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救人落水

  「皇后罰你什麼來著？」李淳只是一副渾然忘記了的樣子。

  「陛下……」畫影湊到李淳身邊，牽著李淳的袖子：「陛下，皇后娘娘罰臣妾抄寫女則與宮規百遍，臣妾倒是不要緊的，只是怕就是無法好好侍奉陛下了。」

  李淳只是「哦」了一聲，卻是頗為為難地道：「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她是皇后，管理六宮，朕也實在是不好說些什麼。」

  他看著畫影，只道：「你便是委屈些罷，皇后教你抄你便抄罷。也算是熟悉宮規，朕心裡疼你，卻也不能面上太過了，那就是把火惹到了你身上了。」

  畫影無奈地點了點頭：「既然是陛下所說，臣妾聽命便也是了。」

  李淳笑著贊道：「還是你懂事。」

  畫影柔弱一笑，心下里卻是登時慌張了起來，只是心驚膽戰地上前替著李淳寬衣。

  只是未料李淳卻是用手輕輕一揮，便是起身道：「罷了，你既然是要抄書，朕便也不打攪你了，你早些歇息罷。」說罷，李淳竟是出了未央宮。

  到了第二日，便是誰人都知道皇帝李淳從未央宮走出來的消息了。

  本來眾人已然落燈，便是各宮裡都知道了畫影今日侍寢的事情，且白日裡皇帝李淳因著畫影與皇后清漪吵了一架，這般便是幾乎人人都篤定了畫影如今在李淳心中的地位要超越了曾經恩寵六宮的皇后這個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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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眾人都想著畫影日後將會如何得寵之時，偏生的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便是人人都覺著措手不及。

  究竟在皇帝李淳心中，皇后清漪與貴人畫影，到底誰輕誰重。

  那可是關乎春風將要往哪裡吹的重要的問題，可不是一個能夠馬虎旁觀的話題。

  到了第二日晚上，這件事情則又是撲朔迷離。

  那些嬪妃女官幾乎如同是拿著銀錢等著押寶的賭客在一旁觀望等著下注，如今李淳這般曖昧不清，實在是教人難以琢磨了。

  更曖昧不清的，則是李淳居然在第二日晚上召見了大沈氏貴人侍寢，並且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對待大沈氏都算得上是格外看重了。

  甚至，還在秋末之時冊封了大沈氏為從三品的婕妤，為宜芙宮主位。

  實在是出乎意料，竟是想不到鷸蚌相爭之後，倒是大沈氏成為了那個在背後的漁翁。

  「陛下竟是寵幸了宜貴人，不……沈婕妤。」漣水在探望清漪只是不由得表達出了自己對於此事的震驚與嘆息：「實在是難以琢磨預料，這……」

  「大沈氏能夠得寵，許是性子的緣故罷。」清漪卻只是對於此事的態度十分平淡，好似誰得寵都與自己沒有關係似的。

  「沈氏得寵，總歸比崔氏要好。」清漪只是平淡道。

  「娘娘，這都什麼時候了？」秋娘只是覺著抱不平，「這……沈氏也是關西的人。」

  清漪卻只是回答了一句：「大沈氏性子直爽，我喜歡。」

  秋娘：「……」

  而未央宮中，則全然是不同的光景了。

  畫影空守著整個未央宮，沒有高位，沒有恩寵，那日子自然是要多難過有多難過。

  她甚至覺著，自己活的還不如那位份最低微的章才女了。

  好歹章才女雖然無寵，卻從來沒有得到過皇帝李淳如此明面上的嫌棄或者是討厭，所以尚宮局竟是從來不敢怠慢了。

  「我不是想要些金盞花麼？怎麼竟是沒有？」

  「娘子，司苑司說，這次進獻的金盞花總共也沒有多少，還要……可著高位的嬪妃娘子們來。」芷蘿帶著抱怨的神色道。

  「司苑司慣會看人下菜碟！」畫影幾乎是要氣的跳起來，旋即卻是神色復歸平靜：「罷了，如今我失寵，便是不給我這些也是正常。怪只怪我不自量力。」

  「娘子可不能就這樣認輸啊！如今宮裡都在等著看咱們的笑話，咱們可不能讓這些看了笑話去才是啊。」芷蘿與芷喬上前勸慰著畫影，只是畫影卻是帶著一種疲倦的神色輕輕地搖了搖頭：「如今，我又能什麼辦法？」

  直到秋日一日比一日冷了下去，畫影才發現自己的不能，遠遠不止這些。

  起初是尚宮局的缺衣少食，而在宮中多年的經驗只是告訴她這些要生生受著，便也只能忍氣吞聲將一些自己之前攢的一些體己物件差人送了出去換錢，再加上她平素里繡的一些花樣子，那本可以支撐她度過這個冬季。

