到底值不值得我去拼這麼一把。」劉蓮開口，雙手作貓爪狀，狠狠向我撲來。

  鼻尖縈繞著一股莫名的香氣，仿若毒物一般讓人慾罷不能。

  再度睜開眼，眼前景象卻不再是之前。

  我回到了診室，張嫂伸手在我眼前招了招：「李源？李源？」

  一個激靈，我頓時回過了神：「怎麼了？」

  「看你發了好些時候的呆，我最近小腹脹痛啊，也沒有吃壞什麼東西，就想讓你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眨眨眼，總覺得自己好像忘掉了什麼事情。

  沒有深想，我伸手點上她腕骨，摸骨一探，病因頓時瞭然：「張嫂，你是不是前些日子開了窗，昨日又吃了上火的烙餅？腸胃受涼，又吃了帶火氣的東西，就容易鬧肚子，問題不大，我給你找兩味藥，回去熬藥喝了就好了。」

  張嫂笑著道謝離開了，我卻莫名有些恍惚。

  心裡頭好像少了點什麼，就連腦子也有些渾渾噩噩。

  正是秋收農忙的時節，李欣被二叔接回鎮上偶爾幫著干點農活，卻總愛來纏著要我帶她去吃糖葫蘆。

  看著日光漸漸昏黃，熟悉的腳步從外面傳來，李欣笑嘻嘻地扒在門邊上看我：「源哥，槐樹開花啦，要不要給你摘點嘗嘗？」

  我看著她笑了笑：「行啊，無事獻殷情，又是要讓我去給你帶什麼好東西？」

  「反正你也要去山上採藥材……」

  我連忙皺眉：「你爹說了，不讓我帶你去，上面好多小蛇，怕你受驚。」

  李欣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不會不會，這不是有源哥在嘛！我就想去看看，體驗一下，田裡河裡都走過了，就是山上從未去過……」

  她看著我的眼神里滿是懇求，水汪汪的眼睛大而有神，倒是與二叔長得一點也不相像。

  我無奈嘆氣：「別這麼看著我，行行行帶你去。」

  「就知道源哥最好啦！」

  大約算了算，二叔應該還在忙，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帶她去山上溜達一圈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我這樣想著，象徵性地背著背簍準備上山，畢竟就帶她逛一逛，也不會真的去採藥。

  一路上她倒是興奮極了，一邊看看這個一邊聞聞那個，像是從來都沒見過似的。

  「有那麼好看嗎？這些藥材你不是都在鋪子裡看到過？」我有些無奈，李欣笑答：「鋪子裡的都是曬乾了，不如這些鮮活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