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崔氏選侍

  隨著李淳的一聲怒喝，清漪身後的秋娘便是忙地命所有人將畫影給藏在重重人身後，將她一雙受到足刑的腳給掩藏在裙擺底下，更是不忘警告畫影：「你最好老實些。」

  畫影只是昂著頭，如今竟是擺出來十足的嬪妃娘子的樣子了。

  「陛下來了？可是不常見呢！」

  李淳只是帶著明顯可辯的語氣對著清漪道：「離著老遠便聽見了皇后這裡的動靜，倒是不知道皇后在做些什麼了。」

  「我能做什麼？不過是與女官們頑笑一番罷了。」

  李淳也沒有理會清漪，只是徑直走到那一群女官與漣水面前，什麼也不說，只是先將那些人給撥到一邊，縱使秋娘極力想要掩蓋住畫影，然而緊急之下，卻也不能。

  畫影緊緊地抓著裙子，露出血淋淋的雙腳。

  她顫顫巍巍地跪倒在地，對著李淳瞬間便出了眼淚，膝行到李淳跟前，每行一寸都顯現出極為痛苦的神情：「陛下，奴婢參見陛下。」

  「這是怎麼一回事？」

  

  「陛下……」秋娘想要上前解釋，卻是被李淳給打斷：「朕在問她。你別說話。」

  「陛下……」此刻崔畫影便是縱情施展了她的絕技手段，明明方才還是那種嬌弱的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的可憐柔弱女子，此刻那淚珠竟像是能夠將整個宮門口的太掖池給填滿似的，用著如喪考妣一般的悲痛神情緊緊抓住皇帝李淳：「陛下，陛下，奴婢不知道哪裡得罪了陛下，皇后娘娘竟是在眾人面前對著奴婢用了足刑啊！陛下……嗚嗚嗚……」

  李淳仔細端詳著畫影的面龐，只見她滿面淚珠上頭還似是有紅腫一般的痕跡，瞬間面上便是慍怒的神情，他一下子抓住崔畫影的手臂，走到清漪面前。

  「想來皇后也應當知道，此女受了朕的寵幸，如今，便冊封為選侍罷。就將未央宮給她罷。」

  說罷，李淳也不去看清漪，便是領著畫影先出了坤明宮。

  自然，清漪也沒什麼表情。

  「娘娘……」

  「再嚴重，也不過會是認為本宮狠毒，狠毒便狠毒罷。又能有什麼的。」

  李淳拽著崔氏出了坤明宮，便是一路走到了乾元宮偏殿裡，這才放開崔畫影的手臂，對著崔畫影道：「你先歇著，等未央宮收拾出來了，朕再來看你。」

  崔畫影故作嬌羞地點了點頭，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便是又擠出一副吃痛的表情。

  李淳站著看畫影，面上什麼表情也沒有，旋即便是逕自轉身往外走去。

  「陛下！」畫影喊著。

  終究是沒有回頭。

  崔畫影看著李淳遠去的背影，面龐卻是慢慢舒展開來，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表情。猛然間，她心裡卻是突然間想到了一件事情，便是緊緊地翻著自己的袖子，從中摸出來一隻玉鉤佩，緊緊貼在自己胸口，雙目緩緩流出了淚珠。

  其實清漪帶著那些宮正司女官倒也不算是真的下了狠手，不過半個月，畫影受了足刑的腳便恢復痊癒如初，甚至連著高足鞋都能穿上輕易走路了。在她徹底好了的那日裡，尚宮局便請她挪宮至未央宮，並給她配備了兩個貼身管事的宮女，芷蘿與芷喬。

  芷蘿與芷喬是一對義姐妹，名字其實是入宮當初隨意被一女官覺著好玩給改的，是從前畫影在浣衣局勞作之時認識的。那時浣衣局辛苦勞累，畫影又因著出身與貧窮而被眾人欺負踐踏，倒是只有這兩姐妹算是好些的人，不但沒有瞧不起畫影，反倒是對著畫影十分關照。

  芷蘿與芷喬對著畫影行禮過後便是帶著親熱與諂媚的笑對著畫影道：「早就聽說娘子承寵，想不到娘子承寵還不忘了我們姐妹兩個呢！」

  芷喬上前笑著扶著畫影道：「多謝娘子將我們兩個從浣衣局那火坑子裡給救出來呢！若不是娘子，只怕我們兩個不知道還要再熬多久。」

  一身綾羅綢緞與金銀玉飾穿搭在身上，便是一根爛玉米都能給包裹成富貴華麗的玉龍果子【注1】，更何況是畫影本是資質便不算太差，如今便是一個十足十的清麗可人的嬪妃了。瞬間便是有了嬪妃的氣勢，儘管她與真正的嬪妃還是差了那麼一點什麼。

  不過，那與不足為慮。

  她按著自己記憶中的那些嬪妃們慵懶的笑的樣子笑著，自己心中覺著自己好似從來就是個養尊處優的嬪妃一般：「你們啊，從前你們對我好，我自然會記著你們的。只是便也別提浣衣局的事情了，都過去了，今後咱們，可有的是福享受呢。」

