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母女嫌隙

  當初清漪與先孝仁敬皇后妕櫻交好那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而在《閔氏南征記》中所說，林小夫人死前是朴氏小妾守在身邊的。

  而有心人，自然會將這些事情給聯繫到清漪與妕櫻身上。

  「你們說，會不會當日仁敬皇后的死便是如今的皇后娘娘做下的啊！」

  「誰知道呢？這宮裡的事情誰又能說的准？我看那書里說的事情大多數都與咱們宮裡對上了，雖是明面上說是朝鮮的事情，可我看吶，竟是說的是咱們宮裡呢。」

  「對啊，許多事情都是能夠對得上的。」

  「我看十有八九便是皇后娘娘害了從前的孝仁敬皇后，看起來是什麼姐妹情深，誰知道會不會是皇后當初看著皇后懷孕，便想要殺母奪子呢？」

  「你別說，還真是沒準，誰人不知道孝敬皇后與皇后娘娘親如姐妹，當初都覺著孝敬皇后會產下嫡皇長子，所以皇后娘娘動了那樣的心思也不足為奇啊。」

  「難不成是後來皇后娘娘見到只不過是個公主覺著沒有用便暗中殺害？」

  「我瞧著不盡然，許是害人之時沒有掌握好用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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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歸啊，按著那書里的說法，孝敬娘娘的死只怕是與如今的皇后脫不了干係了。」

  「那可真是可怕了。」

  諸如此類難聽的猜測之類的話語說出來不僅僅是有關於小說裡面劇情的討論，更是會化為無盡的利劍去傷人心肺。

  或是挑起懷疑，或是樹立形象，或是挑撥關係。

  能夠用幾句話便解決的事情，自然比明著誣陷告密要強。更為高明的一點則是，言語綿軟，根本不容禁止禁絕。

  這些話只需要化為輕飄飄的幾縷煙，便能夠傳遍宮城中的每個角落。

  化為無形的殺人利器。

  首當其衝受到危害的，便是大公主映歡。

  便是侍奉在映歡身邊的老老白氏，都忍不住將這些話說給了映歡聽。

  十二歲的少女，便是再出落的成熟穩重，那也是心思最終的時刻。

  清漪所擔心的，正是這樣一點。

  「這孩子近來聽說了這些話，都說是要搬到擷芳殿居住了。我便是想要與這孩子說些話，這孩子也不肯聽啊。」

  比起什麼說自己是妖女賤婢，反倒是映歡的反應卻是最讓自己害怕。

  那是自己養了十年的孩子，是自己真心當做自己親生骨肉來對待的孩子，若是因著這樣的事情而生分，才是自己最為傷心悵惘之處了。

  「娘娘若不然便去擷芳殿去看看公主罷，說起來母女情分，也不是容易輕易便能割捨的。再不然，求了陛下把公主接回來也是好的呀！」

  清漪卻是搖了搖頭：「不行的，我若是太過強硬，只怕傷了這孩子的心。」

  宮中的流言竟像是颶風一般難以消散，明明李淳與嬿嬿抓了好幾個典型的宮女內監來懲治，本來是希望這些人可以引以為戒的，誰知反倒是激發了另外一種言論：「瞧瞧，自己惡行敗露，便拿這些言語威力來嚇人。」

  起初清漪也以為自己能夠輕易應付的來這些事情，不過是隨口幾句綿軟的話罷了，只是時間一長她才意識到，原來自己遠沒有想像中的那般鋼鐵內心，根本無法抵擋這些言論的傷害。

  再加上如今變得與映歡微妙的母子關係，便是更加讓她覺著諸事不順，沒有好心氣。

  更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

  難道自己出身卑賤，便是註定了不配做一個好皇后麼。還是說，自己當初選擇與李淳執手並肩，會不會是錯。

  更者，會不會像那本小說裡頭所寫的那般，那個齊氏盛萱竟是會風光回宮，而李淳會再次與那個女子琴瑟和鳴，將自己拋在腦後，甚至對自己厭惡痛絕。

  不，不可以再出了這樣的事情。

  她只是覺著百味雜陳，有萬種想法在她腦海中閃現，卻是帶來了頭暈欲裂的感覺。

  她甚至覺著自己連日來的身子不適，是要死掉了。

  若是自己死了，便再也不用聽到這些風言風語，便再也不用面對這些事情，有關於自己的風波也都會瞬間消散不見，隨著自己這個人一般消散不見。

  只是自己又憑什麼死。死亡這個字眼，明明當落在那些罪有應得的人身上。比如說，導致如今這一切的禍首——「齊盛萱」。

  自己不應當被打倒，她還有三個孩子需要照顧，還有整個家族等著自己撐起來，自己若是倒下了，那些人便當真是看笑話了。

  「都是我們拖累了你。」清漪的母親林氏如是說著，只是嘆息道：「若母親出身高些，你便也不用受這些罪了。若咱們也是名門，如今豈會這般難熬。」說罷，林氏便是不自覺地哭了起來。

