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畫影孕
2024-08-09 04:47:19
作者: 朱鈺
不用李杭對李淳多說些什麼,這些事情便已然是明了的,李淳略略沉思了片刻,便是拍案驚喝道:「豈有此理。」
李杭打量著李淳的神色:「這東西用久了上癮倒也不算什麼,只是癮卻是極大,因此才會有同時宣召二人這些事情。」他與李淳相知多年,倒也不避諱這些:「只是實在是對你的身子不好。」
李淳此刻整個人都被憤怒的情緒給深深包裹住了,此刻他更是緊緊握住了拳頭,連著頭上青筋亦是爆起,「果真是反了。」
李杭看著李淳這個樣子,反倒是越發的沉著冷靜了起來:「你先別著急生氣,更生氣的,還在後面。」
李淳:「都已然如此過分了,怎麼還有什麼更過分的事情?」
李杭緊緊盯著李淳,終究是說了出口:「未央宮裡那位,只怕到現在臉都不好呢罷。」
李淳點點頭,確實不免好奇:「堂叔怎麼知道了?」
李杭:「之前我幫著珠蘭公主給景兒挑選小馬駒,見到了珠蘭她與我說的。」他頓了頓,面色亦是鐵青:「連著珠蘭公主都知道了,可知你那嬪妃到底是如何在這宮中招搖過市。」
「你且等著罷,想來過不了多久,人家崔貴人便會拿著自己的藥膏,說那藥膏中有傷害肌膚的有毒之物。而那有毒之物,相信……就是出自於皇后宮中了罷。」
「怎麼可能是清漪?」李淳幾乎是脫口而出,畢竟從他心底里,早就把清漪當做最相信的人了。
「不管是不是,只要這件事情皇后事先不知,這事情只怕就會被扣在皇后頭上。」李杭數著:「如今這樣風波不平,你的皇后,可是危險了。」
李淳聽罷,面上便更是憤怒,雙手只更為用力地緊緊握住手中的陶瓷盞子,幾乎是要捏碎一般。
終究沒有感受到想像之中的那股子疼痛之意,李淳這才恍然間發覺,李杭正在撬開自己的手拿走那茶盞。
「在這裡虐待自己算什麼本事?有那功夫不如想想如何處置。我大抵也只能發現這麼多,你的心上人,終究要你自己去保護的。」說罷,李杭便冷冷地離開了。
李淳望著李杭出身,心底里卻是萬般的複雜。
「來人,喚林斌來。」
直到林斌前來,李淳才知道如今清漪竟是患了痛風,還是在上次產下死胎之後落下的毛病。
他甚至,都不知道這樣一回事情。
原來自己對自己的心上人竟是這般疏忽,連著她身體不佳,心中抑鬱都一概不知,只當她是與故意與自己爭吵耍鬧。
到頭來,終究是她受到的傷害最多。
算來算去,終究十五年的婚姻相伴,走到今日這個樣子,實在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
笑自己能夠與心上的她相伴多年,嗟嘆於自己並沒有能夠保護好哪個心尖上的女子。
終究是讓她有了不開心的時候,讓她整日裡不能展顏歡笑。
總是認為是她的錯處,卻從來沒有思量過,這一切的錯處,其實都在於自己。
猛然間想起了妕櫻臨終之前的話語:「陛下若是真心喜歡清漪,便不要冊封她為皇后!她實在不適合這個位置啊!」
彼時年少熱血,哪裡會輕易想這些?那時心中整日裡所想,不過是少年意氣,是帝王遠志。
可歸根究底,也不管那遠志是否能實現,也不會去思量少年意氣到底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清漪啊,對不起。我自以為把你帶入了光明的殿堂,殊不知其實是把你帶進了萬丈的深淵。」
年少之時,那個女子無數次因著自己的出身而自卑,而那個年輕的男子則一直守在那個女子身邊,告訴她不要自卑。
「我會許你一件衣服,教你穿上了便能擺脫身份的桎梏,成為最尊貴的女子。永遠都是。」
後來,那個男子努力奮進,博弈周旋,也只是為了能夠努力將那女子給撈上岸。
撈上岸,將她綁在自己身邊,永遠看著,守護她。
可終究,把她給弄丟了,也是把自己給弄丟了。
彼此看起來還是如當年一般執手笑看天下,只是那距離,卻是隔開了好遠好遠。
終究李杭的話讓李淳反思了良久,最終採取了行動,在畫影找上門來說自己被下藥的時候反而先問了出口:「是不是,你的藥裡面,被人下了秋水仙啊?」
畫影一動,「陛下……」
「那是不是,皇后近來痛風,湯藥裡面也有秋水仙這味藥材呢?」
畫影一愣,心中倒是頓時沒了底氣來:「這……陛下怎麼知道?」
「哼。」李淳冷冷一笑,如審視小丑一般審視著畫影:「朕不知道這些,只怕朕知道的,你聽完了怕是沒有命了。」
