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流言再

  只是李淳遠遠沒有料到，不過是勞選侍的一句話，竟是引發了這麼大的風波。不過那也是後來的事情了，如今對於李淳而言，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趁著祺康太妃喪儀大辦之時，朝中則是又有了不少改動。

  因著下旨祺康太妃的喪儀是要按著皇后的喪儀來置辦，所以這般情況下，本來禮部按著嬪妃之禮準備的東西物件倒是有許多都來不及換置，而祺康太妃喪儀又刻不容緩，倒是一時手忙腳亂。

  而正是因著手忙腳亂，才會出了事情。

  便比如裝飾用的經幡上畫的是嬪妃所用的翟鳥而不是鳳凰，再比如陪葬的珠寶冠子上有沒有配備六隻博鬢，這些原都是倉促之下準備的物什，李淳卻是大怒，只說是有關官員沒了孝心不敬祺康太妃，便以不敬之名給貶斥了。

  再比如，有些大臣命婦在喪儀上哭的不夠盡心，便又是一番不敬的罪名，自然又是可以貶斥的。

  再者，有些官員家中並沒有按著帝後崩逝的規矩全員服桑，便又是一重規矩。

  國朝雖是朝臣權力有超越國君權力之像，然還有一點卻是國朝素來篤信禮儀規矩，所以只要李淳拿出不敬不孝的罪名與證據，天下臣民便沒有可以多說辭的地方。

  趁此機會，則又是一番清理朝綱，整頓朝中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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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這一次，竟是關中官員被裁撤的多，雖說是重新頂替上來的也是關中官員，但這般下來關中官員還是不免得心中慌亂。

  左相李銑更是忍不住前來清漪這裡探聽虛實，清漪聽罷亦是無奈：「本宮不能過多染指朝政，如今是孝期，這些事情自然是不好插手。」

  「只是娘娘，咱們關中如今人心惶惶的。這……」

  清漪卻是恍然間想到了曾經的昭惠太后的話語：「在哀家這裡，要先是這個國家的太皇太后，其次才能是關中的太皇太后。」

  如今，自己亦是同樣的選擇。

  自己要先是大歆的皇后，其次才能是關中一黨的皇后。

  「這件事情，本宮也沒有辦法，只是本宮不得不警醒你們幾句。你們總要看清楚形勢，這次你們阻攔陛下追封太妃娘娘為皇后，陛下自然是記在心上，更是傷心失望的。」

  「只是……」李銑卻是十足懵了：「這……從前不是陛下嫌棄臣等無所作為只知道一味順服麼？」

  清漪：「……」

  頗有一股子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你們竟是蠢笨至此？難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你們自己心裡竟是一點都不清楚麼？陛下要你們是解決問題維繫朝政，並非是要你們來給陛下添堵，你們若是連這些都不懂，便也不用再侍奉陛下了！」

  清漪起幾百好吧說完了這些話竟是一時覺著頭暈不已，她便是隨手揮著手：「罷了，你且先去，本宮還要為太妃娘娘守孝呢！」

  整個宮中的漫天白帳，教人看了更是心生疲倦，清漪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李淳卻是從背後冒了出來上前輕輕替她揉著太陽穴，溫和道：「可還難受？」

  清漪點點頭：「你說呢，這些人這般蠢笨，可不是氣死人了？」

  李淳亦是嘆息著：「原以為讓你說還能給他們個警醒，誰知道他們竟是這般蠢笨。倒是個沒腦子的。」

  清漪一時賭氣：「還不如開了科舉到平民賤民，無論出身只選有本事的才好。」

  李淳嘆息著：「我倒是想要，只是這百年多來的規矩制度，哪裡是能夠輕易變更的，總要慢慢才能夠。」李淳的語氣竟是開始溫和了起來：「你放心，早晚有日子，我會幫你實現的。」

  自是無言的感動，面上卻是什麼都沒有顯現，只是平靜異常。

  「只是你這些日子身子可是疲倦，若是實在累的緊，便將這些事情交給淑妃去做便也是。」

  清漪卻是搖了搖頭：「如今是關鍵時刻，太妃娘娘是最尊貴的長輩，我總應該在的。」她頓了頓，看著李淳：「你放心，我我會做一個好皇后，做你的好皇后。」

  接下來的日子，清漪便是忍著身體上的不適來為祺康太妃守靈舉哀。

  這一日本是祺康太妃停靈的最後一日，到了舉哀的時刻本來應當是清漪起了頭率眾人一齊哭靈，誰知她雙膝跪倒在蒲團上那一刻時卻是覺著眼前一黑，縱使她極力想要跪穩，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往下倒。

