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才人

  薛礡雲面無得色正兒八經的說道，「是公務在身。」心裡不是沒有心虛滴。

  好在眾人圍繞堯州的話題也能展開說些時候，薛礡雲微微鬆了一口氣。

  剛準備喝口水，上頭的叔爺溫和的問道，「勞軍不容易吧，你這趟差事的身份是？」

  薛礡雲笑著回了，「是五品的千戶，蒙太上皇厚愛，出京前賜了親王服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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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這次是真的大吃一驚了，從前許多以為是皇帝看中薛礡雲美色的，見薛礡雲這麼得太上皇歡心，不由的想到，或許是太上皇先看中了他，否則沒聽說過皇帝跟薛礡雲有過來往！

  薛夫人驚訝的笑著拍他的手，「你這孩子，怎麼也不穿了回來，叫我們也看看！」

  薛礡雲乾巴巴的笑了笑，「出來的時候不短了，兒子也該回去了。」

  一堆人雖然覺得他說話十分不上道，可還是希望他多留下一會兒，紛紛挽留，有的乾脆就問下次什麼時候回來？就差問他皇帝會不會跟他一起回來了。

  薛礡雲冷汗直流，嘴裡說著，「各位叔伯留步。」一面帶著李淨落荒而逃，跟親戚來往，比跟趙五公主周旋也不差什麼了，都是很恐怖的經歷。

  ※

  宮裡，馮琳纏著如意說道，「陛下，我新學了不少菜式，呆會兒您在這裡用膳吧？」

  如意正一張張仔細的看她寫的條陳，看完笑著說，「你寫的好極了，比我想的還要周到些。」

  馮琳高興的如同得了賞賜，溫柔又體貼的說道，「您平日裡哪有那麼多的空閒，我只專注一樣，做的周全些，不能替您擔辛苦，總要將您交待給我的事情做好，心裡才覺得快活。」說著又去搖晃她，「您還沒說，要不要在這裡用午膳呢！阿福也好久沒看見您了。」

  她不提阿福還好，一提阿福，如意便想起新婚那日她教唆著阿福去坐婚床的混帳事來，有心給她哥教訓，又想到這是年關，平白的讓她心裡不痛快，可又不能一味的慣著她，免得她做出更離譜的事情來，便道，「改日罷，今兒我要去父皇那裡，跟父皇說一下祭灶的事情。」

  馮琳笑著直起身，也不歪纏，輕聲的說道，「還以為您要回去跟薛郎君一起用膳呢。」

  「太上皇賜了薛家新宅子，他應該一早就回去了。」如意收拾了桌案上的東西，漫不經心的說道。

  馮琳眼光一亮，「啊，這麼久了，您不使人去叫薛郎君回來？若是耽擱了祭灶……」心裡其實巴不得薛礡雲一去不回。

  如意拿著捲起來的紙卷敲了敲她的頭，「丫頭片子管的挺多。」

  馮琳挽著她的胳膊往外走，「陛下，您賜的宅子大不大？也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

  如意站住腿，不在意的笑著說道，「你很好奇呀，要不要朕賜你一個，嗯，再賞你個封號？」

  馮琳先搖頭又點頭，「我能不能不要宅子，陛下您要不封我當個美人吧？」

  「還才人呢！你老實著吧！」

  如意上了輿輦，見馮琳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又有些心軟，摸了摸她的頭，「你要是悶了，多出去玩玩。」

  馮琳滿臉依賴的點頭應著，「我不悶，什麼時候陛下出去，記得帶上我就行了，我給您端茶倒水，當個小廝使喚。」

  「好了，回去吧！」

  如意看了眼李軟，李軟忙揮手，輿輦輕輕的動了起來。

  如意坐在輿輦裡頭，有點發愁的揉了揉眉頭，她竟然不知道該拿馮琳怎麼辦好了！都是那些教什麼的嬤嬤，跟她說了那麼多有的沒的！從前她跟馮琳來來往往，也不是沒有睡過一張床，可是現在相處，總是覺得彆扭極了，也不知道馮琳感覺出來沒有。

