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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感懷往昔

2024-08-09 04:45:53 作者: 朱鈺

  那其中的意思分明是說清漪這個皇后做不了多久。

  憲武十二年的夏日裡,整個宮裡的人都在猜測皇帝與皇后何時才能何解。

  或者,是會不會和解。

  畢竟那樣的詩歌,祖國使得人心惶惶,更這現在宮中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還在暗自傳唱著那種歌謠。

  

  歌謠深入人心,便是皇后地位的越發不穩固。

  而如今的清漪聽說這些風聲之後,竟是一改之前的那種暴躁脾氣,只是不聞不問,什麼都不做。

  人人都在探究皇帝與皇后之間的那些關係,畢竟根據有資歷的宮人說,好似皇帝與皇后已然十多年,都沒有紅臉爭吵過。

  自從皇后得寵,幾乎是恩寵不斷,根本沒有失寵過的時候。

  而如今,一切竟全都是變了個樣子。

  所以這才是這件事情能夠如此吸引人注意的原因,畢竟宮中嬪妃得寵失寵,那其實不過是如花開花落一般的尋常事情。只有經常開不敗的花朵驟然枯萎,才會真真是讓人覺著不對的事情。

  皇帝李淳的態度也是讓眾人覺著難以理解,畢竟那之前都是人人所羨慕稱讚的神仙眷侶,如今竟然成了這個樣子,好似彼此都是陌生人一般,這才是讓人覺著難以理解的。

  「陛下,如今便不不打算與皇后娘娘說話了麼?如今人人都覺著您與皇后您不和,更是對皇后娘娘有了旁的看法呢。」這件事情便是連著李杭都被驚動了,更是忍不住在入宮請見的時候如此說道。

  彼時二人正在下棋,李淳剛剛落定一子,竟是頭也不抬便道:「堂叔,下棋緊要,不應當說旁的事情。該你落子了。」

  李杭對於李淳那般關心擔憂,自然不會輕易便不管不顧,更是連連追問道:「陛下,你與皇后這麼多年了,驟然不和,不是讓外人看了笑話去麼?」

  「外人便是看笑話,不是也不敢在我面前說麼?」李淳微微一笑:「堂叔還是關心棋局罷,不然待會只怕要輸了。」

  李杭只覺著無語,輕聲長長一嘆。

  「堂叔,如今我與皇后,我實在是覺著沒什麼可說的。她這個樣子,我也不知道該要怎麼辦了。」

  「陛下怎麼可能不知道怎麼辦?夫妻多年,有什麼話是說不開的,說白了是陛下不想去說,是覺著與皇后說話累罷。」

  李淳低著頭下棋:「堂叔果真是最為了解我的人。只是堂叔,皇后如今這個樣子,我真是不願意……一個人竟是變了那麼多。」

  「變?從一個小宮女變成皇后自然變化是大的。」

  李淳一愣,倒是陷入了沉思。

  「陛下不覺得麼?難道你自己從一個小孩子變成一個皇帝變化便不大麼?這皇室之內,哪個位置是那般好熬的?若是不變化些,豈不是要被旁人所指摘?」

  「可是,她如今心思居然如此狠毒。她從前哪裡會動了這般的心思?」

  「難道陛下便沒有殺過人?」李杭語出驚人,倒是讓李淳不覺一驚。

  「殺人?」

  有慘痛的記憶浮現在自己面前,他便想到自己如今所坐上的這個九五之尊之位到底是多少鮮血所鋪就染紅的。

  想當初,自己總是會為了一些東西曾經手上沾染過血液,那些還是用的見不得光的手段。

  如此比起來,清漪或許只是一時氣話,而自己,才是血腥沾染的那個人。

  手上所沾染的鮮血,遠遠數不清。

  或是自己親手所造成的,或者是指示旁人所做的,反正那些性命沾上了便是了。

  不用解釋,也解釋不得。

  李杭打量著李淳的神色,便是繼續道:「剩下的,陛下自己也應當懂了。你一路走來不容易,只是皇后又何嘗容易呢?」

  只是這般相顧無言,哪裡又是能輕易破解的。

  便是李淳曾主動去找清漪,清漪要麼是推說身體不舒服,要麼便是冷漠相對。

  這便讓李淳很是無奈。

  只是清漪的氣性,能這般做也是正常之事。

  李淳一氣之下,便又是連著好幾日都不肯去曲院風荷看望清漪。

  誰人都知道,如今清漪肚子一日接著一日大了起來,卻是越發失去了皇帝李淳的恩寵了。

  而李淳咋是如往常一般,該去哪裡便去哪裡,整日裡闔宮作樂,竟是好不熱鬧。

  這般狀況一傳,連著淑妃徐慧容殿中都有了這樣的議論。

  「如今皇后不管事,陛下只是讓娘娘管理六宮,說起來咱們娘娘也是勞累。」

  「雖是勞累,只是娘娘是淑妃之位,可是嬪妃之首,如今二皇子也大了些,娘娘的福氣,還在後頭呢。」慧容殿中的綠衣與紅蘿彼此議論著。

  「這些話以後可別再說了,若是教旁人聽了去,還指不定是怎麼想的呢?且如今皇后娘娘才是最貴重的,我怎麼可能比得上?」

  綠衣這些日子眼看著慧容越發得勢心中自然是高興,她又是聽說宮中一些言語,便更是覺著連帶著自己都身份高貴了些,她自然便是有些飄了,只是道:「娘娘您雖是與皇后娘娘交好,只是如今皇后娘娘安養,許多事情還都要等著您做主才是啊。」

