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生產死胎
2024-08-09 04:45:56
作者: 朱鈺
那是不能言說的遺憾,更是會永遠銘記在心頭的遺憾。
之後的日子裡,皇帝李淳與皇后清漪的關係自然是緩和了的,雖說是不算和好如初,可總歸也不是那般的紅臉。
聰慧如清漪,自然知道這背後是有著淑妃慧容出面的緣故,因此在閒暇時候清漪還感嘆過:「若不是姐姐,我還真是不知道該要怎麼辦了。」
慧容不過是淡淡一笑:「我什麼都沒有做,說到底,是你自己真不容易,也是陛下理解你的緣故。」
「理解不理解的,原是一念之間,姐姐能做到的事情,我卻不能。」清漪還是忍不住抱怨嘆氣:「說起來,我這個皇后,做的實在是疲倦。」
「你是心裡還有氣。」慧容探究著清漪的神色,終究是說道。
「我能有什麼氣性?」清漪故作輕鬆。
慧容與清漪走在鳳仙花叢之中,慧容便隨手剪了一朵鳳仙花,照著手指的顏色比劃了片刻。
「你瞧這鳳仙花,是染在指甲上的極好材料,可是這染在指甲上的顏色與這花本來的顏色是不一樣的。」
清漪笑著:「那是自然,染就指甲自然不能只有鳳仙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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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容面色平靜的沒有波瀾:「是啊,就好比,我與嬿嬿便是位分再高再有輔佐六宮的職責,我們說白了也只能是個嬪妃。可是你不一樣,你是皇后,就不是那些新鮮長成的鳳仙花,是加了旁的東西的。」
慧容見清漪沉思,嘴角微微一笑便是繼續說道:「皇后這個位置,看起來與嬪妃們沒什麼不同,可是說起來又有極大的不同。其實箇中道理,你做了這麼久的皇后,自然是能夠明白的。」
「姐姐的意思是說……」
「在陛下心中,你永遠都是如初見的那朵鳳仙花,潔淨甚至是沾著露水的。可是實際上……」
「實際上自從我當上皇后以來,我便不再是那個如初見的水仙花了。我是皇后,所作所為,自然要當得起一個皇后的身份才是。」
慧容點點頭,「這就是你與陛下的分歧所在,陛下親手將你捧上那個後位,可是他卻沒有想過你當上皇后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你被陛下捧上了後位,便滿心滿意想要做一個好皇后,只是你卻忘了陛下最想要見到你的,是什麼樣子。並非是陛下不理解你的緣故。」
慧容一語中的,可是說出來之後卻是十分的無奈與蒼涼。
其實還是一個無解的辦法。
「夫妻相處之道,妹妹說穿了只學會了五成,另外一半妹妹還需要更多探究才是。」
是啊,是夫妻,所以才會有著從前不是夫妻之時所沒有的許多矛盾與傷神。
從前只是自己覺著彼此是夫妻,是與旁人不一樣的,可是說到底也沒什麼不一樣,所以那相處之道,反倒是能十分輕鬆與愉快。
只是如今,真正成了「夫妻」,倒是不能好好適應如何真正做一對「夫妻」了。
甚至清漪自己,都覺著自己不配做一個好妻子。
其實最好的妻子,是被廢位的齊氏盛萱。
端莊嫻靜,面上看起來又是那般的優雅無爭,垂愛後宮,無論李淳納多少個嬪妃都只會含著笑意接受,甚至會打點處理好一切。
自己是遠遠做不到這些的。
愛人與妻子,或許在這天家之中,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人。
慧容頗為憐惜地看著清漪,「你與陛下,有時各自想開了,便也能好上許多。」
那些過往像是如今燦爛盛放的鳳仙花一樣浮現在自己面前,那些溫馨且散發著光亮的,就像是記憶星河中永遠都在散發著光的星子,揮不去,抹不去,深深烙在心底里。
那是支撐自己最為絕望無助時候的最後一抹力量,哪怕身處黑暗,只想想到從前與那翩翩少年郎相處的歡快歲月,自己便會在嘴角不自覺勾勒出一抹微笑。
那個笑著的,對著自己說讓自己放心的人,是永遠都忘不了的人。
她輕輕捻下一支鳳仙花,輕輕嗅著。
花無論怎樣都是讓自己歡欣的物件,就像是曾經的那個少年郎,是讓自己最為歡欣的人。
只是在清漪還未有想到到底要如何具體轉變對於李淳的看法之後,另外的事情卻是發生了。
