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2024-08-12 00:50:58
作者: 明小十
但石鋼藍魄獸還有兩顆頭顱, 它的戰鬥力因為失了一顆頭顱而削弱,但本質上仍然是具有一絲玄武血脈的五階妖獸,仍然發狂般撞著城門。
並且還有很多妖獸緊隨其後, 以撞破南牆不回頭的凶性哐哐撞上來。
哪怕南宮焰是世族大小姐,在這樣妖獸數量遠是修士十倍的情況下,她如果不離開,難保不會有生命危險。
容夙依然高坐城牆上, 以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看著, 她不相信南宮焰會死在這裡, 不相信堂堂世族大小姐真能為一座無關緊要的城池死撐到最後。
她只想看看南宮焰到底能堅持多久,然後才帶著還活著的南宮衛回到飛艇上, 揚長而去離開這座戰場。
但容夙看了很久,月亮出現了,月亮消失了, 太陽出現了, 太陽消失了, 十幾日光陰過去,南宮焰依然沒有說要離開。
半空立著那位老者面色蒼白,維持陣法的手微微顫抖,地面上堆積的屍體越來越多。
飛艇懸浮得頗困難, 外形多出了很多損壞的痕跡,光刃炮火轟出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但山里不再有妖獸跑出來,甚至有妖獸打著打著跑回了山里。
獸潮似乎快要結束了。
容夙的眼神依然淡漠, 只是眼底多了一絲迷惑和懷疑。
接著她聽到了「轟」得一聲響,到處都響著修士絕望無措的聲音:「不好了, 城門破了。」
城門破了!
在獸潮即將結束,勝利在望、黎明快到的希望時刻, 無憂城的城門被妖獸撞開了,許多妖獸爭著擠進了城內。
波光碎裂,半空那位維持陣法的老者口噴血霧,直直掉落在地面上,臨昏迷前丟出一面旗幟,將困住的那幾隻高階妖獸殺死,才被一個南宮衛扶著上了城牆,被放在離容夙不遠的地方。
接著同樣面容慘白的紫田也上了城牆。
她先看了看那位程老,確定他只是透支修為昏迷並無大礙,才看向容夙。
容夙也在看她,看得出紫田傷得很重,她臉上都是血,腹部被什麼東西刺穿了,那根長鞭一節節斷裂開了。
她一隻手捂著腹部,額頭上都是汗,跌跌撞撞著走向了容夙。
容夙眼睛微眯,並沒有要伸手去扶一下的意思,她看著紫田跌倒在地面上,艱難站起後走到了她面前。
「容夙,你不打算做什麼嗎?」紫田坐在容夙面前的地面上,聲音虛弱,眼神輕閃。
「我該做些什麼?」容夙不解。她是真的不明白紫田在說什麼,她不應該樂於見到自己安分守己、惜命怕死嗎?
「城門破了,妖獸湧進城,護城大陣不復,城外戰場上面臨的危險非但不會減少,還會增加。」
因為一部分修士必然會回城殺妖獸,或許還會有心思浮動的修士生了去意,悄悄逃走或者回城帶親人故友一起逃命。
「但小姐一定是不會退的。」紫田說道:「戰到現在,小姐和南宮衛早就被妖獸衝散了,就算她身上有保命的東西,也難保一定能安然無恙。」
紫田說到這裡,眉宇都是擔憂,她很想沖回小姐身邊,但她體內舊傷復發,她現在空有一身修為,卻無半點再戰之力。
南宮焰會有生命危險?
容夙怔了怔,眼一縮,心裡多出幾分擔憂。她當然不是擔憂南宮焰的生死,而是擔憂自己。
南宮焰若是死了,她也要跟著死。那怎麼可以?容夙整個人都很震驚,她當初跟南宮焰結生死結時是想藉此保住自己的命,從來沒想過自己的性命還會因為南宮焰遇到危險而斷送。
她從來沒有想到這一點,因為南宮焰明明是世族大小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她怎麼會有生命危險呢?