  「閉嘴!」慧容最是個謹慎的,「我能做什麼主?不過是幫襯著陛下與皇后娘娘罷了,你若是再說那些有的沒的,只怕被外人聽了,我也保不了你。」

  說罷,慧容便將綠衣與紅蘿都趕了出去。

  再過一日,淑妃慧容晚間邀請皇帝李淳一起進晚飯,席間二人關上門說了許多話,並不為外人所聽說,只是又過了一日,皇帝李淳竟是破天荒地命人賞賜了許多東西下來給清漪,又說是栽種了新品種的荷花,不但清香撲鼻,還不會招惹蚊蟲。

  只是令人驚奇的,則是李淳並沒有前去曲院風荷,帝後之間的關係又好似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轉變一般。

  可是又好像,這關係是有所緩和一樣的。

  沒有人能夠推測的出帝後之間如今到底是個什麼狀況,更也不敢有人去深入探求皇帝李淳的心意,只是人們都開始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皇后清漪便是安安分分地坐在那裡,皇帝李淳說到底也是在意的。

  哪怕是為了她腹中的皇子,也是在意的。

  反正漸漸地宮中眾人都開始意識到了,哪怕是皇后清漪再不得皇帝李淳喜歡,哪怕帝後二人之間再不和,可清漪終究是皇后,她肚子裡終究是有著皇帝李淳的龍種。

  清漪看著滿湖的小蓮花,卻是沒有心情賞蓮,雖是人對著蓮花,心卻是飄遠了。

  她看著自己日漸隆起的肚子,那裡頭生命的體徵越發明顯,眼見著那個生命即將到來,倒也多了許多從前所沒有的從容平和。

  自然是什麼事情都沒有,那些噩夢終究只是噩夢,齊盛萱便是手段再厲害,她也只能在堪比冷宮的感錦宮中靜靜守著,並不能翻出太多的花樣。

  只要自己能夠再生下一個皇子,這後位便是穩固。

  且不說自己的家世早就被提上了兩關之家的位子,單單是論名下養著兩位公主生過一個皇子如今又懷了一個,便足夠是旁的嬪妃再祈求都祈求不來的無上榮耀了。

  「這蓮花雖是新品種,瞧著是好,只是倒是沒有從前的感覺了。」

  「這是新蓮花,自然是沒有從前的感覺。」

  竟是李淳的聲音。

  李淳的手微微有著涼意,他上前輕輕挽著清漪的手,清漪便覺出了冰涼,倒也沒有往回縮,也沒有刻意轉身去回答李淳。

  物是人非。

  自己不再是從前的張清漪,李淳亦不再是從前的翩翩少年郎。

  「怎的手這般冰涼?」終究還是忍不住去關切。

  彼此十多年的陪伴,早就印在了彼此內心最深處,自然是改變不了的。

  「方才貪涼,用了些冰碗,故此手上沾染了寒氣。」

  「只是你的寒氣會冰著我腹中的孩兒。」清漪故作冷漠道。

  李淳只是微微一笑,倒也沒有生氣,只是道:「這也是我的孩兒,自然不會太過柔弱。皇家的孩子,這點子東西,也是能受得住的。」

  「你自然是不怕你的孩兒受凍,可是我怕,我怕他受一丁點委屈,怕她有一絲一毫的不適。」

  李淳點點頭:「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

  這些話語倒是有趣,帝後兩個人便是這般看著滿園的荷花,說著許多繞來繞去的話語。

  到了最後,竟是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李淳不自覺地緩緩伸出手來,碰觸到清漪小手指那一刻便是漸漸停了下來,也沒有牽手,也沒有挽住,只是兩隻手指相貼。

  清漪也不為所動,好似是個沒事人一般欣賞著映日荷花。

  清漪就這樣站著,李淳就這樣陪著。

  許久,清漪才稍稍別過頭去,鬢邊搖晃,髮絲微亂,只是輕輕貼著一邊站里的李淳身邊。

  倒也不是多親密的狀態,卻是實在難得的狀態。

  好似在清漪當上皇后之後,便沒有這般公然在宮人們面前如此的狀態了。

  帝後親密,卻不能過從親密。

  這樣在人前的表現,其實剛剛好。

  若是從前,那自然是不滿足的,只是如今,能有如此,都是難得了。

  「真好,好似咱們又回到從前了。」

  「淳。」

  清漪許久沒有這般叫過李淳的名字了。

  「嗯。」

  「可是咱們,永遠回不到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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