  然而不過半個月，宮中宮正司則是開始嚴查私相授受換錢之事，一時間，竟是沒有人再敢幫助畫影出宮換錢了。偶有幾個膽大的，要的酬勞也是巨大，這般算下來，畫影竟是也根本沒有分到多少錢了。

  一來二去，日子過的窘迫便是意料之中的了。

  到了冬日裡，連著位份上應該有的炭火也是那種受了潮氣的炭火，火一燒便是滿屋子的黑煙繚繞，便是嗆都能把人給嗆死。便是有幾塊能用的，也抵不上什麼事情。

  「這也忒過分了些，」芷喬脾氣爆，當即便想著前去尚宮局理論。

  「不必了。」畫影深知這裡面的門道，只是抑鬱著道：「便是去理論了，人家尚宮局也只會說，份例上該有的都是足的，是咱們自己保管不善，才讓那炭火受了潮氣。」

  「那娘子也不能任人欺凌啊！」芷喬險些便急了：「您好歹也是個嬪妃，怎的要受這樣的氣性？」

  「嬪妃，若是無寵，只怕還不如一個宮女。」一邊的芷蘿倒是將形勢給看的極其清楚：「說穿了，這宮裡也不過如此，娘子雖然比平時在浣衣局裡活的好一些，但只怕……也只是換了一種辛苦法罷。」

  芷蘿蹲下身子，雙眼緊緊看著畫影：「娘子，難道您辛辛苦苦，好不容易遇到了這樣一個可以翻身的機會，便是甘心這般從一個火坑掉到另外一個火坑麼？您便甘心被皇后給欺負死麼？」

  「不甘心又能有什麼用？」畫影激烈地搖著頭：「便是我不想，也不能夠啊！她們都想看我的笑話，都想我失了陛下的歡心，我又能怎麼辦啊？我……我……原以為，當上了嬪妃這日子就會好過一些，誰知道竟是這般艱難……」畫影雙目流出來淚水，分明是傷心絕望：「我……我做不到，我實在是累了，我……」

  「娘子！」芷蘿緊緊地抓住畫影：「從前浣衣局那般艱難，您都緩過來了，如今怎的竟是怕了？」她看著畫影一臉頹廢，竟是極為大膽與不敬地狠狠抓住了畫影的雙肩：「您看著奴婢！您看著奴婢，您想想，您不能認輸，您沒有回頭路了！您不能哭，要哭也只能在陛下面前哭！您的眼淚只有在陛下面前流下來的時候才是值錢的！您可不能認輸，您若是此刻放棄，那您這輩子可就真是沒指望了！」

  到了冬初之時，畫影的未央宮竟是冷的如同冰窖一般了。甚至，宮外都比宮裡暖和些。

  她疲倦地坐在御湖邊的一塊大石頭上，懶懶地抱著一個手爐：「也不知道這樣難熬的日子，還要多久才能過去。」

  「娘子且忍忍罷，如今瞧著陛下對沈婕妤的恩寵也算是淡了些，想來到了春日裡，您便能夠了。」

  「誰知道呢？我倒是想要轉機，卻是根本等不到啊。」

  只是沒想到，自己所期待的轉機，竟是這麼快便來了。

  她正說話間，卻是聽聞不遠處有宮女老老呼喚的聲音：「三皇子，您慢些，您慢些。別摔著。」

  原來是清漪所出的三皇子李景。

  畫影看著在地上跑著玩鬧的李景，滿心裡只是覺著羨慕。她甚至想著，若是自己也能夠有一個孩子，那該有多好。

  旋即她便是自嘲似的笑了笑，如今的自己，哪裡能夠有恩寵。

  更者，那孩子之所以會滿面笑容地在宮中跑來跑去，還不是因著他是皇后地孩子的緣故，若是換成了自己這樣低賤嬪妃所出的孩子，那這孩子便必然不會是眼下這般的光景了。

  她長嘆一口氣，便是繼續坐在大石頭上看著滿湖冬日裡的景象。

  無聊至極，卻總算是個事情。

  那李景卻是跑著跑著便跑到了御湖邊上。

  畫影這才看清楚，原來景兒是在追著一個皮球跑。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也確實是喜歡這些東西的。

  她不自覺地提醒景兒：「三皇子，您小心些，可別腳滑掉進去。」

  景兒只是笑著對畫影道：「崔母親放心，我會注意的。」

  畫影心中一動，竟是想不到如今面前這個千尊萬貴的孩子竟是會對著自己這般尊重，還稱呼自己為「崔母親」。

  更何況，那還是皇后的孩子，那便更是讓自己震驚了。

  「您慢些。」畫影心中不覺感動，便是提醒著。

  景兒一邊點著頭一邊踢著那皮球，誰知道腳下一個不穩，便是被御湖邊的濕泥石給滑倒，偏生的一倒在地便是滾進了那御湖裡。

  畫影一聲驚呼，便是想都不想便縱身躍入御湖，全然忘卻了自己不會水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