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閔氏南征記

  嬿嬿到了慧容那裡閒話家常，便是偶然間感嘆道：「這說起來，也不知是怎麼了，近來我宮裡這些人倒是迷上了一本小說，怪奇怪的。」

  彼時慧容並不知道這些事情，只是平和道：「倒也未必有什麼，宮裡人整日無聊，找些什麼書看也是有的。又不是前些年不准宮女讀書習字。」

  「也是，只要不耽誤當差，也沒什麼的，不過我倒是好奇是什麼書，這般有趣，不如拿來給我瞧瞧。」

  慧容則是打趣道：「得了罷，就你啊，看了一刻鐘都不到只怕就覺著困了。」

  「怎麼哪裡都有你，還真是討人嫌棄。」

  二人正在玩笑間，卻是聽得後面有著宮女爭執的聲音：「你們幾個叫你們幹活倒是拖拖拉拉的，如今看這些散書倒是來勁。」

  慧容聽著，便對著嬿嬿道：「去看看罷。」

  嬿嬿點了點頭，便一齊與慧容到了後殿，只見後院裡有一老老正在訓斥著宮女，看到慧容與嬿嬿走來，便是忙地上前請安。

  「參見淑妃娘娘，參見映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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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嬿嬿放眼過去，只見那老老手中拿著幾本書，她定睛一看，竟又是《閔氏南征記》，「呦，這還真是奇怪了，怎麼最近宮裡都在看這些小說麼？」

  那老老搖搖頭：「這奴婢倒是真不知道，只是這些小蹄子們一個一個倒是都不知道幹活，只知道看這些雜七雜八的。倒是讓映妃娘娘看笑話了。」

  嬿嬿仔細看著那些書，心裡頭卻是疑雲頓生，便隨手拿起一套：「我倒是想看看，什麼書便這般好了，沒的讓你們這般著迷。」說罷，嬿嬿便與慧容拿著那書緩緩走了出去。

  「喏，便就是這本書了，我原以為是我屋子裡的宮女自己奇怪，想不到連你這裡也有這本書。」

  嬿嬿甫一坐定便想要去看那本書，「且讓我看看究竟是講的什麼好東西。」

  只是卻是如同慧容所說的一般，嬿嬿還沒有看超過半刻鐘，便覺著頭昏腦脹，只是吩咐著一邊的曼雨道：「你去給我打聽打聽，這書里到底講的是些什麼。」

  慧容忍不住一笑，便是打趣嬿嬿道：「我都說了，你大抵是不可能看多久的。」

  嬿嬿撅著嘴：「不過是那些窮酸書生瞎寫的罷了，我才懶得看呢。」

  很快，曼雨便帶來了有關於這部小說的故事。

  這本小講的說的是朝鮮李朝的故事。說是李朝太祖年間，有一兩班之家的貴族金延壽自小便天資聰穎，十三歲便獲得了朝鮮君王的嘉獎，到了他十八歲時便承襲了父親的官位。金延壽娶妻閔氏，為人端莊賢淑，是漢陽城出了命的名門貴女，婚後夫妻二人生活恩愛和順，是讓整個朝鮮漢陽都羨慕的神仙眷侶。

  只有一點不美滿的便是閔氏夫人婚後一直無子，所以閔夫人便親自為丈夫安排納妾林氏，奈何林子姿色平平又不受寵，金延壽便依舊無子。

  後來金延壽在無意之中瞧上了林小娘子的侍女朴氏，於是又將朴氏納為妾侍，彼時林小夫人正巧懷有身孕，見到被自己的心腹背叛，便是心中起了怒氣，更者朴氏狠毒，更是在林小夫人養胎之時加藥暗害，致使林小夫人一屍兩命，而朴氏卻是依舊裝作與林小夫人極為要好的樣子，致使林小夫人到死都沒有看清楚朴氏的真面目。

  後來朴氏更是費盡了心機去爭寵，而因為閔氏夫人端莊嫻雅倒是一時比不上朴氏小妾。因此朴氏仗著金延壽的寵愛越發囂張，又過了一段時間朴氏有孕，便仗著自己生下了長子對閔氏夫人越發不客氣，更是屢屢挑撥致使金延壽將閔氏夫人休妻出門。

  因著朝鮮等級分化嚴重，平素里是絕計不可能出現扶妾侍為正妻的事情，所以金延壽冒著許多禮儀規矩扶上朴氏小妾當了正夫人惹了許多漢陽的達官顯貴不滿。

  朴氏成為正夫人之後越發囂張，更與金延壽越發不和，甚至還在私下裡與一家僕私通。待到金延壽發現，朴氏小妾不但不知悔改反而還與家僕圖謀暗害誣陷金延壽謀反以至於金延壽被流放南境。而被趕出家門的閔氏夫人則為愛追隨夫君，一路對金延壽不離不棄。

