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4當君懷歸日

  時間一晃就從芳菲落盡，翠意初起的人間四月天到了枝繁葉茂，驕陽似火的六月初。

  今年的酷夏似乎比往年來的更早了一些，速來怕熱的燕兒只覺得如今的日子是度日如年，她每天都讓人去冰窖取冰塊來用，把瓜果用冰鎮了吃，還是覺得不夠涼爽，她恨不得把那冰塊抱過來啃幾口，不過杜鵑和木心攔著不讓她胡來，若燕兒因為貪涼吃了那冰壞了肚子，她們這些當丫頭的可就遭殃了。

  主子不光是國公府的千金小姐，還是將來的瑞王妃，可是嬌貴的很。

  素素很清楚女子貪涼的後果，故此再三叮嚀燕兒不可以食太涼的東西，燕兒只是嘴上答應不會，背著娘的時候可就放肆了。

  是日；燕兒坐在湖邊的涼亭里一邊納涼一邊刺繡。

  湖裡的荷花已經陸續綻開了，白蓮如雪，紅蓮似霞，亭亭玉立水中央，清風幾許， 它們微微晃動著玲瓏的身姿，似一位位出塵脫俗的少女。

  燕兒正在繡一個香囊，爹爹的壽辰馬上要到了，她要親手繡一個荷包給爹爹。

  一不小心針刺破了手指，疼的燕兒微微蹙眉。

  「小姐似乎心神不寧啊，莫不是思念瑞王殿下了？」杜鵑一邊仔細查看燕兒被針刺破的手指一邊還不望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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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兒氣的一挑柳葉眉；「你這死丫頭越來越放肆了，你莫不是想男人了？回頭我就稟報母親讓她給你配個好人家去。」

  杜鵑趕忙求饒；「小姐饒了奴婢吧，我往後再也不胡說了，我知道小姐最是寬宏大量了，斷然不會跟我這個丫頭片子一般見識的。」

  燕兒哼了一聲，信手拿起旁邊的團扇拍了一下杜鵑的後背；「這次就先饒了你，往後你若再胡說我就讓母親把你許給府里最難看的小廝。」

  杜鵑做驚恐狀。

  她們雖是主僕，但卻情同姐妹，杜鵑五歲被賣到了上官府，素素看她聰明伶俐又不失女孩兒的沉穩就讓湖泊精心調教一番後打發到了燕兒身邊，那時候燕兒不過才傘歲。

  等燕兒大一些後素素就把杜鵑的賣身契交到了她手裡，意思很明顯杜鵑的去留全憑燕兒作主。

  而今杜鵑已經十三歲，再過兩年就可以打發出去配小廝了，不過燕兒沒打算把杜鵑就這麼嫁出去，她習慣了杜鵑伺候，杜鵑陪伴，如果可以她希望杜鵑能一直伺候自己，就跟湖泊和碧痕，她們終身未嫁，一直服主母左右，二人從府里剛買回來的小丫頭和小廝里挑了個老實的養在膝下，日後由他們養老送終。

  手指的疼痛已經漸漸淡了，燕兒的目光靜靜的落在湖中那一朵朵盛開的蓮花上，心卻早已飄遠。

  讓哥哥；荷花已經盛開了，你也該回來了吧。

  燕兒的確有些思念雲讓，心事被杜鵑戳中她不免有些羞惱。

  杜鵑也知道主子是口是心非，明明思念瑞王思念的很，就是死不承認，不過這也可以理解，畢竟主子是個十一歲的姑娘，雖說已經定下了親事，但這么小的歲數就思春傳揚啜泣亦是好說不好聽的。

  如今的上官燕兒可是上京城最為明艷動人的貴女，她的一舉一動都被無數雙眼睛盯著呢。

  燕兒在上京有如此大的名聲除了早早的跟瑞王訂下婚事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的容貌。

  曾經的第一美人蕭麗華入主東宮，加上她年歲漸長，自然不及年華正好的燕兒。

  因為蕭麗華早早被定為太子夫的人選，榮國公夫婦把她保護的極好，惟恐因為那張驚艷絕倫的臉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故此昔日的第一美人蕭麗華給人一種養在深閨人未識的感覺。

  燕兒則不同，她很小時素素就帶著她出入上京各種貴婦圈，而且運用了一些手段讓燕兒揚名，所以如今燕兒名聲在外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素素的手筆。