「難道你是要我去找南宮焰,要我保護她嗎?」容夙垂眸,聲音輕輕:「就憑我通玄境六重的修為?」
雖然鍛體境、開元境的修士也都在拿著刀劍戰鬥,但通玄境的修士還是時刻面臨著生命危險,不到知微境,修士都很難在這方戰場上活命。
容夙看到了很多修士被妖獸踩死踏死,也看到了戰鬥慘烈,更看到有修士紅著雙眼直接自爆,帶走了一隻高他一階的妖獸。
她心裡有一絲動容,但也只是一絲。因為無憂連城是這些修士的家園,卻不是她的。她只是一個過路人,她沒興趣也不樂意為此戰鬥。她早就沒有家園了。
「如果你願意,你可以不只是通玄境六重的修為。」紫田聲音堅定。
容夙一怔。
「容夙,你修的真是唯心道嗎?」紫田面容嚴肅,說道:「我曾在南宮族藏書閣內看到一道古法,名為修為讓渡。」
「如果你修的是唯心道,我能暫時將我的修為渡給你。我的修為比你高出兩個大境界,讓渡結束後,你能擁有知微境以上的修為。」
「但接受修為讓渡的那一方只有修唯心道才能成功。不然的話,古法施展失敗,我和你的修為都會散成雲煙,從此成為廢人,此生再無望修行道。」
「所以請你如實告訴我,你修的道真的是唯心道嗎?」紫田看向容夙的眼神很認真。
「我修的道——」容夙的嗓子有些啞,她低著頭,眼睛裡難得有些不確定。
她修的道真的是唯心道嗎?關乎修行道,這一點很重要。
她原先是不知道唯心道是什麼的,直到被關進囚牢、直到小光球說南九要強行把她的修為提升到踏霄境,直到她心裡明確不願意的想法占據一切,她才有了些模糊的認知。
她的修行天賦一開始不算好,她的確是因為唯心二字才踏上修行道的。容夙不知道唯心道具體是什麼,但如果世界上真有靠心來修行的道,那她修的一定是唯心道。
她握緊自己的黑刀,沒來由相信這一點,眼神里的迷茫漸漸變成了堅定不移。
然後她看向了紫田,輕輕點頭,在女子充滿希望驚喜的目光里淡淡開口了:「就算我修的真是唯心道,紫田姑娘憑什麼以為我會接受你的修為讓渡?」
她在紫田驚訝的眼神里繼續道:「修為讓渡驚險無比,稍有不慎一切成煙,戰場上刀劍無眼、生死攸關,我坐在這裡沒有生命危險,我為什麼要拿刀去為這座無關緊要的城戰鬥?」
容夙最後直視著紫田一瞬充滿涼意的眼睛,一字一頓:「我不相信南宮焰真會死在這裡。」
「你不相信,因為你根本不了解小姐。」紫田沉默了很久,用嘶啞的嗓音回了一句。
她用手撐著地面,目光里有緊張和急迫,最後還是看向容夙,聲音幾乎帶著股哀求:「容夙,你真不去麼?」
容夙就算接受修為讓渡後也只不過知微境,對這方戰場來說仍然是微不足道的。
但小姐的性命重於一切,哪怕只有一點能幫上忙的,紫田都義不容辭,因而她還在努力說服容夙:
「你應該很看重自己的性命吧?在你心裡,你的命甚至比小姐還重要。但容夙,你這麼不想死,如果小姐真死了,你就完了。」
「坐在這裡是沒有危險,你也不用為無關緊要的人戰鬥,但你應該也不想坐著坐著忽然沒了性命吧?」
紫田說到後面一點一點加重了語氣。
容夙的心跳了跳,她看向城下戰場。
哪怕有很多妖獸和修士,哪怕有很多阻隔視線的東西,容夙還是能第一時間看到南宮焰。
她周身都是紅色的,容夙看不清那是紅裙的顏色還是因為血跡,但她看得出來南宮焰受了傷。
她和剩下的修士死守在那裡不退,四周妖獸都圍上前,他們面臨的危險比先前還要多。
但南宮焰明明是世族大小姐的!
容夙眸光凝住,心裡情緒很暴躁。世族的手下這個時候都死哪裡去了?
