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沈氏

  這還真是該死的溫柔。

  每當這時，清漪都會為自己的不矜持所深深感到懺悔，每次自己提前所想好的冷冰樣子，只要一看見李淳對自己這般溫柔，自己便是覺著無處抵擋，十分難受。

  眼前的這個男人，實在是太會挑撥心弦了。

  「娘子，我想吃你親手制的楊梅冰碗，不知道娘子肯不肯賞臉啊。」李淳笑嘻嘻地纏著清漪道。

  清漪：「……」

  這該死的撒嬌，大概就是自己到了一定年齡卻依舊能保持著小女子天真想法的一種原因罷。

  畢竟自己的丈夫總是像個小孩子一般，便是如春閨之中一般哄著自己，自然，這哄著哄著，便是成了蜜裡調油一般，自己不但適應了這份「幼稚」，更是沉溺在這份幼稚裡頭。

  清漪故作狠心，只冷冰道：「給我等著！這剛剛下早朝就要吃冰碗，等著午膳再吃罷。」

  李淳只嬉笑著：「娘子真是最好了。」

  清漪無奈地起身，照著李淳面上便是敲了一下：「你且等著，我去給你製冰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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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午膳時分，李淳貪涼也不肯好好吃飯只想著先用冰碗，倒是被清漪給說了一頓，故此這午膳的時間倒也拖的夠長，比尋常要晚了一個時辰。

  按照平常的作息，這個時辰自己該當是午睡都起了兩刻鐘的了。

  「皇后娘娘，宜蘭宮宜貴人求見。」

  清漪到底有些意外，卻也不得不宣召。

  只見大沈氏蓮步輕移，體態端莊，行走間似是弱柳扶風一般盡顯儀態，她見到李淳亦是再次，面上倒只是淺淺一笑，便道：「臣妾宜芙宮貴人沈氏，拜見陛下，拜見皇后娘娘。」

  那面上的笑意只要一泛起還真是隱約有親切的感覺，原本若是一般人見了自然是心內里覺著親近歡喜的，只是這落在清漪眼中，卻是一點都不這麼覺著。

  她控制不住地不高興，更是心裡覺著疏離冷漠。

  「免禮罷，」清漪淡淡道：「宜貴人來所為何事？早上起來不是剛剛請過安麼？」

  自然清漪的面色再人前是控制住了的，一般人自然無法輕易察覺清漪到底是何種意想。宜貴人自然也是無法看出，只是笑著恭順回答道：「臣妾與妹妹妹剛剛入宮，本來便應當單獨來拜見皇后娘娘的。只是……妹妹一路過來，身子有些不爽利，早上請安之時還好些，如今回到了宮裡倒是身子不適，倒是不敢前來了，只怕是過了病氣給皇后娘娘。」

  李淳只是點點頭：「那倒無所謂，只是你們姐妹二人大老遠從蘇杭趕過來，也不必急著請安的。」他看了一眼清漪：「皇后性子素來最好，便是遲些，也不會有什麼的。」

  宜貴人看著清漪與李淳相處，眼底里便是又泛起了一股笑意來，從清漪角度來看，這笑意清澈明媚，也只有這樣好的年紀且無心事與狠毒的心思才能有這般乾淨通透的笑意。

  她盯著清漪與李淳看了片刻，才用著一股頗為羨慕的語氣道：「陛下與皇后娘娘，真是恩愛呢。」

  雖是羨慕，卻無嫉妒，那語氣分明十足十是一個旁觀者，倒不像是嬪妃會有的話語，只是活脫脫一個鄰家小女孩。

  「老夫老妻而已，宜貴人說笑了。」清漪只是平靜道。

  宜貴人笑著對著清漪，卻是猛然間才想到了自己此時來的真正目的，便是連忙屈膝行禮道：「瞧臣妾這記性，倒是忘了為何要娘娘這裡了。」說罷，她便示意自己身後的侍女將端著的東西呈上：「臣妾與妹妹一路從杭州來，也沒什麼可為娘娘準備的，只能帶點小東西給娘娘與膝下皇子公主，還請娘娘不要嫌棄才是。」

  清漪自然沒有心情去關心平貴人到底帶來的是什麼東西，只是作為一個皇后這點子基本的道理與儀態她還是懂得的，因此便正色道：「平貴人客氣了，何須如此。」

  「孝敬皇后娘娘是應當的。」說罷，她便開始向清漪介紹她自己這次所帶來的一些小禮物。

  「這個是梅花糕，十足十添了梅花粉進去的，都是小巧的乾糧糕點，只吃個新奇。這三個是臣妾與妹妹從靈隱寺求來的平安香囊，是給寺里的大師都開過光的，給娘娘膝下的公主與皇子倒是好用。」