  上官天絕速來低調謹慎，深居簡出，素素則不然，她周旋於上京各貴婦圈之間，她長袖善舞，瀟灑自如。

  正在燕兒望著湖中荷花思緒紛飛的時候木心從遠處跑了過來；「小姐，小姐；告訴你個好消息，殿下回來了，殿下回來了。」

  木心是被燕兒打發到外面去買胭脂水粉順便去二師兄的第一酒樓要幾個拿手菜帶回來。

  「殿下回來你是從何得知的？」杜鵑搶先一步問道，其實這也是燕兒最想知道的，剛好杜鵑替她問了。

  木心把氣喘勻了後才開口；「我在回來的路上見到的，我見到殿下的馬車了，剛好殿下把車簾拉開，雖然隔的遠但我也看到殿下臉上的笑了，估計殿下也看到奴婢了，因為奴婢是小姐的人，故此殿下才朝奴婢笑。」

  燕兒微微點了點頭，把手裡的團扇輕輕閣在一邊，再次把陣線笸籮里那沒繡完的荷包拿了起來。

  「小姐；殿下回來了你不是要給他做荷葉雞嘛，咱們得開始準備了。」杜鵑小心翼翼提醒道。

  燕兒一邊飛針走線一邊道；「他回來自然得先入宮，估摸著今天過不來了，故此用不著太著急了。」

  雲讓平安歸來，燕兒心裡的石頭也就落地了。

  半月前如天師兄回來了，他把如空師兄一家死於地動中的噩耗帶了回來，同時燕兒從如天師兄口裡得知了地動後彭水縣如何的滿目瘡痍，如何的斷壁殘煙，這是燕兒無法想像的荒涼。

  木心沒有看錯雲讓的確是從彭水縣歸來了。

  按照原本的打算十日前就該抵達上京的，不過在歸來的途中遇到了山匪，如果雲讓回來和去時一樣興師動眾自然土匪不敢打劫，歸來時雲讓很低調，他不是以欽差的身份，而是打扮城了普通的客商，身邊的隨從也很少，因此才被土匪給盯上了，雖然雲讓身邊人不多，但個個個都身手不凡，更何況南風還在身邊呢，對付幾個烏合之眾亦是不費吹灰之力。這幫土匪本就是一些好吃懶做，游手好細的混混兒，他們欺負老百姓還行，遇到正規的官軍結果可想而知了，雲讓直接把土匪老巢給炒了，然後把這些已經束手就擒的土匪給送到了當地官衙，並且亮明自己瑞王的身份，如此當地官員自然不敢不慎重處理這幫膽大妄為的傢伙了。

  南風沒有同雲讓一道回京，他要先回獨孤島一趟，上官天絕的壽辰馬上到了，他要接了冷紅綃和小石頭一起來京。

  雲讓沒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直接入宮向父皇交旨。

  已經提前得到雲讓今日歸來的消息，故此慕容伊川就在御膳房等著他。

  得知雲讓在外求見慕容伊川竟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旋即，雲讓就到了近前。

  「兒臣雲讓叩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慕容伊川親自走到雲讓面前把他從地上扶起來；「抬起頭來讓朕仔細看看。」

  起身後雲讓就忙把頭抬起，正好迎上了父皇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這一刻的父皇面色溫和，這是雲讓很少見到的父皇慈愛的一面，在記憶里父皇素來都是嚴厲，威嚴，即便是他的兒子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這一刻的父皇在雲讓看來真的和普通的慈父沒任何區別。

  雲讓眼裡的父皇和往日不一樣了，而慕容伊川眼裡的雲讓同樣和記憶里不同了。

  一身風塵僕僕的雲讓滿臉疲憊，整個人又黑又瘦，略顯狼狽的雲讓哪裡還有一點那錦衣公子的光彩呢？

  可見這次彭水之行雲讓吃了不少苦。

  慕容伊川輕輕在雲讓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我兒這次在彭水的表現真是要朕刮目相看呢，快跟朕仔細說說你在彭水的所作所為以及當下彭水的現狀，百姓們可都安直好了？」