程老呢?程老受陣法反噬昏迷了。
南九呢?南九驅使著那飛艇飛進無憂城內,去殺城內的妖獸了。
紫田重傷,青山不知道在哪裡,南宮衛死的死,散的散。
南宮焰竟然是一人戰鬥的,她真的會有生命危險。容夙眼神深深,接著轉頭看向了城內。
城門破開,一部分妖獸進了城內,開始肆意踩踏著一切。
容夙此時就看到有一戶人家慌慌張張從一座宅子的側門跑出。他們沒有修為,都是凡人,看身上穿的衣服和打扮,應該是家底殷實的人家。只是妖獸的腳一踏,須臾間就成了肉泥。
這樣的情況在城內到處都是,雖然有部分修士回城救援,但到底太少,而且城門口還有妖獸在繼續湧進來。
如果沒有南宮焰和那些生死不顧的修士,城內的情況只會更慘。
這還只是無憂城一座城。
容夙在飛艇上聽到青山說,無憂城是十九城裡最前面的一座,也是後面十八座城的天然屏障。
她低眸,能看到十幾名衣服還算乾淨、一看就是陣修的修士聚在某個地方。根據容夙的經驗來看,他們應該是在嘗試修補護城陣法。
只要把城內的妖獸殺完,把城外的妖獸擋住,修補起護城陣法,這場獸潮約莫就結束了。
因為山里不再有妖獸出現,趕來救援的修士卻越來越多。
關鍵是城外修士們要擋得住。
十九座城的安危,十九城凡人和修士的家園……
容夙的目光看著城中一幕幕,看到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哭喊著死去的親人,被誰拉著身不由己跑向遠處。
小姑娘的眼神絕望而破碎,容夙的眼神瞬間變得痛苦。
「容夙,請你幫幫小姐。」紫田的聲音在她旁邊響起,鄭重而誠懇。
她擡頭看向了紫田,眼神深深,沉默不語。
在紫田以為容夙答應了的時候,她出聲了,聲音輕飄飄,帶著幾分喑啞:「你說我不了解南宮焰,那我想問你,南宮焰為什麼會這樣做?」
紫田沉默了一會,才低咳一聲,準備回答容夙。
容夙以為她會說些什麼修士修行以除魔衛道、扶持弱小為己任、世族的使命是護佑四方之類的話,但她沒有。
「我不知道。」紫田如是說。
迎著容夙驚訝的眼神,她繼續道:「你不了解小姐,我也不了解小姐,所以我不知道小姐為什麼會這樣選擇。」
女子說到這裡眉頭緊皺,顯然她是真的不能理解。
「但我本來也不需要理解。小姐救了我的性命,那麼我的命就是小姐的。不管小姐要做什麼,我都只會追隨。」
小姐要護無憂城,她就戰至精疲力盡、生死不顧;小姐要殺容夙,她會先一步出手不髒小姐的手;小姐若是要幫著妖獸攻破無憂城,她也不會違背。她的一切行為準則都以小姐為準。
容夙看著眼前的女子,有一瞬間的失神。
這是世族的手下嗎?似乎是的,因為行事無所顧忌,但又似乎和她知道的不太一樣。
她沉默一會,在紫田著急到不行的眼神里道:「我該怎麼做?」
紫田一怔,接著才反應過來容夙這是答應她接受修為讓渡去幫小姐了,不禁喜形於色,聲音都歡快了幾分:「閉眸斂神,不用想太多,只想著你的修為是知微境就行。」
容夙依言閉上眼睛,她努力拋開那些瀰漫的硝煙、那場震動靈魂的煙火、那些家園破碎、生離死別的悲涼,只想著自己的修為是知微境。
想著想著,容夙覺得她的修為真到了知微境,她的身體似乎輕盈了很多,睜眼所看到的天地也變了一番模樣,原本廣闊無垠但離她無比遙遠的天空近了很多。
她看向紫田,她已經累趴在地上,只是看過來的眼神卻是含笑的:「你現在的修為是知微境五重,哪怕你無法完全適應這股修為,也能發揮出知微境的實力了。」
她的聲音里有驚訝,因為她想不到容夙接受讓渡修為後能到知微境五重的地步。容夙總能刷新她的認知。