  芷蘿與芷喬忙點頭哈腰地笑著：「娘子說的是。」

  「是不是的，你們跟了我，以後不就知道了麼。將來啊，有你們跟著我享福的時候。」

  「是是是，奴婢們今後便是全要仰仗著崔娘子了。」

  「豈止是娘子，咱們娘子這般年輕貌美，可是皇后娘娘都比不上的，將來啊，定是尊貴萬千的娘娘。」

  「就你會說話。」畫影便是輕輕掩著唇笑著。「行了，未央宮都收拾好了，咱們快些去瞧瞧這未央宮收拾的怎麼樣才是。」

  只是到了未央宮，畫影滿心裡的歡喜便是瞬間全然都變了個樣。

  她好歹是在廢后齊氏盛萱宮中侍奉過的人，自然知道從前的未央宮可是已故的莊容皇貴妃的住處，想來以著當年容妃盛寵萬千，未央宮定然是極其奢華無比的住處，自己又是皇帝李淳的新寵，能夠接手這曾經寵妃的住處想來定然是極其尊貴之人才有的待遇。

  可是若非自己親眼所見，自己還真是不相信那會是一個嬪妃的住處。

  不過是比平常宮女的住處略微好那麼一點罷了。

  沒有住進正殿也就罷了，只要能像個樣子，倒也沒什麼。

  只是自己所居住的後殿，竟是那般寒酸。

  屋子很大，卻是極其空。

  僅僅有的陳設，不過是一些帷帳與幾個素色的花瓶等物。

  甚至那床鋪還沒有鋪好，上頭還落著灰。

  她忍不住發怒，「這是什麼道理？竟讓我住這裡麼？這豈是嬪妃所居住的？」

  隨行的女官倒是高昂著頭，一點女官該有的恭順樣子也無，只是道：「崔娘子，這後宮的事情，終歸還是皇后娘娘所管的。您的位份上該有的東西，都是一點也不差的。不信，您自己去查一查宮規，便全都知道了。若是差您半分份例上的東西，臣妾便親自給您賠罪。」說罷，那女官便是行禮福了一福便走開了。

  「哎……」畫影想要叫住那女官，卻是發現根本沒什麼用處。

  「娘子……這……」

  畫影在原地怔了片刻，面色逐漸從盛氣凌人轉變的如傲雪冰霜一般。

  自然，想要耍威風卻失敗的時刻當然會沒有這樣的勇氣再去一副傲人樣子。

  「還能怎麼樣，皇后娘娘才是後宮之主，若是陛下沒有特殊吩咐，皇后娘娘便是這般，也沒有人能說什麼不是麼？」

  「可是……陛下……」

  「陛下什麼……」畫影陰著面色：「皇后娘娘，是存了心要與陛下做對啊！得了，收拾收拾，該怎麼住還要怎麼住，你們暫且忍著些，明日，就能有好日子過了。」、

  芷蘿與芷喬看著彼此，才對著畫影點了點頭。

  按著規矩，畫影身體好轉便應當去向皇后清漪拜見行禮，也是參見諸多宮中的眾位前輩，她想到此處，便是打斷了正在收拾殿中的芷蘿與芷喬二人，「行了，你們先去找些衣服料子，我明日要早起去皇后那裡請安的。」

  到了第二日，自然是所有嬪妃都如事先商量好的一般似的早早便來到了清漪所在的坤明宮。

  自然是為了看看新晉的嬪妃。

  「臣妾未央宮選侍崔氏，拜見皇后娘娘，願皇后娘娘萬福萬安，長樂無極，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身。」清漪冷冷地道。

  「謝娘娘。」畫影儘量面上含著恭順的笑意便用就目光尋找著自己應該坐的位置。

  她瞧著皇后清漪左右下首最末尾皆有一個空位，她心中盤算著位份，想著自己是正六品的選侍，而宮中尚有一個比自己位份低微的章才女，她便撿了稍微尊貴一些的左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當她落座那一刻，殿內便是起了百花輕綻的笑聲。

  辛才人最先說道：「果然崔妹妹剛從浣衣局出來，許多規矩都不懂呢！這座位位次，雖是按著位份來的，只是晉封最開始，總也要顧及年歲資歷的。」

  畫影聽罷，只覺著滿臉的尷尬，便是慌忙起身：「這……這……臣妾不知道這些，還請皇后娘娘恕罪。」

  「哎，辛才人，你可別頑笑了。」嬿嬿捂著嘴笑道：「說話也說不到正地方，崔選侍不懂的地方，哪裡就這麼點啊！」

  畫影更是覺著憋悶：「這……」

  在場鶯鶯燕燕便又是笑了起來。

  慧容輕輕搖著扇子，飲了一口茶又吃了一口酸梅，才緩緩道：「崔選侍，皇后娘娘沒讓你坐，你不能坐的。還有，新封嬪妃見過皇后，還要再見姐妹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