欽天監竟是聲稱,皇室將有新生兒不利於國朝國祚,雖說是未有明確指向到底是誰人所出的孩子,只是如今皇室之中懷孕的女子卻是只有清漪一個。
那是變著法的說清漪腹中的孩子將會給這個國家帶來災禍。
本朝最信奉的便是這樣的言語說辭,如今這般言語一出,對於清漪來講則是另外一重危機。
連帶著之前種種針對自己的事件,幾乎可以判定斷明,齊氏陰魂不散,關中越發不穩固了。
更何況,如今清漪臨盆在即,這便不僅僅是對於清漪言語上的折辱,更是對於清漪心理的嚴重考驗了。
孕婦在孕中本來就是心緒不穩的狀態,本來便是因著一件極其微小的事情都能挑起清漪極度緊張的精神,如今這樣明顯易見的潑髒水,清漪自然更是受不了。
當她聽說這樣的話時,幾乎當場暈厥過去。
醒來之後,清漪便是抓著李淳不放:「那欽天監想要害死我,陛下可萬萬別聽信了小人言語啊!公然污衊皇后與皇子,這是謀逆和該處死啊!」
雖然李淳幾乎也在心中秉持著與清漪一樣的想法,只是國朝素來有這樣的規矩,不能因為欽天監測算出什麼天象便對欽天監官員懲罰,天象是天象,無論何種天象,皇室眾人只得接受,若是因著天象不好而懲罰相關測算天象的官員,便是失德之舉。
因此李淳也只得強行按耐著性子道:「好了,天象的事情,說不準的,若是因此懲罰了欽天監的官員,便是失德之舉了。」
清漪極度敏感的心聽到這些話語之時只是一愣,更是搖著頭雙目流淌出淚珠來:「不行,不行,他那是存心誣陷啊!我與陛下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是影響國祚的妖孽?我這是嫡子啊,侮辱中宮嫡子,以卑犯尊,這般奸佞小人陛下為何不懲處?」
「皇后,你多想了。那天象瞬息萬變,並不一定非說是指咱們的孩兒啊。」李淳想要用就理智來平復清漪的心情,只是他卻是忘了一點,對於一個母親而言,但凡有關於自己孩子一星半點的話語指摘,都是再不能保持理智的。
「陛下,這是你的孩子啊!」清漪睜大了眼睛看著李淳:「只是你的孩子,怎的你的孩子還要看天象麼?難道天象竟是能比得過父子情分麼?陛下竟全然不顧念夫妻父子之情麼?」
其實這些話,並不是清漪心底里真正想要說的話,只是在緊急情況下自然而然的反應。
且自從清漪懷上這一胎以來,身體與精神皆是不如從前生第一胎之時那般順利,所以她今次的反應倒是越發過激,說上出格的話語倒是不足為奇了。
只是旁人卻不會知道。
李淳本是想要耐著性子去安慰解釋一番,誰知清漪卻是反應越發激烈,只是緊緊抓著李淳不肯放手,更是雙目流出淚珠。
她心中只是覺著萬般的委屈,更是顧不得規矩禮儀,顧不理智鎮定,只是想要緊緊抓住李淳給自己一個說法。
「陛下,我辛辛苦苦為你生兒育女管理六宮,如今你竟是說我的孩子是會毀壞朝綱的妖孽麼?這天下間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如此,除了委屈,倒是更激發出了名為憤怒的情緒。
更是不知怎的,滿腦子都是想著要那欽天監的人死,要那齊氏陷害自己的人死。
「是齊氏,是齊氏,齊氏對我不滿,想要復位,故此陷害。陛下,齊氏可是狼子野心啊!」
「皇后娘娘您理智一些啊!」面對著清漪的一反常態,便是連著平素最為熟知清漪的秋娘都不知道該要怎麼辦了。
清漪竟好似是發了瘋一般全然沒有了理智,恁地憑著眾人如何去勸也是不行的。
只是突然之間,清漪只是覺著腹中隱隱作痛,再順著瞧過去,便是發現了生產的跡象。
而這次生產竟是比清漪生頭胎還要艱難。更為重要的是,這次清漪所生的,是個死胎。
是死胎。
李淳親眼去瞧過那孩子,那分明是一個極其正常的孩子,白胖白胖的,五官像極了清漪,極其柔軟可愛,分明是個極好的孩子。
只是沒有呼吸,緊閉雙眼。
甚至那闔上雙目的樣子,都好似是含著笑似的。
仿佛是準備好了與他的父母打招呼。
「陛下,娘娘胎位不正,逆產本就兇險,且皇后娘娘動了氣,便更是危險,如此,才導致小皇子生下來便沒有了呼吸。
而清漪醒來之後找不到自己的孩子,卻是十足地慌了起來。
「我的孩子呢?」
「本宮的孩子呢?快些把本宮的孩子拿過來。」
而當清漪得知自己的孩子一生下來便是死胎之時,她則是搖著頭惶恐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呀!我明明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