容夙大概看出了紫田心裡的想法,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唇角卻微微上揚,不帶一絲嘲諷和冷漠,而只有愉悅。
「容夙,不要讓我失望。」一定要護好小姐。紫田的聲音低而滿懷期望。
「我很惜命的。」容夙回道。而南宮焰的性命既然和她相互關聯,那麼南宮焰就不能死,她必須拼命護住南宮焰。雖然大小姐不一定需要她。
她拿緊手裡的黑刀,慢慢站了起來,第一眼看到的是滿城血腥,這座城就算趕走了妖獸,也元氣大傷,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如初。
容夙覺得有些好笑。
笑一座處於西北交界處、常年受獸潮來襲的城竟然叫做無憂城。
但笑著笑著她就明白了。
城池的名字只是城中修士和凡人對這座城的美好期望。正因為此城是西北屏障,常年受獸潮來襲之苦,經常生離死別、硝煙瀰漫,所以才希望哪一天能夠真正無憂無慮。
這和那座虛無夢幻的桃花源很相似。
容夙想到了桃花源,便有些笑不出來了。
她看向城下,腳尖點地,直接從城牆上掠了下去,手中黑刀一瞬出鞘,紫田看到刀修周身的氣質很快就變了。
她坐在城牆上看四方時是淡漠的、隨意的、事不關己的,此時刀一出鞘,便像黑暗裡的殺戮者踏向血路一往無前,冷酷、果斷、鋒芒畢露。
紫田心裡不禁有了一絲期待和希望。她想,就算這波獸潮再兇猛嗜血,容夙現在有了知微境的修為,她一定能沖開層層阻礙走到小姐身邊,她和小姐的性命都會安然無恙。
容夙出刀了。
哪怕城裡到城外的距離不算遠,但中間那麼多妖獸阻隔著,容夙要走到南宮焰面前,還是要一路殺過去的。
南宮焰似有所感,她看過來了。隔著許多妖獸和修士,一片黑暗無光的戰場上,她只看了幾眼就看到了容夙黑衣如墨的身影。
刀修面上神情冷峻,長發被風吹起,發尾很快沾染上鮮血。南宮焰看到她的修為是知微境五重,很快知道是紫田將修為讓渡給她了。
她同時也知道了紫田的打算。
容夙和她生死關聯,現在戰場情勢嚴峻到容夙不得不出刀戰鬥,關鍵時刻哪怕只是多出一個知微境修士,也足以改變所有。那麼容夙和她待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選擇。
她想了想,劍出如光似影,一步踏出,劍刃滴著血,向容夙所在的方向走去了。
她的長劍原先是很白的,此時成了刺紅的血色,手腕翻轉間紅裙飄飄,哪怕身處殺戮血腥的戰場,也仍然華麗漂亮,劍招變化間道盡無雙風采。
就跟那夜月下舞劍一般無二。容夙看著她如是想。
南宮焰揮劍時仍然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只是華麗漂亮的劍招里藏著致命的殺意,既能登大雅之堂劍舞傾天地,也能落無盡殺戮一劍斷生死。
因而南宮焰執著劍衝殺起來,也還是美麗灼華的,像一朵沐浴在血雨里的紅玫瑰,蔓延開的刺能刺死所有外來者。
容夙自以為極善識人觀物,卻不想竟會在同一個人看走眼兩次。
第一次宮殿初見,她以為南宮焰只是高傲無比、華麗像花瓶的世族大小姐,結果石室和囚牢里的交鋒都重重打破了容夙的認知。
第二次月夜舞劍,她雖驚訝於南宮焰的城府謀略,但看到她華麗漂亮的劍招,只道大小姐果然出身世族,只會練些華而不實的劍法。
但南宮焰拿長劍刺死妖獸時華麗卻致命的劍招如一記無形的巴掌,重重打在容夙臉上,她再不能看出南宮焰到底是怎樣一個人了。
容夙想著,擡手又是一刀,她不知道在南宮焰看來,她也是這方戰場上最亮眼的一個。
