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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畫影心

2024-08-09 04:46:52 作者: 朱鈺

  崔畫影越發是覺著尷尬無比,恨不得將自己的臉給埋到地底下才是,「是是是,都是臣妾的過失,請諸位姐姐恕罪。」

  清漪一直端坐在上首不發一言,如今才是緩緩脫口而出:「既然如此,便見過眾位姐妹罷。」

  

  秋娘在一邊守著,聽清漪如此說便是緩緩地從清漪背後站了出來,對著畫影便是挨個介紹那些嬪妃。

  原不過是姓氏加上位份的事情,秋娘卻是非要扯了好些話,先是介紹一下該介紹嬪妃的姓氏位份,再說說居住什麼宮室,再胡亂夸一通該嬪妃。如此說完了之後畫影便是覺著苦不堪言。

  便是連著位份最低微的章才女,畫影都不得不與其見了平禮。

  「看著崔選侍不大懂嬪妃的規矩呢。」嬿嬿在一旁調侃道。

  「映妃娘娘真是說笑,您也不想想,崔選侍從前是在浣衣局做活的。要是完全知道後宮嬪妃的規矩,才真真是奇怪了呢。」

  清漪唇邊輕輕一動,倒也不算是笑,只是肅聲道:「這宮裡的規矩,可要好好學。」

  「是,臣妾謹尊皇后娘娘旨意。」

  按著宮中向來的規矩,清漪本來應當向畫影表示一番「慰問」,以此來彰顯皇后的賢德之處,只是清漪卻是將這些應當做的事情全然給拋在了腦後,只是略略打著哈欠道:「都散了罷。本宮乏了崔選侍,你也不用留了。若有什麼不好的,你再派人來與本宮說。」

  畫影終歸是不敢太過囂張,只是糯糯地道:「是,臣妾……不敢勞煩娘娘。娘娘……」

  畫影話還沒有說完,清漪便轉身離開了正殿,扶著秋娘的手緩緩去了裡邊寢殿。

  若是平時,皇后突然離開自然是皇后生了怒氣的緣故,更是對著在場嬪妃無一滿意的意思。而今這般的情況下,自然誰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便都是用著打量的目光看著一邊下首不知所措的畫影。

  畫影只是覺著一點臉都沒有了,更是聽著身邊隱隱傳來的笑聲覺著無比的刺耳。

  「走罷,等著看熱鬧麼?」嬿嬿最先笑著道:「本宮可還要回去歇著,這以後啊,能看的戲還多著呢。都別一個個杵在這裡了,都收收你們的性子。」

  畫影明白這又是一句譏諷。

  還好寬袍大袖重重掩映之下,自己緊握的雙拳不會被人所發現。

  「娘子您別生氣,她們都是嫉妒您得寵呢。」芷蘿勸著畫影,想要盡力平復畫影的心情。

  「是啊,娘子,皇后娘娘如今年過三十,自然青春不在,她是嫉妒您年輕貌美呢!至於那些旁的嬪妃,不過都是久久無寵之人,不久您就能超過她們的。」

  「她們哪裡是嫉妒我得寵?這寵又在哪裡?」畫影一雙玲瓏心思,裡頭卻是想起了無限的漣漪波瀾。

  「你們說,本朝之前的大多數嬪妃,出身如何?能當上皇后貴妃的,又如何?」

  「從前的嬪妃……大多出自兩關之家。能當上皇后貴妃的,必定是勛貴人家。」

  「那本朝呢,皇后出身如何。」

  「皇后娘娘……出身平民。」

  「那我呢?」畫影冷不丁一問,跟著她的芷蘿與芷喬倒是一愣,根本不知道該要說些什麼了。

  「沒關係的,說罷。」

  「娘子出身……是低了些,只是英雄不問出身,娘子定然前途無量。」

  「有什麼的?」畫影自嘲般地笑著:「不過是出身賤民,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只要在宮中,不是兩關之家,誰不都是這般麼?皇后都能,我有什麼不敢面對的。」

  畫影走在長街上,看見離了老遠便有女官宮女在對著自己行禮,才發覺,自己當真是換了另一個身份了。

  倒也沒什麼。

  她只是想到了自己曾經說的一句話。

  如今看來,倒也不算是那麼的不切實際。

  「回未央宮,今日陛下要來。」

  「娘子是要回去收拾一下麼。」

  「怎麼會?」畫影搖著頭,輕輕將自己鬢邊的的一隻金蟬給卸了下去:「有什麼可收拾的?自然是越狼狽越好。」

  夜涼雲深,畫影緩緩從未央宮一邊的小廚房出來。她手上端著一盞新製作的酸梅湯,手中端的極穩走到了李淳面前,聲音輕緩柔和:「陛下,一路過來累了罷,這……是臣妾新製作的酸梅湯,最是解膩消暑的。」