  接下來雲讓就把自己在彭水的所見所聞所感，包括他的蘇總是我，以及彭水百姓們當下的情況等等都很詳實的跟慕容伊川敘述一番。

  慕容伊川認真聽雲讓與他詳說彭水之行的種種期間時而不時的點頭，或者蹙眉，他點頭是肯定雲讓以及其他官員的作為，以及彭水百姓們的堅強，蹙眉是對處於對受災百姓們的同情。

  「我兒這次彭水之行表現甚佳，朕速來是賞罰分明，跟朕說說你想要得到什麼賞賜？」慕容伊川面帶笑意的望著雲讓。

  略微思存後雲讓才回答；「身為兒臣為父皇分憂是理所當然，不敢求賞賜，若父皇真的要賞賜兒臣的話，那就讓兒臣早些把燕兒娶回家當媳婦吧。」

  聽完雲讓的要求後慕容伊川差一點氣樂了，兒子可真是個媳婦迷啊，不過也可以理解雲讓都十七歲了，和他同歲的鐘離明仁都快當爹了，蕭思遠也已經娶媳婦了，如果不是燕兒太小，雲讓早就成親了。

  慕容伊川深深看了雲讓一眼，道；「你的確需要紅袖添香了，莫不如讓流蘇從後宮挑個貌美聰慧的女子去瑞王府，只要別出現庶長子就好。」

  慕容伊川是心疼兒子這麼大歲數了還沒個人暖床，故此才破例讓他提前納妾，只要不弄出庶子來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燕兒才十一歲，就算十四歲嫁過來的話，雲讓還得等三年呢。慕容伊川也是從這個歲數過來的，他在雲讓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跟西門若萱結髮為夫妻了。

  面對父皇的好意雲讓趕忙謝拒；「兒臣多謝父皇的疼愛，不過兒臣就想要燕兒，父皇就依了兒臣吧，兒臣保證在燕兒及笄之前不與她圓房就是，兒臣只要每日能夠看到她，能夠與她同桌而食就好。」

  面對兒子的這片痴情慕容伊川不禁蹙眉，他沒想到自己竟生了個情種出來；「你別胡鬧了，你和燕兒的婚事還是得等她及笄以後再說，你快去後宮看看你母后吧，自從你離京後她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自己的要求父皇沒答應雲讓也在意料之中不過還是有些失落；「兒臣先告退。」

  雲讓出離御膳房後就直奔後宮。

  等雲讓走了以後慕容伊川就把德全叫到跟前；「你覺得朕該答應雲讓許他提前娶燕兒嗎？」

  德全微微一楞，然後小心翼翼道；「奴才知道陛下心疼瑞王殿下也心疼清惠縣君，無論陛下答應還是不答應瑞王的請求，都是處於一份慈父心腸。」

  聽了德全的話後慕容伊川冷哼一聲；「你這狗東西成天就知道和稀泥。」

  一甩袖子慕容伊川便把德全給打發到了外頭去，他便繼續處理政務。

  少頃，雲讓便到了日月軒。

  不等雲讓給自己見禮宛若就把他叫至跟前，然後拉著他的手再三打量；「我兒怎輕減至此呢，你可是把偽娘的這顆心疼壞了。」

  說著宛若就禁不住淚如雨下。

  春香趕忙上前勸慰；「娘娘；殿下平安歸來就好，等休息調養幾日便可以康健如初了。」

  宛若忙把眼淚用力收了收；「春香說的對，我兒平安歸來就好，雲讓；你快去沐浴更衣，等一下咱們母子二人在說話。」

  旋即，雲讓就下去沐浴更衣，宛若親自去小廚房，然後做了一道雲讓愛吃的豆腐雞蛋湯。

  雲讓沐浴更衣畢重新回到殿內，看到一桌子豐盛的菜餚便喜滋滋道；「還是母后疼兒臣，知道兒臣這陣子在外面吃不好，這回我可得敞開肚子好好的大吃一頓了。」

  宛若盈聲道；「這些菜餚都是你喜歡的，多吃些，這豆腐雞蛋湯是我親手給你做的， 有一陣子沒下除了手都生了，不知道還合不合你口味。」

  「只要是母后做的兒臣就喜歡，那兒臣就先嘗這個豆腐雞蛋湯。」說罷雲讓就吃了一大口，連連點頭；「母后哪裡手生了，這豆腐雞蛋湯還是一如既往的美味，兒臣每次想母后的時候 總會曬帶著想起這豆腐雞蛋湯來。」

  看到雲讓吃的香甜宛若亦是歡喜不已，這期間她不停的給雲讓布菜。

  吃飽合租以後雲讓就陪著宛若呆院子裡散步，共話離愁別緒。

  向晚時分雲讓才離開朝陽宮，然後直奔東宮。

  太子早已等候多時了。

  這次雲讓彭水之行可是要太子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