  眾人忙地上前去扶，慧容與嬿嬿自是著急，誰知那勞選侍竟是又如上次一般大驚小怪：「哎呀，皇后娘娘可趕緊回去歇息罷，臣妾都說您舉哀累著了，可別硬熬著了。」

  清漪尚且在迷糊之中自然一時顧及不到勞選侍，倒是嬿嬿聽罷這話便是不自覺地給了勞選侍一個白眼：「好好守你的喪去，皇后娘娘這裡一時還用不著你來侍奉。」

  慧容與嬿嬿二人並著秋娘漣水攙扶著清漪入了內殿裡歇息，清漪只是越發覺著頭暈眼花的，「真是不知道怎麼了，最近這些日子總是睡不好，現下頭暈眼花的。」

  慧容只是安慰著：「你好生歇息便是，這外頭的事情有我們幾個，總出不了岔子。」

  清漪卻是擔憂：「我那是怕，外頭多少雙眼睛瞧著呢！且那勞氏說了那樣的話。」

  嬿嬿不屑道：「她就是個二愣子，沒個言語遮攔，就該割了舌頭才是。」

  「罷了，我這身子實在是不成了，外頭的事情，還要虧了你們看管。」

  漣水隨著眾人一齊點頭，神色間卻是擔憂：「只是……這勞選侍不知道是心直口快還是傻了，這種傻話說了兩遍。或者，把她喚進來侍奉皇后娘娘罷。」

  清漪點點頭：「也好，為太妃娘娘親手抄寫經文，正好缺個人手的。」她明白漣水的意思，是怕勞選侍說的話出來被有心人給利用說自己不敬祺康太妃可就不好了。

  只是她遠遠沒有想到，針對自己的風浪竟像是連綿不絕一般的連續襲來了。

  到了祺康太妃落葬孝宗皇帝妃陵那一日，雖是沒有發生之前昭惠太皇太后那日的盛萱出門搶風頭的事情，然清漪忍著渾身不自在端坐在車上被百姓圍觀跪拜之時卻終究因為體力不支而有所搖晃，姿態自然是難免有些不端正。

  這本不是什麼大事，然卻是不知道被什麼有心人挑動，便又是另外一番說辭。

  「你瞧瞧宮裡的皇后娘娘啊，給太妃娘娘送行還這般不端正，可見是心裏面沒有太妃娘娘的。真是不孝順。」

  「果真國母這位子，還是要出身名門的齊皇后娘娘才行呢！」

  「就是，咱們百姓終究是要以齊皇后娘娘為典範的。」

  「聽說齊皇后娘娘知道太妃娘娘薨逝傷心的跟什麼一樣，便是身處冷宮都不忘散發福紙祈福呢！」

  這些便是宮外民間的說辭，而到了宮裡面，則又是旁的話語了：

  「皇后娘娘還真是個厲害的，太妃娘娘薨逝，竟是裝作一副生病樣子倒是什麼都不用管了。」

  「可見是平日裡陛下寵愛慣了，連舉哀的苦都受不得。」

  「哎呀人家是皇后娘娘，便是嬌貴一些，又能怎麼樣？」

  清漪尚未等發作，李淳倒是起了怒火，便是懲處了幾個說閒話的宮女，更是一氣之下將那勞選侍給封宮了。

  「她若是嘴上有個把門的，倒也不至於如此。」李淳憤恨不已：「她那幾日那般瞎說八道，誰知道竟是惹了這麼大的事情來。」

  清漪本來想著好生調查一番勞選侍，倒是被李淳搶險給處置了，她倒也樂的清閒，更也不打算把這些閒話當做一回事。

  一來是自己經歷的實在是太多，二來則是大抵宮中的流言紛擾，只要有更大的流言去吸引注意倒也盡數會分散，她自然不會害怕這些微末伎倆。

  只是這些流言尚且來不及去平息，倒是出來了旁的事情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感錦冷宮之中的廢后齊盛萱再一次中毒，齊氏情願調查，朝中官員們更是以「廢后身份特殊」之名義請求皇帝李淳著力調查。

  而漸漸的，宮裡宮外的流言則是從兩位皇后孝心的不同程度變成了齊氏皇后如何如何可憐。

  「真是可氣，她齊氏有什麼可憐的？」便是映妃嬿嬿聽說了這般的事情後，都覺著氣不打一處來，「當初若不是齊氏，我的晏兒只怕也不會如此。」她環顧四周，「對了，晏兒呢？」

  曼雨答道：「大概是在後院裡頑呢罷。」

  嬿嬿走到了後院，卻見到李晏正在拿著一本書盤問著一名宮女：「永靜姐姐，這是什麼書啊？你最近竟是看起書來了呢。」

  永靜正要回話，見是嬿嬿前來竟是忙地將那書給收到了琵琶袖中：「拜見映妃娘娘。」

  「什麼書，也拿來與我看看。」嬿嬿伸手去問永靜要那書，永靜自然沒有不給的份，嬿嬿接過來一看，不過是個看起來極其普通的書，上頭幾個字《閔氏南征記》。

  嬿嬿隨手翻了幾頁，只看出來是故事小說，倒也不甚在意：「你們啊，看這些雜七雜八的小說，可別耽誤了照顧大皇子。」說罷嬿嬿便帶著大皇子李晏離開了。

  直到嬿嬿發現這本所謂的《閔氏南征記》究竟在這宮城之中有多麼流傳廣泛之時，她才察覺出這事情的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