  清漪輕輕望過去，那梅花糕倒是沒什麼新奇的，自己小時候也吃過從蘇杭帶來的梅花糕，只是平京城裡做不出來這個味道；倒是那三個小香囊倒是新奇，只見三個香囊兩個鐵鏽紅，另外一個是淺藍色，上頭都用金銀絲線繡著大頭娃娃。倒是憨態可拘，兩個鐵鏽紅的上面繡著的是女娃娃，淺藍色的繡著的是男娃娃，倒是正好合了自己膝下三個孩子。

  她撿起那些香囊打量著，裡頭還有一股淡淡的草藥香味，平貴人適時地解釋道：「這裡頭加了艾草與龍涎香粉，混著大師開過光的平安符，驅邪驅蟲，如今是夏日裡，臣妾想著幾位皇子公主都不得近身蚊蟲。若等到了冬日裡，便也可以單獨將那平安符拿出來。」

  心思自然是精巧玲瓏，清漪都不得不在心底里稱讚幾句。

  「這花樣……」

  「這花樣是臣妾與妹妹親自繡的，不知道幾位皇子公主喜歡什麼，便繡了這樣的大阿福圖樣，也是求個皇子公主開心順遂的意圖了。」

  心思精巧，語氣輕柔，容貌亦是溫婉樣子，倒真是應了那些蘇杭出美人的說法了。

  不但是美人，還是性子精巧天生一副好脾氣的美人。

  「多謝了。」清漪微微點點頭道：「宜貴人真是好心思，回頭等幾個孩子讀書回來了，本宮便親自給他們帶上，可得謝謝你的心思呢！」

  宜貴人笑的更開心了：「只要皇后娘娘滿意就成了，臣妾還怕娘娘不滿意呢！」

  李淳守在清漪一旁看著，便是打趣道：「真是，這一入宮倒是第一個給皇后送禮，全然不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中。」

  「陛下來我這裡問宜貴人要什麼禮？真是不害臊，回頭自然有去宜芙宮收禮的道理。」

  李淳咂著嘴道：「嘖，可不得了，這才剛收禮，便幫著人家說話了。朕可是惹不起咯。」

  宜貴人瞧著這般景象，便是屈膝行禮告辭了道：「既是如此，臣妾便不打攪陛下與皇后娘娘歇息了，改日等妹妹身子好了，再來給皇后娘娘請安。」說罷，便出去了。

  李淳看著宜貴人走遠，才不覺抱怨一句：「人家笑臉，你又何必這般冷淡。」雖是面上過的去，只是李淳素來了解清漪，自然能夠分辨出清漪言語表現之中的淡漠與疏離。

  清漪只是輕輕搖著扇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道：「我不高興，何必真心實意笑呢？」

  李淳有些無語，卻是又十足心疼起清漪來：「伸手不打笑臉人，若是有心，只怕不知道又要說些什麼了。」

  「能說什麼？」清漪倒是不在乎了，「再者，你能瞧見我的意圖，旁人倒是未必能夠瞧見。」

  倒也是。

  眼前的女子，只有自己是最為了解她的性情的，她面對這些嬪妃，從來不會是太過親近，這點是無論如何都勉強不來的。只是自從她當上皇后以來，從來都將自己的情緒隱藏的極好，因此除了自己與親近之人，旁人便是一概瞧不出來。

  「況且……」清漪平靜中透漏著一絲冷淡道：「不是說沈氏姐妹是縣令的女兒麼？怎的竟是行動舉止全然一副大家閨秀模樣，又聽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縱使出身兩關，只是也大概不會特意來學這些東西罷。」

  李淳聽著清漪的話猛然間才嗅出不尋常的味道，更是不免覺著細思極恐。

  大概便是，中計了。

  「現在你知道我為何沒有好脾氣了？」清漪懶懶地反問道。

  李淳呆呆地點了點頭，心裡頭卻是不免泛起了憤怒之意。

  「你也彆氣，這些時日，你該怎樣還是要怎樣的。難不成水不治了麼。」

  而原以為李淳會按著長幼次序來對兩個新人安排侍寢，倒是沒有想到李淳當日竟是先寵幸了妹妹小沈氏若湄。

  不過小沈氏姿色秀麗，倒也不是不能說的通，只是李淳連著三日寵幸小沈氏竟是似乎沒有寵幸大沈氏的意思，更是晉封小沈氏為舒貴人，倒是使得眾人不免驚奇議論，連著清漪都忍不住去猜。自然她並不想問李淳，或許李淳有自己的想法也未可知。

  只是幾日相處下來，清漪倒也漸漸懂了為何李淳會寵幸小沈氏了。

  不是因為小沈氏出色的容貌，而是因為小沈氏「出色」的性子。

  入宮不過五日，便懲處了三個宮婢，還將其中一個給發落到了宮正司，倒是好大的威風。更者，她還衝撞了早先晉封的柏貴人。這些話若不是漣水親自來與清漪說，清漪還真是不敢相信，這兩個女子，任憑是誰只怕也無法將二人給聯繫到姐妹上。

  這哪裡是個嬪妃，分明是個四六不通的花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