  自然不是這樣的，對於清漪而言，這個家是她為數不多能夠感受到溫暖的地方。

  母親給了自己生命，林家給了自己快樂的童年，這一切已然是極其難得，並且需要自己感恩的了。這樣好的家族，是值得自己感激的，是自己最珍貴的寶藏。

  「母親，你這是什麼話？」清漪抱著林氏：「若是沒有母親，便沒有我今日。母親是最好的母親，說什麼對不起的話？若說是對不起，只怕是我對不起母親，我都這麼大了，還讓母親操心。」

  林氏笑著將眼角的淚珠抹去：「好，總算是我沒有白疼你這個孩子，只是我與你舅舅都自責，如今這個樣子，我們竟是沒有幫上你半分。」

  「只要母親與舅舅一家都好，便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清漪依偎在林氏懷中，便是不由得在心中感嘆起來，若是能夠回到從前的日子，該有多好。

  回到小時候，雖是地位不高，但總歸是和和美美的，也不會有這麼多的事情。

  她想到了自己的母親當日，大抵也是與自己一般，為著所謂的愛情便奮不顧身跨越了等級階層，可惜到了最後還是遍體鱗傷。

  原以為自己不同，原以為嫁給了皇帝豈能是與旁人一樣，只是終究是自己想多了，日子該怎樣艱難，還是怎樣艱難。

  「母親，我近來總覺著身子疲乏，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太醫說是因為生了四哥兒耗費體力加上月子裡沒有養好才這樣的，只是我月子裡都盡然注意了啊！」

  林氏思索著：「這倒是奇怪了，只是從前我也有過沒能生下你兄弟的事情，月子裡也是傷心難過，只是從來沒有這般過啊。」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太醫只說是血不歸經，要我多吃些吃食來補補，只總不見效，不知道母親有沒有什麼偏方，或許倒是能比宮裡太醫要好些。」

  林氏蹙眉思索著，卻是不由得警覺起來：「你說從你生產便開始了，那如今豈不是都半年了，便是再氣血不和，也不該啊。若說是月子裡的病症，倒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

  清漪思索著，卻是實在想不起什麼貓膩，「我身邊的太醫都是些信得過的。林斌醫術母親也是見過的，他說我只是血虧。」

  「若是血虧，或是先天，或是寒涼疾病，你素來身子強健，便是小月也不當這般嚴重。」林氏緊緊握住了清漪的手：「孩子，只怕是又著了旁人的道了，可得仔細著。這宮裡的好手段，我可是都聽說過的。」

  林氏思來想去，便是將清漪所有有關的事情都給問了一遍，生怕是錯過了什麼。

  雖是一時不知道能夠查出來什麼，倒是起了警覺之心。

  越發有危險的感覺席捲上心頭，這已然不知道是第幾次讓自己覺著如臨深淵了。

  宮裡的生活，便是沒有一刻能讓自己輕鬆喘口氣的，尤其是自己當了皇后以來。

  「該注意還是注意些罷，尤其是飲食上，能自己小廚房裡做便自己孝廚房裡做，你若是怕宮裡人說三道四，那咱們林家可是有的是銀子的。你儘管放心便是，還有什麼滋補氣血的湯藥，還是自己小廚房裡熬著罷，秋娘都是信得過的，太醫院便是再放心，只怕也不如自己人放心。」林氏自顧囑咐著，「我得去請旨，允陛下能讓我進宮來照顧才是。」

  清漪卻是忙地阻止，本來自己在宮中生活便已然夠不堪，自然不能再讓自己的母親看見，陪著自己一起經歷那些風霜，「這不必了，若是旁人聽見了，只怕又要說我矯情生事。好歹過些日子風頭過了母親再來進宮陪我也好。」

  林氏被清漪勸了許久才答應，便是到了出宮的時刻，清漪終究是捨不得母親，便要將母親送出宮。

  從坤明宮出宮總要經過擷芳殿，便是不自覺地朝裡頭望了一眼。

  「怎麼，想映歡了？」

  清漪沒有說話，便是繼續扶著林氏往前走。

  「你們都給本宮聽好了，孝敬皇后是我的親母后，如今的中宮皇后待我如親生孩子。今後若是本宮再聽到有人在本宮面前說母后娘娘的壞話，挑撥離間，本宮第一個不饒。你們也少拿那些小說里的瘋話來糊弄人，寫書的劉萬重都被斬首了，別拿著為我好的名義說三道四，誰敢不敬母后，本宮第一個不饒了你們。」

  「還有堂姑母，您好歹也是兩關之家的貴族女子，街上那些不知道哪裡來的傳聞本應當不足為信的。這些都不過是混話，您聽過了自然便也算了，可別放在心上，我能長到今日，可都是母后的功勞。這醜話恕侄女不得不說出來，便是不咱們王家，也該記著母后的恩德，不該與母后結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