畫影瞬間便癱倒在地上,頭上冒出了驚恐慌張的淚珠。
「陛下……」
李淳只是覺著厭惡之極,更是不願意再去看眼前這張臉。他轉過頭去,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說給了畫影聽,於此同時還命人去畫影殿中搜查,最終證據確鑿,便是畫影不承認也是實錘了。
「且先把她禁足在未央宮中,容後處置。」
等到畫影被送回了未央宮,前後不過一個多時辰,殿中便好似是換了個樣子似的。但凡稍微名貴華麗一點的陳設擺件都被盡數撤了去,連著床上鋪著的被褥都換成了漏洞破裂的下等材質,便是最低等的下人都不會用的物件。
「你們……」畫影發怒不已:「我好歹也是陛下親自冊封的嬪妃,你們竟敢這般苛待我!」
領頭的女使只是微微躬身行禮:「娘子莫惱,這些都是陛下的意思。奴婢們也是沒有辦法,不過是聽從陛下的吩咐罷了。若是您覺著生氣,不如去找陛下說罪。指不定,陛下會理解您呢!」
說罷,那女使便又指揮一個宮女將殿中的一個炭盆給抬走了。
「如今春日裡,想來娘娘也是不用炭盆的。那奴婢們先告退了。」
畫影忍著頭暈目眩想要下榻去打那女使,結果卻是撲了個空,反倒是自己撲在了地上,沾了一身灰。
「娘子,娘子。」芷蘿與芷喬趕緊過來扶著畫影,這才勉強將畫影給抬到了床上。
「娘子,事到如今,與其抱怨那些女使宮女,想辦法出去才是最為緊要的呀!」
畫影緊緊地攥著拳頭,面上便是極為憎恨憤怒的神情:「賤人!賤人!」
目露凶光,似是要吃人的老虎一般。
「你以為陛下禁足,我還能出去麼?」
只是憤怒之後,便是席捲而來的絕望。
本來下了催情香料便是兵行險招,一旦東窗事發只怕是連命都保不住了。
甚至平靜下來,自己連後果都想到了。
如今自己被禁足,緊接著便是一日又一日生不如死的生活。等到風聲漸漸平息,便是一杯毒酒或者一綃白綾,再虛模虛樣地來個追封,便是既定的結局了。
而事實上,李淳也確實是這麼想的。
「再過些日子,就說她得了病死了,再來個追封。便……」李淳小心翼翼地守在清漪身邊:「便永遠都不能妨礙著你了。」
他神情緊張地低著頭,一雙手還輕輕拽著清漪的袖子,「從前是我不好,對你大喊大叫。」
「只是……你可想好了?」清漪看著李淳:「她可是關西的。你這一出手,只怕朝中又是一番風吹草動。」
「這……」李淳便是一副極為懊惱的樣子,緊緊地拍著自己的腦門,「都怪我,當初頭腦一熱。我……」他可憐巴巴地看著清漪:「對不住你。」
清漪只是平靜道:「對得住對不住的,說這些又有何用?我是皇后,是你的妻子,你說這些話,豈不是見外。」
雙手緊握,卻再不似從前那般的帶來溫度與安心。
「你放心,我定要護……」
護好你,這三個字,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不是沒有情愛,是沒有勇氣。
一次又一次的帶給她傷心失望,到了後來連著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到底自己,是否能夠真的給她力量與勇氣,是否真的有能夠護住她一世安心的本事。
「陛下,皇后娘娘。」
「何事?」
「未央宮來報,說是……崔貴人……有孕遇喜,已兩月有餘。」
「什麼?」帝後二人俱是大驚,「可是真的,誰去診治的,是否確定?」
「回陛下,起初是崔貴人貼身的許太醫去看的,因著這事情事關重大,便又請了太醫院的劉院判來看。說是崔貴人從兩個月之前便時常覺著頭暈胸悶,整日裡又膩膩的沒什麼胃口,這脈象,是……無錯了。」
李淳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原本宮中有嬪妃懷孕本來是應當值得高興的事情,只是如今懷孕的竟是那最為厭惡的人,便是心情複雜了。
只是再歸討厭那女子,那女子腹中終究還是自己的骨肉,孩子總歸無辜。
他逐漸腦子裡想出了一個瘋狂的想法,一個千年前載於史冊上的一段故事。
昔日的漢武帝與鉤弋夫人。
而當他將這般的想法說出來後,卻是遭到了清漪的反對,「小兒無辜,難不成讓她一生下來就沒有親生母親麼?便是不給她撫養,也不能讓人說她是沒有母親的野孩子。」清漪的話語漸漸落了下來:「她怎麼也得留著,即便你將她如何,關西的人只怕還會塞進來,永遠不會斷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