  李淳並沒有接過那酸梅湯,只是盤腿坐在暖炕上,似是在想什麼事情一般。

  畫影便又輕輕叫了一聲:「陛下?」

  李淳這才反應過來,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便看著畫影:「什麼事情?」

  「臣妾新制的酸梅湯,酸甜消暑的。還請陛下嘗嘗。」

  李淳又是「哦」了一聲,這才接過那酸梅湯,卻也只是放在了一邊。

  畫影看著李淳,小心翼翼地捧起那酸梅湯,恭敬地雙手奉上:「陛下還是用些罷。」

  李淳盯著畫影看了許久,畫影也不敢抬起頭來看著李淳,便是這般僵持著。半晌,李淳終究還是拿著那酸梅湯飲了些。

  「怎的有股子霉味?」飲罷,李淳便是好奇發問著。

  「陛下……」畫影慌忙跪倒,卻翻來覆去也只是說了『陛下』二字。到底也沒有解釋那酸梅湯到底為何會有霉味。

  李淳竟是無比的溫和,甚至還對著畫影微微笑著:「怎麼不說話了?」

  「陛下……」

  「陛下,娘子老實不說,奴婢卻是不能不說了。」一邊的芷蘿忙地上前對著李淳道:「陛下本是好意冊封了我們家娘子,只是我們家娘子卻是個老實的。這……想必陛下都看到了,這屋子裡實在是有些簡陋,份例上也不足。所以……這酸梅湯難免失去了味道。」

  李淳一副聽的很仔細的樣子,心下里倒也早就有了決斷。

  畫影忙地「訓斥」著芷蘿:「胡說些什麼?這點事情,豈能麻煩陛下?」

  李淳卻是從暖炕上下來,親自虛扶了畫影醒來,「快些起來,你的侍女是忠僕,該獎賞的。」他扶著畫影坐到了床邊上,「你也是的,受了委屈也不和朕說,真是難為你了。」

  芷蘿與芷喬二人極其識相地便退了下去了,「臣妾人微言輕,不敢以小事叨擾陛下。」畫影說罷,便是輕輕地將頭輕輕靠在李淳身上。

  「你的身子怎麼樣了?可休整好了?」

  「這……」畫影心中一動,便硬生生逼著自己弄出了一副虛弱樣子:「略微有些不適罷了。陛下不用擔心。」

  李淳冷淡地「哦」了一聲,語氣卻是輕佻:「那倒是可惜了。朕想著……」李淳放開畫影,「若你身子好了,朕還能陪你一會兒。只是你身子不好,朕倒是不敢打攪你養病了。也罷,你就在此好生歇著。朕……過些日子再來看你。」

  說罷,李淳便起身一副要離去的樣子。

  畫影緊閉雙目,面上是尷尬,心中卻是懊悔。

  她鼓起勇氣,對著李淳稍微高聲喊了句:「陛下……」

  「哦?」李淳如她所想中的一般,被叫住了。

  她緩緩從床上挪了下來,仍舊不忘裝作一副嬌柔樣子:「陛下……」行至李淳跟前,便是緩緩跪下,一雙手在李淳身上上下遊走著,只在腰間停留住。

  小手一鉤,輕輕解開了李淳身上的腰帶。她甚至緊張的都不敢抬起頭去看李淳,「陛下……臣妾……想侍奉陛下。」

  到了第二日,李淳上朝之後便又是忙地趕到了畫影所在的未央宮。直到午膳時刻,李淳才離開畫影所在的未央宮。

  卻是去了皇后清漪所在的未央宮。

  「你身為皇后,應當和睦後宮,對嬪妃當一視同仁才是。怎的你竟是這般對待新封的嬪妃。」

  「宮中規矩定製,選侍的位份上,只能有這些東西。」清漪不過是淡淡地說道。

  「你……」

  「若是陛下覺著委屈了崔氏,您拿您自己的私產給尚宮局補貼就是。只要有錢,便是把那未央宮給裝點成凌霄寶殿也不為過。」

  「你就不能與朕好好說話?」

  「我與陛下好好說話了,規矩如此,怪只怪崔氏自己沒有銀錢罷了。我不過是按著規矩辦事,若有唐突,還請陛下自己忍忍。」

  或是逢場作戲,或是出自真心,其實都不過如此。

  到了如今,清漪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心裡有怨念還只是出於某些特定的需要才如此了。

  畢竟當日自己突然間聽聞李淳寵幸了一個宮女時,自己是極其震驚且不敢相信的。

  而後來,當彤史司給自己稟報那宮女姓甚名誰以及那日錦被上有落紅之時,自己便不得不相信了。

  即便是逢場作戲,自己終究也沒有寬宏大度到能夠容忍這些人的出現。

  很快,皇帝李淳在坤明宮中訓斥皇后的事情再一次在宮中傳開。與此同時,李淳更是下令,冊封崔選侍畫影為才人,並拿出自己的私產給崔才人裝點宮室。

  連著嬪妃消暑的冰塊,都是皇后太后規制上的先雕成了鳳凰鸞鳥的模樣才送來的。

  那可真是過於奢華了。

  而自那之後,皇帝李淳與皇后清漪便再也沒有見過面,知道秋日裡白部珠蘭公主入宮朝見的朝會上帝後有了鮮見的同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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