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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2024-08-09 06:07:32 作者: 莊椿歲

  許皇貴妃一旦心中生了疑,又見恭王如此看重袁知恆,對著袁知恆便也不再那般有耐性。客客氣氣送去的幾位美人他卻不識抬舉都駁了她的面子,許皇貴妃直接下了諭旨,賜了兩名心思玲瓏的女子到袁府去了。

  對於宮裡賞賜的人,袁知恆夫婦倆也不能在明面兒上抗旨,便只得將她們安排到西邊的院子裡去。

  這兩位女子倒也算規矩,知道袁知恆是塊冷硬的石頭,素日裡也不去他面前招惹他不快。反而常常到點翠面前示好,一日裡晨昏定省比慈姐兒還要準時殷勤。

  不過點翠也不傻,知道這二人是許皇貴妃作為眼線,明目張胆的埋在袁府里盯著她與相公的呢。

  可點翠實在是懶散慣了,在自個兒家裡還得保持高度的警惕,不得不強打精神。這二人又似是精力充沛的很,對這府里每個人說的話做的事都盯的緊呢聽得分明呢。

  這讓點翠覺得十分不自在,畢竟她還正與工部尚書家的夫人走的很近,要做那綢緞生意,萬一這二人聽到什麼不該聽的,搶了自個兒的商機那豈不令人捶胸頓足。

  夜裡袁知恆聽她長吁短嘆,原來是怕賺不到銀子,不由得哭笑不得,如今他與恭王共謀的大事,若成了便撥雲見日,若是輸了……他也得找好退路,但他怕點翠擔心,有意沒讓她知道。沒想到她還有心思擔憂開鋪子賺銀子之事。

  一日恭王來袁府,點翠趁著去書房裡給他們送茶的功夫,溫婉的提示了幾句,恭王心思通透一點既明。第二日皇后娘娘就賜了兩名如花似玉聰明伶俐的美人兒到了袁府。

  

  從外頭看來,袁知恆一下子多了四個閉月羞花的妾室,著實令人羨慕不已。可誰又知,如今的袁府都鬧開了鍋了。

  四個小妾像是被人抽打的陀螺,一刻都不肯停歇,簡直是各施神通。許皇貴妃送的那二人挖空了心思在點翠面前探聽消息,又忙著討好府中的丫鬟下人;皇后送的二人則早晨一睜了眼便去樂前頭那兩人的院子裡,噓寒問暖沒話找話,她二人做什麼,都跟在後頭,甩也甩不掉。

  點翠為了躲避那幾位勤勵的小妾的問安,以及時不時來自己面前互相告狀,不得已與袁知恆早早的同起,又有袁知恆帶著偷偷從後門溜出府去,尋間早食鋪子用些早膳。

  而後袁知恆送了她去茶館聽戲,他自己則順道兒進宮當值。

  「王夫人,你來了。」點翠在茶館裡吃著牛乳果子,昏昏欲睡的空兒,工部尚書家的王夫人帶著丫鬟便來了。今日她除了約著王夫人見面,還有李家嫂子以及唐家嫂子一起吃茶聽曲兒的。

  「今兒早來是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與你!」王夫人喜滋滋的說著,在點翠對面坐下。

  點翠一聽是好事兒,這精神不由得一震。

  「夫人那日不是與我提過要開一間綢緞莊子嗎,」王夫人湊近她耳邊小聲道:「昨夜裡我與家中大人說起,他說這事兒巧了,這兩年京城的綢緞生意每況愈下,比不得江南等地,幾家鋪子都關了該去南地做生意,這徵收上來的稅款也愈發的少了惹得好幾個衙門日子不好過,除此之外,尚有好幾位王爺家的女眷抱怨在京城買不到好綢緞呢。」

  綢緞生意在南方卻是比在北地做的大,況且每年朝廷從綢緞行徵收的那都是重稅,京城這邊的稅收少了,京兆尹衙門也難辦。

  「我家前些日子上了奏疏,請求頒布法令,酌情給新增的綢緞鋪子減免一半的徵稅!」王夫人小聲道:「不過這鋪子開的地方只定了幾個,都近城郊,大人說尋一處地界繁華旺盛一些的,給夫人留住,讓夫人儘快去繳了款子,這便也就定了。」

  說著,她從袖中掏出一張地契來。點翠接過一看,確實是塊寶地,說是靠近城郊,其實是在來往京城的官道上,還靠近漕運的河邊。她做的綢緞生意本來就需要走水路與杭州府那邊互通有無,這下便更合心意了。

  點翠當即喜不自禁的連連道謝,王夫人也不推辭,笑道:「就為這塊地方,裕王爺家的側王妃來找過我兩次,若不是你我更為投緣,我差點就答應了她去!」

  點翠聞言抿唇,拉著她的袖子搖了又搖,眼睛笑成了月牙兒,道你就是我的親姐姐,以後從杭州進了最時新綢緞定然頭一個與姐姐送去。

  「就等你這句話兒呢。」王夫人咯咯一笑道,她自是知道點翠在杭州府那間名聲在外的綢緞莊子,朝廷每年從她那莊子收的稅銀,那數目可是令人咂舌的。但她也是真的喜歡點翠的性子,就說說話撒嬌也叫人舒服。

