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識時務者為俊傑

  幫皇帝坐穩朝堂，這句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這朝堂，這天下都是皇帝的。

  哪有讓別人幫忙坐穩的時候。

  不過是奪位的委婉說法罷了。

  姚竹一沉著臉，方才懶散的模樣不見了，目光沉沉的看向北軒城。

  「三皇子，你好大的膽子。」

  這話說的簡單，但分量不輕。

  姚竹一渾身繃住了勁兒，像是下一刻便要拔刀而起。

  將北軒城三兩下捆起來，扭送到皇帝面前。

  「姚將軍何必動怒，」北軒城笑道，像是根本不在意他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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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對父皇忠心耿耿，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須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為臣者若太過死板，那只會對自己無益。」

  姚竹一冷笑，「我終於皇上，為何會無益。」

  「將軍忠心的事哪一位皇帝，」北軒城抬頭看他，目光冰冷。

  「若是我父皇，那便像將軍如今這般，威風神氣，但若是忠於下一任君王，那此時的富貴榮華，少則延續百年，多則歲歲常青。」

  姚竹一緊緊盯著他，兩人這樣一坐一立，視線無聲交鋒了許久。

  終於，姚竹一開口道。

  「三皇子如何知道下一任君王的意思，未免對自己太有自信了吧。」

  北軒城輕笑，從懷中拿出一張紙遞過去。

  那正是宋雨濃送來的。

  姚竹一蹙眉打開，見這印章痕跡還新鮮的很，定然是不久前剛剛蓋上的。

  這印記是皇帝的私印，一般人拿不到。

  北軒城給他看這個，是在暗示他，若要靠近皇帝，甚至是接近皇帝的印璽，他也能做到。

  「將軍說的不無道理，只不過有些事須得自己睜大眼睛看清楚。」

  北軒城笑道，莫要等到大事將成，那時候才想起要加入，為時晚矣。

  而且，每個人手中的籌碼不同。

  就比如這個印記。

  他看了看不言語的姚竹一，繼而笑道。

  「再者說，將軍雖然忠勇，但如今不是上陣殺敵，將軍殉國，朝廷會撫育你的妻兒。」

  北軒城意有所指，「將軍不為自己考慮，與要為妻兒考慮，為芊芊考慮。」

  姚竹一身形一僵，像是終於被刺激到了。

  他攥緊手中的紙，幾乎是一字一句，略顯艱難地說道。

  「卡穆莎是草原公主，即便嫁給我，她的身份也不會改變，誰敢動她，便是與草原為敵，至於芊芊，若我身隕，清平王定會護她周全。」

  「是嗎？」

  北軒城輕笑，說他對清平王竟如此信任。

  「將軍是否忘了，當初為何要年少離家，去戰場上拼死搏殺，還不是為了給芊芊一個強大的依靠，那為何要依靠？」

  他問道，「難道不是害怕她之後的夫家，瞧不起她身後無人？」

  北軒城的意思很清楚。

  你現在是大將軍，那北連墨自然顧忌他，所以對姚芊芊好。

  但當初為何要拼一個大將軍，你自己也是知道的。

  若是他這個依靠沒有了，那誰能保證，北連墨依然會這樣寵愛姚芊芊。

  「人心難料，將軍刀尖舔血過了這麼多年，該是處處小心才對，怎會這樣輕易的相信一個人？」

  北軒城道，「我那四弟年少成名，身份尊貴，自小便是在讚譽中長大，若得大位，他的皇后又豈會寒酸。」

  他一方面給姚竹一展示了自己的優勢，一方面，又在警告姚竹一。

  若是不歸順自己，那麼不管他中立還是偏向北連墨。

  這其中的危險都避免不了。

  但若是北軒城得了皇位，姚竹一投誠，那一定會善待姚芊芊和他的妻兒。

  能得這印章，那麼詔書一事，似乎就輕鬆許多。

  若來日真是北軒城登上大寶，他此時不投誠，那下場不會比北連墨好到哪兒去。

  並且若他中立，北連墨也勢必不會高興。

  若將來北連墨繼位，他的處境定然也不會輕鬆。

  說來說去，選擇中立，或偏向任何一個人，他都有一半的機會遭到另一邊的報復。

  「將軍可要自己掂量清楚，一步走錯，後面便再也沒路了。」

  姚竹一沉著臉站在那裡，他不說話，北軒城倒也沒有勉強。

  有些事，須得點到為止。

  命人送姚竹一出去，心腹不由得走過來說道。

  「殿下，奴才瞧著，這姚將軍許不會站在咱們身後。」

  北軒城輕聲嘆了口氣，說姚竹一性情剛烈，五成五是不會站隊的。

  但即便他不與自己為伍，那也不能投向北連墨。