  馮琳一定感覺出來了，否則她不會這么小心翼翼。

  向父皇討教一二？還是算了，說不準父皇直接給馮琳找門親事，到時候馮琳若真有個萬一，她一輩子心中難安。

  跟礡雲說說？不行，礡雲也是個醋桶，她跟他這事越講越糊塗，本來沒什麼事兒的，說不得也得出事。

  ※

  游擊將軍府，韓冬目瞪口呆的望著下屬，結結巴巴的說道，「你說什麼，老子的耳朵剛才聾了……」

  那下屬也一臉舔了狗屎的模樣，彆扭著說道，「各種刑都用上了，他們翻來覆去的就是一句話，說看不慣薛千戶堂堂男子卻匍匐在女……」

  韓冬忙伸手，「打住，打住！哎呦，老子耳朵又聾了！我不想聽了。」讓他靜靜吧！

  「去，給徐知府下張帖子，就說我這裡有好酒，請他賞臉。」這種事說多了都是罪過，還不如拉徐浩下坑，反正他本來也在坑裡。

  徐浩來的很快，韓冬揮退了眾人，愣是把往常的一張俊臉皺成了一張苦瓜臉，悄聲的說了刺客的原話，末了苦兮兮的說，「哥，您可得救我一救，這事兒，總覺得不對頭，可那折磨的狠了的也左右只得了這麼一句，您說，我要是將這話往上頭一報，那可不是我活夠了？！」

  徐浩暗地裡撇了撇嘴，心道，以為我不知道你笑話我的時候呢！

  徐浩喝了一頓酒，看了韓冬唱念做打無數的笑話，心裡略妥帖了，卻沒說出個法子來。

  韓冬只好搜腸刮肚的再找了些稀罕物來，又請，請足了四五回，直叫徐浩身邊的小廝看見游擊將軍府里來的人都要笑的合不攏嘴了，韓冬就差認個乾爹的架勢終於「感動」了徐知府徐大人。

  徐大人慢悠悠的發話，「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將他們都弄過來吧！」

  韓冬扭捏著不樂意，「哥，你就教我個法子吧，也叫我長一回臉……」

  堯州府衙大牢，「諸位都是真漢子，爺就稀罕真漢子，哈，看不起女人，也不是什麼大事，爺今兒就自己做回主，來人，將這些個真漢子挑斷了手筋腳筋，嗯，給爺斷利索了，可別再叫長回去，爺這新店開張，就拿你們鎮店了……」

  韓冬的心腹小廝蘭生笑的合不攏嘴，「爺，您看，這些都是好貨，小的恐怕一下子放出去，拉低了行市，不如先選兩三個，咱們慢慢的放著伺候客人們……」

  韓冬大力的拍了拍蘭生的肩膀，「還是你小子伶俐，行，嗯，就挑他，他跟這個罷。給爺伺候好了，這些可都是爺的搖錢樹。」

  蘭生點頭哈腰，「是，小的保管伺候的各位都舒舒服服的。」

  刺客裡頭膽子大的惡聲惡氣的說「你們想要做什麼？我們可是趙國人！」

  韓冬笑得肚子疼，「不說是燕國人了？放心吧，爺這生意，可是咱們薛爺也參了股的，他可是拿大頭，有陛下撐腰，你們就是姜國人，咱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們吧，咱們打算開家小倌館，你們既是看不起女人，那就伺候男人罷！」

  蘭生麻利的卸了一個剛要動彈的刺客的下巴，大呼小叫道，「爺，這位還要咬舌自盡呢！」

  韓冬嘖嘖兩聲，「別介呀，怎麼這麼沒出息，咬舌自盡可都是女人們愛幹的事情……來人，給爺看好了他們，想是飯食不錯，還有力氣咬舌自盡！伺候客人的時候給灌了啞藥，哼，別說出什麼不好聽的來污了客人們的耳朵……」