  「四妹妹今日又早早的偷溜出府來躲著了啊。」說話兒間李家與唐家兩位嫂嫂也到了。

  點翠將地契塞進袖子裡,笑著起身相迎,王夫人亦是笑著招呼,不是袁夫人出來早了,是兩位夫人出來的晚了。

  「早晨起來的倒真不晚,但也是用過了早膳才出來的。不像四妹妹,一大清早與四弟悄悄的跑出府來用早膳,堂堂袁府兩個當家人,賊也似的。」唐二嫂說著又是一陣捧腹。

  「你們不知道,我與家中大人說起此事來,可把他給笑壞了,說著偌大的京城,也就四妹妹能幹出這樣的事兒來。」李家大嫂性子溫柔沉靜些,但也忍不住笑意。

  「兩位嫂嫂快別笑話我了。」這偌大的京城也確實沒有正妻為了躲妾室,躲到家門外頭的,傳出去她的臉也就沒了。

  「你呀,你呀!」王夫人笑得肚子疼,怪不得這幾日早早的約自己出來吃茶聽曲兒呢,原來還有這樣的事兒。

  「你放心,此事我等定然不會外傳。」唐二嫂說著,又咯咯咯狂笑了好一陣兒,這才罷休。

  「我們也是無法兒,畢竟那四位不是尋常的妾室,都是兩位最尊貴的娘娘所賜,只要不過分,就緊著她們鬧騰去。」點翠打了個秀氣的哈欠,就是起的太早了有點困。

  幾人坐定了,叫了一壺茶,幾碟小食,李大嫂又為點翠要了盞碧粳粥。

  點翠小口吃著粥,又問店小二要了盞桂花蜂蜜來,勻勻的澆了上頭,這才滿意的吃了。

  「孩子氣!」唐二嫂打趣說她一句,旁人皆笑。

  待她吃完了,李大嫂小聲說道:「你們可聽說許家那為旁支的小姐,上吊了。」

  眾人皆驚,點翠更是驚掉下巴,許映臻上吊了?

  李桑在吏部任職,許家老爺又是吏部尚書,可謂是六部之首,他家的事兒,李桑自然有些耳聞。

  「沒了?」唐二嫂驚問道。

  「倒是還有,聽說是上吊上了一半兒,被家裡人發現給救了下來。」李家大嫂又道。

  點翠呼了一口氣,那日相公與許映臻說了什麼叫她收拾了包袱當即離開了袁府,她如今猶未可知。但是按照她對相公的了解,該不是什麼溫柔好話兒,卻沒想到叫她如此想不開要上吊。

  「四妹妹你不必多想,此事想來與你無關,」唐二嫂小聲道:「我聽說啊,那日她從你們府上回了家,便立即被許皇貴妃招進了宮去,從萬安宮裡出來的時候,那面色如死灰一般,許多宮人都瞧見了……」

  「原來如此……」王夫人與她對視了一眼,這許映臻不過是許家的一個旁支家的閨女,先前恃寵而驕,也只是皇貴妃手上的一枚棋子罷了。

  「如今想來,她在我府上的時候,也沒有做什麼……」點翠感慨不已。

  「四妹妹你可別心軟了,她沒做什麼,那是她不敢,不是她不想,若非四弟他的眼裡揉不得沙子,以你這軟和性子,這些女子進了你府上那可不得翻了天去!她們那些腌臢的手段啊,是你連想都不願意想的。」唐二嫂趕緊勸道。

  點翠微微點頭,她不是同情,她就是感慨,這人生就如那話本子上的故事,難免叫人感慨。她素來也沒什麼同情心,哪裡來的同情,只是性子懶散貓兒一樣的眼神顯得無辜些,很容易激起旁人為她打抱不平,特別是唐二嫂這樣的熱心性子。

  說話間這樓下的戲台子便扎了起來,樓下的茶桌也陸陸續續的坐進了人來。

  「樓下好生熱鬧!」點翠她們在雅間兒,不由得往樓下瞧。

  「不如咱們去樓下找張桌兒坐下?」唐二嫂目光灼灼提議道。

  四人相視一笑,雖然都做了夫人,但總歸不過二十幾歲的年紀,聚在一處也難免起了些俏皮的心思來。

  樓下大多都是些平頭百姓,有男有女,各自分桌而坐,說話談天吃茶吃瓜子兒,間或有外頭小販兒進來兜售核桃、松子仁兒、蜜餞、筍、豆之類的,確是十分熱鬧。

  點翠她們四人在一張桌旁坐定,要了幾杯大碗滾茶,點翠又掏出二錢銀子向那兜售的小販兒買了一包松子仁兒,兩包梅子乾兒,一包醃酸筍絲兒。

  卻聽旁邊有短衣打扮的人吃茶說閒話兒:

  「最近啊,這天下不太平,北邊有蠻族犯邊境,岳將軍一死恐怕無人能抵擋的住哇。你們可聽說了,南邊也出大事兒了?」一人神神秘秘的說道。

  「岳將軍一事兒鬧的滿城風雨,誰人不知?可南邊出了何事這倒不曾聽說過。」

  「南邊鬧災了!」那邊怕旁人不信,又趕緊道:「我家婆娘的一個表親是南邊人,他家鄉的發了洪災,河堤被沖毀了,田地和房屋都淹了,如今無處可去寫信來說要來投奔!」

  「這可沒聽說過,可有淹死人嗎?」一桌子上的人見他言之鑿鑿,將信將疑。

  「這個信上倒是沒說,不過也好不到哪裡去,咱們不知,上頭也不知,定然是有人存心隱瞞唄。當初修那些河堤朝廷可撥了不少銀兩呢,這才不出十年呢,便給沖毀了,這事兒能敢說嗎?」

  「修河壩建河堤,那可是工部的差事,難道是……」

  「小點聲,這事兒可不能瞎說,出了這樣的事兒,那可是砍頭的大罪!」

  幾個百姓在那裡小聲議論著,這邊的點翠四人卻是突然的面色沉重起來,尤其是王夫人更是坐立難安,這事兒聽著有鼻子有眼的。她家大人應該還不知,但是茲事體大,她便再也坐不住了。與點翠她們告了聲辭,匆匆的回去派人打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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