  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姚竹一依然選擇中立。

  若那時候誰能拿出傳位詔書，那姚竹一就會偏向誰。

  「現在只看，誰能拿到更大的籌碼，誰就是最後的贏家。」

  從宮裡出來，姚竹一又被小馬車晃晃悠悠的送回去。

  一進府，他便去了卡穆莎的院子，好好喝了兩杯茶。

  「回來了，」卡穆莎問道，「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問題？」

  姚竹一喘了口氣，從袖子裡拿出那張皺巴巴的紙。

  「這是什麼東西？」

  卡穆莎奇怪問道。

  姚竹一點點上面的印記，說這是皇帝的私印，平時跟傳國玉璽放在一起，一般人輕易拿不到。

  卡穆莎大驚，問他這東西從哪兒來的。

  「人家要奪位，怎麼著也得有點底氣，」姚竹一道。

  「這便是他的底氣。」

  而且想來也不光是這個，這朝中支持北軒城的人也有。

  他在宮中，比宮外的北連墨更容易得到機會控制皇帝。

  若是行事小心，他大可以不動聲色的哄了皇帝傳位。

  或者說，根本就用不著經皇帝的手，他自己便能辦了這傳位詔書。

  「那怎麼辦，」卡穆莎問道，「他找你都說什麼了？」

  姚竹一搖頭，還能說什麼，不過是明示暗示，讓自己跟他一邊。

  「告訴我，若是選擇北連墨，那將來若他繼位，我不會有好下場，若是選擇中立，那得罪的會是兩個人。」

  簡單來說，還是選擇他最好。

  「把利弊幫我分析個透徹，生怕我不明白事一樣。」

  姚竹一輕笑，「先給我看他的籌碼，後來告訴我怎麼站隊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可以啊，難怪能在北連墨的手底下得到其他人支持。

  也算有點本事。

  「你瞧瞧冉家這話說的，若是我對芊芊的心不夠誠，幾乎要被他說動了。」

  卡穆莎失笑，說北軒城應該知道他疼愛芊芊，竟這樣還想著拉攏他。

  姚竹一點頭，是疼愛。

  之所以會想到拉攏他，一來是姚竹一手握重兵，他的選擇太重要了。

  二來，是前段時間他們故意給北軒城的錯覺。

  讓對方覺得，他跟北連墨心生嫌隙，加上姚芊芊如今失憶，或許會有轉機也說不定。

  這樣一來，北軒城當然要試著說服姚竹一，萬一成功了呢。

  「王爺光明磊落，便是沒有那些關係，將軍選擇中立，將來王爺繼位，也一定不會責怪將軍的。」

  卡穆莎冷哼一聲，說北軒城只是嚇唬他，若真要選。

  便是不偏向北連墨，那定然要是要中立的。

  誰要跟北軒城那種人站一起。

  姚竹一笑笑，「夫人說的正是。」

  便是沒有姚芊芊這層關係在，要讓他選，也是選擇北連墨。

  至少那人勇猛正直，姚竹一相信，北連墨會給北靖帶來安康祥和。

  只不過如今北軒城也做了準備，要讓北連墨多加小心才對。

  他讓人將紙和消息一併送去王府。

  姚芊芊拿著那張紙看了半天，不確定的問。

  「這真是父皇的私印嗎，不會是他自己刻了用來唬人的吧？」

  北連墨失笑，說自然是真的。

  能拿到私印，北連墨不覺得這是北軒城親自找來的。

  應該是宮中有人，有些身份，且跟皇帝足夠親密。

  「賢貴人，」北連墨勾起嘴角。

  「什麼，」姚芊芊問道，「那是誰？」

  她不記得了，北連墨坐在她身邊給姚芊芊回憶。

  賢貴人就是宋雨濃，當初他們隨皇帝出行，無意中救下的女人。

  「只是後來她自謀富貴去了，你不記得也好，那人本也不配你記得。」

  姚芊芊點點頭，感覺北連墨不大喜歡那個賢貴人。

  聽起來中間似乎發生過什麼，但她都記不起來了。

  「你是說，這印記許是她給北軒城的？」

  北連墨點頭，「有可能。」

  賢貴人的位分雖然不高，但卻頗受皇帝寵愛，在皇帝身邊侍奉，能拿到印章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她心裡對自己和姚芊芊不滿。

  若是自己繼位，宋雨濃知道她以後定然不會有好結果。

  所以，她有偏幫北軒城的理由。

  若是能幫著北軒城做偽詔，那將來對方不說讓她大富大貴，至少衣食無憂，也不用苦哈哈的去守皇陵。

  「竟然還有幫手，」姚芊芊嘟囔著，「好像這個幫手還有點厲害的樣子。」

  北連墨揉揉她的小腦袋，一個貴人，有什麼厲害的。

  且北軒城能做偽詔又怎麼樣，他敢拿出來嗎？

  若是真的那麼又底氣，那今日就不會請了姚竹一過去，好一番勸說了。

  「他終究是有顧忌的，否則早該自己寫了傳位詔書，讓朝臣給他磕頭了。」

  姚芊芊被逗笑，問那怎麼辦？

  難道要等他什麼都準備好了，然後再行動？

  「不用，」北連墨沖她眨眨眼，「我們來推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