  說完揚長而去，也不管那刺客們睚眥欲裂得嘴臉。

  韓冬嘚瑟著出了大牢，先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笑了個夠，蘭生在他後頭替他拍背，「將軍，您這主意簡直超凡脫俗！」

  「滾蛋罷你！超凡脫俗是形容仙女的！」韓冬白了一眼蘭生，「抽空多念兩本書！」說著拍了拍衣裳，站起來走了，一邊走一邊尋思，徐浩這傢伙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法子可真夠陰損的。

  不過小倌館這生意還真的不錯……

  韓將軍一出這幾日以來積攢的惡氣，心曠神怡的飄然而去。

  到了晚上，牢房裡頭就傳來了消息，「屬下命人拖出了將軍指定的那三個人，其餘的有的人就臉色發白了，沒再用刑，到了申時，就有個人招了……」

  「指使他們的是一個在趙國作生意的姜國人，屬下正命人去查這個姜國人。」

  「姜國人怎麼會刺殺薛千戶？這說不過去。說了這些跟沒說有什麼區別？哼！我看他們不見棺材不掉淚！」

  「他們都是亡命之徒，本不看重性命，用性命要挾並無大用，他們手裡的人命夠他們死上百遍的了，就是從前沒有這麼多的人一起出動過，薛千戶那日來的突然，他們得到消息後買通了游擊將軍府里的管家，臨時換了舞劍的人……」

  韓冬冷笑，「這麼說來，還幸虧他們準備不足呢，你說是吧？」

  嚇得那屬下立即跪下不敢再說。

  ※※

  如意從太上皇嘴裡聽到刺客的消息，剛一緊張，想起……，又微鬆一口氣，不管怎樣，沒事就好，「兒疏忽了，還不知道出了此事。」

  沒再繼續說刺客的話題，而是跟太上皇商量起祭灶的事情來。中午乾脆就在乾元殿吃了午飯，這才帶著李軟回了和泰殿。

  和泰殿寂靜無聲，李淨恭敬的站在殿外。

  如意看了他一眼，李軟就帶著李淨去了一旁問話，她則去了斗篷，直接進了內室。

  薛礡雲躺在床上，腳上穿著鞋子搭在床外，眼睛閉著，呼吸清淺，她坐在床沿上，先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發現燙手，便彎腰去幫他脫鞋，長這麼大，可算是頭一回伺候人。

  如意剛才進來的時候薛礡雲便醒了，只是仍舊閉著眼睛，見她要幫他脫鞋，連忙坐了起來。

  不一會兒李軟帶著李淨進了殿門，站在內室門口。

  「你吃過午飯了沒有？」

  薛礡雲搖了搖頭，伸手將她攬在懷裡，兩人靜靜的坐了一會兒。

  過了片刻，李軟在外頭輕聲道，「陛下，午膳送過來了。」

  如意笑著推了推他，「你是不是累了？吃了午飯多歇一會兒，祭灶要到晚上呢，夜裡還有熱鬧，到時候睡的晚。」

  拉著他的手就要起來，薛礡雲順勢站了起來，兩人淨了手，如意看著一碟碟精緻的小菜擺了出來，幫著他盛了碗蝦肉丸湯，托著腮幫子看他吃了。

  薛礡雲再不肯吃別的，放下筷子，如意只好命人撤了，兩人坐在榻上說話。

  她替他倒了一杯清茶，推給他，這才笑著低聲問道，「是不是不習慣宮裡？」

  薛礡雲手裡握著她裙裾上的一隻禁步，一向晴明澄澈的眼中帶了一抹掩飾不住的煩惱，「親戚太多了……」

  如意怔了怔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薛礡雲這是在說薛家，她笑了笑，低聲道，「人丁興旺是好事。你看皇室裡頭，現在加上你也不過才三個人。」

  薛礡雲煩惱的看著她，「從前沒有來著，我一個也不認識……」社交恐懼症又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