她的刀很黑很重,看上去還很笨拙,但被她那幾根修長手指握住揮向前時,自帶一種光芒和銳利。
跟南宮焰華麗繁複而又漂亮的劍招形成鮮明的對比,她的刀法簡單、直接、利落。
不見有多麼玄奧複雜的揮轉迴旋,只是直截了當的一揮一砍、一擋一劈,爍亮刀鋒攜破空之勢,一刀一顆頭顱,配上她面無表情的臉,不像是在殺妖獸,倒像砍瓜劈菜那般輕鬆淡然。
南宮焰沒來由想到某個月夜漆黑里,刀修的聲音涼涼如水,她說她的刀不是用來助興的,而是用來殺人的,刀出必見血。
她那時嗤之以鼻,因為她不認為一個出身卑微、只修正陽宗外門刀法的外門弟子能厲害到哪裡去,現在卻覺得容夙說的對極了。
因為她的刀似乎真的是只為殺戮而出的。
還有容夙這個人。
她拿刀的手很穩,殺妖獸時眼裡神情很淡,她和她的刀,都只是因殺戮而生的。
她邊拿劍抵擋著四周湧上來的妖獸,邊看著黑衣刀修踏血而來,染著一身血腥、眉眼都是濃郁殺意,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來了。
「南宮小姐。」容夙看著眼前紅裙半破、肩膀被利爪洞穿後血淋淋的女子,聲音很輕,手微揚,黑刀直劈而出,砍死後面一隻南宮焰因肩膀受傷難以回劍而悄然出爪的妖獸。
南宮焰低頭看著腳下的妖獸屍體,眼神微沉。如果容夙不出刀,她的確察覺不到後面還有一隻妖獸。
打了十幾天十幾夜,除了一開始五階的石鋼藍魄獸和許多低階妖獸外,她還殺了幾十隻同階妖獸,哪怕有許多寶物護持,南宮焰也很累。
所以容夙算是來得剛剛好。她看向容夙的眼神里含了幾分情緒。
容夙看南宮焰的眼神也不似從前淡漠無情。讓渡修為後,她短暫擁有知微境五重的修為,雖然比不上一般知微境五重的修士,但容夙卻能看清南宮焰的修為了。
知微境四重。二十歲。
幾個月前,烈陽地窟前,她還只有通玄境九重的修為。
容夙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只是發現自己接受得越來越熟練了。
接著她打量了南宮焰幾眼,大抵也能看出大小姐是真的快山窮水盡了,拋開那些她不知道的世族手段、保命寶物來說的話。
南宮焰的右肩血肉模糊,肌膚藏在刮爛的布料下,隱約透出來的都是妖獸利爪抓傷的痕跡。
她束髮的髮簪掉了,青絲披散在身後,紅裙滴血,露出的那截小腿漾開層層血跡,像瑰麗鮮花開在白色雪原上。
世族子弟,也能為無關緊要的一座城撐到現在麼?不,不僅僅是一座城,準確來說是十九座城,以及十九座城的修士和凡人。
容夙只是坐在城牆上瞥了幾眼,已經足以知道南宮焰到底做了什麼。
如果沒有程老加固陣法撐了這麼久,沒有南九驅使飛艇發射光刃炮火轟擊妖獸,沒有幾十個通玄境到踏霄境修為的南宮衛加入戰場,沒有南宮族大小姐南宮焰出現激勵修士,無憂城的城門不會現在才破,那麼十九城就都完了。
只要他們再撐一會,堅持到獸潮完全結束,發狂的妖獸自行回到山裡去,那麼南宮焰此舉護住了至少幾十萬戶人家。
幾十萬戶人家!
容夙默念了一聲,心裡情緒微微起伏,然後她上前一步,持刀砍出,不需要誰再言語多說些什麼,南宮焰重新舉起了長劍。
湛藍天空下、血色戰場上,四周是三三兩兩的修士和一群一群的妖獸,她們背靠背,紅和黑,劍和刀,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生死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