  金延壽被閔氏夫人所感動，終究是回心轉意，感念閔氏夫人恩德，便是與閔氏夫人琴瑟和鳴。終於金延壽沉冤得雪，再次回到漢陽之後將朴氏與姦夫處死，並上表朝鮮國君，說是朝鮮禮儀規矩應當重視，再不得有以妾為妻之事。

  朝鮮國君欣然同意，並嘉獎金延壽與夫人閔氏，並著書立說，以為後世之警醒。

  嬿嬿聽罷這個荒誕離奇的故事後便是表現出鄙夷：「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故事？國朝人寫朝鮮小國的故事是做什麼？」

  慧容頭腦靈光，聽罷這些後心中便是隱隱有了不安來：「只怕……是借外諷內。你不覺著，這故事是意有所指麼？」

  嬿嬿聽罷，亦是當即明白，狠狠地將手中的書給扔在了地上：「豈有此理！竟是污言穢語！」

  她恨不得將手中所有的書都給撕個粉碎精光，更是道：「我要去告訴清漪。」

  慧容自然是將慧容給攔住：「你這一去，皇后知道了豈不是要傷心。」

  「那能怎麼辦？便是傷心了也比什麼都不知道要強啊！這明擺著是宮外人給清漪下的套子，這都到宮裡面了，宮外人指不定要怎樣去想呢。」

  只是清漪哪裡會不知道不清楚這些，這本《閔氏南征記》的出現，很快便掀起了宮裡與宮外的新一輪風波，李淳大怒，命令禁止嬪妃宮人門閱讀此書，更是搜查出來了許多宮人私藏的書籍。

  「這書是一名叫做劉萬重的人寫的，劉萬重是齊氏家臣，齊氏被廢一案中被牽連流放，這次事情也是說著劉萬重不滿許久，所以故意寫出來編排皇后娘娘的，更者……是為了……讓陛下回心轉意。」

  「豈有此理！」嬿嬿聽罷便是在李淳一旁拍案驚呼：「這般的大不敬之罪害說什麼是為了陛下？」嬿嬿看著李淳：「陛下，此人用心險惡，萬萬不能輕縱啊！」

  只是這遠遠不是輕縱不輕縱的問題，根據李杭所說，「民間現在幾乎人手一本，更是將這書里的故事聯繫到了宮中。」

  李淳更是暴躁不已，李杭打量這李淳的神色：「你……懷疑我麼？」

  李淳知道李杭背後言語的深意，這本書上幾乎是每個人都意有所指，其中金延壽是指著自己、閔氏便指代齊盛萱、朴氏便是清漪、而曾經為朴氏之主的林氏只怕便是指代妕櫻。

  而家僕，便是李杭的意思了。

  在那書中，杭姓家僕是金延壽極其信賴的心腹，恰如民間所說的李杭是最得李淳所信賴的若一般。

  且就像是書中所說，閔氏夫人曾經察覺到朴氏是狼子野心之人將朴氏給趕出了家門，而其間還是杭姓家僕所收留的朴氏。

  這其實是一大盤棋，無意之中便是將所有人都給囊括進了來。

  對於李杭而言，這本書便是說他儘自己所能幫助清漪是因為私情。

  可是只有李杭知道這背後的原因，只是在外人看來，自己與皇后有所私情，便是真真的了。

  「我為何會怨你？」李淳縱使是失落到極點，卻也不會將一身的脾氣都給發泄到李杭身上：「你做這些，不都是為了我麼？咱們兩個的情分，豈能容外人說三道四。」

  李杭心中篤定了李淳會是這般的答案，便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眼下最為需要的便是如何化解眼下的困境。

  「那你如今打算如何？那些書禁止容易，可是民心禁止卻是實在難啊！」

  「能如何？」李淳因著怒氣，便是狠狠握緊了自己的拳頭，面上更是青筋暴起：「我……如今這些事情，這不是明擺著是誰做下的麼？只要將禍首給……」

  「不行，」李杭將李淳給生生打斷，「眼下整個平京城都在關注齊氏，若是廢后眼下出事，豈不是坐實了是皇后的蠱惑？你便是不為了你自己，也要為皇后考量一番啊！」

  「只是……」李淳如今有些失了分寸：「不對，堂叔你忘了前幾日齊氏已然中毒了麼？如今看來，只怕這些都是有準備而來，怪不得之前齊氏那般安靜，原來，是布了這麼大一個局。」

  「咱們再想想辦法，畢竟現在做主中宮到是皇后，誰又能說皇后什麼不是。齊氏便是再有本事，說白了也是個廢后，一時半會還爬不到皇后頭上的。」

  他想了想：「如今，只怕是皇后的心意最為緊要。」

  恰如李杭所想，如今清漪的情緒已然低落到了極點。

  而這小說的威力不僅僅至於此步。

  因為只要有隻言片語，便會有無數雙舌頭編造出無數的言語風向。

  書中所說一言，林氏小夫人當朴氏為心腹姐妹，而朴氏卻居心叵測，暗中奪走了林氏的寵愛，給懷孕的林氏下毒。這其中的故事，很快便有人將此事給聯繫到了當年的妕櫻與清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