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漣水和解

  李淳眨一眨眼睛，只是含著笑意道：「好了，我哪裡怪你了？」他面上倒是多了懊悔的神色：「倒是我，平白無故給你吃了山楂，若是吃多了，這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

  如今中宮再度懷孕，那本來應當是極其值得欣喜的事情。這更是意味著，時隔多年國朝後宮將再出嫡子，那更是中宮穩固，皇帝子嗣繁茂的象徵。

  按著原來的想法，清漪與李淳本來是應當在長春園中小住一陣子便回到宮中，只是如今清漪懷孕，李淳倒是起了謹慎的心思，「若是回宮，那宮裡牛鬼蛇神的，只怕又要出什麼亂子，還不如好生在行宮裡養著。」

  清漪卻是憂慮：「如今都秋日裡了，怎麼著過年了咱們也得回宮。這不是早晚的事情麼，且宮裡有淑妃與映妃幫忙照看著，也不會出什麼差錯的。」

  「算了，前三個月最是不穩固，宮裡烏糟糟的只怕你也不安心。等到了過年，你的胎也穩固了，便將宮裡的嬪妃都召到這裡過年來便是。」

  清漪點了點頭，畢竟她自己心中也是想要自己的孩子能夠穩妥平安的生下來。許是年紀的緣故，如今的自己是一點子風險都不願意去頂，作為一個母親，如今只要能夠保證自己孩子的平安，那便是比天還要重要的事情了。

  便這般，清漪便是與李淳一齊度過沒有旁人的日子。

  沒有外人，總歸是快樂的。

  整日裡更是沒什麼事情，孕中又是什麼都要禁忌，所以清漪整日裡的事情便是吃吃喝喝或者是看著李淳演武射箭，倒是甚覺無聊。

  

  有時允王李杭與杭妃還會來此，李杭陪著李淳練武射箭，杭妃陪著清漪聊天。

  杭妃絲毫不掩飾對於清漪的羨慕：「娘娘當真是好命好福氣了，妾身與王爺成婚十五載，卻是依舊沒有身孕。」

  說罷，杭妃的眼睛便會不自覺地落在身上平坦的小腹上，便是深深地嘆氣。

  這般的情景，倒是讓清漪想到了從前的自己。

  所幸那樣沉浸在擔憂之中的日子早就過去了，如今自己的狀態，十分滿意，更是歡喜。

  「王妃別急，想當初我也是許久之後才有的孩子，當初我還覺著自己都不能生呢！我看王妃姐姐身子強健，早晚會有的。」

  杭妃點點頭，看著校場上的李淳與李杭比武的身影，自嘲似的笑道：「我們家這王爺啊，什麼都好，偏生的就是對自己的事情不上心。我說我沒有孩子，王爺卻也只是一笑，只是說什麼這都是命中注定的，是強求不來的事情。我想了想，那倒也罷了。」

  「王爺心思重，為國操勞，自然這些事情一時也是顧不上。」

  「是啊！」杭妃嘆息著：「王爺與陛下那是從小的交情，雖是叔侄，其實就是兄弟，我瞧著比親兄弟還要親熱三分的。」

  「那是自然了，陛下還親自對我說過，王爺是陛下最為放心的人呢！」

  時光飛快，轉眼清漪的胎便是三個月了，正也是臨近年關時候，因著這次李淳下令過年是在長春園，長春園自然是免不了一番忙碌，清漪懷著身孕自然不能動，李淳便下旨將後宮嬪妃與一應六尚二十四司的女官接過來準備新年事宜。

  嬿嬿一下車便是對著清漪念叨著：「早就聽說你懷孕了，我高興的跟什麼是的。只是你懷了身孕也不第一時間告訴我，真是教人難過。」

  淑妃笑著打斷嬿嬿道：「得了，你這妮子慣會說話，讓你來是做事的，可不是讓你閒話的。」

  嬿嬿聽罷便是嘟囔著嘴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反正陛下說了是讓你打理，我不過是從旁協助，就算是處理，也應當是你出力才是。」

  一番話說的幾人俱是笑哈哈地，清漪更是忍不住撫著肚子道：「你們兩個倒是沒事慣會鬥嘴玩。」

  有時，漣水也會來侍奉清漪湯藥。

  其實論心底里真實的想法，清漪是不大願意見到漣水的。並非是因為漣水如今成為了李淳的嬪妃而討厭她，而是清漪根本過不了自己這關。

  其實她想來想去，說到底漣水之所以會如此，還是因著與自己有關。

  若不是為了替自己頂嘴，漣水也不至於如此。

  總是這個樣子，要靠著無數人的幫助才能僥倖而活，根本不是靠自己。

  活成了這個樣子，是自己最為討厭的樣子。

  只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便也沒有什麼後悔的餘地，清漪甚至開始旁敲側擊地想要漣水去給李淳侍寢。

  但是結果無論是從李淳這頭還是從漣水這頭，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娘娘，奴婢既然身為娘娘的奴婢，便永遠都是娘娘的奴婢。奴婢當日成為嬪妃也並非奴婢本意。奴婢只想永遠侍奉娘娘，不願背叛娘娘。」漣水只是這般跪在地上對著清漪誠懇道。

  「只是……如今你已然有了才人的名分，若是不去侍奉陛下。這後宮你也知道的，你的日子，實在難熬，這輩子更沒有指望了。」清漪只是端坐在上首輕輕地對著漣水說道。許是當皇后的日子久了，便是無論什麼情況自己都已然習慣了這般輕飄飄地對著旁人說話，高高在上，也沒有多少暖意。

  「奴婢不在乎這些，奴婢只想要娘娘安好。」

  「本宮如今安好的很。」清漪冷冷地直視漣水：「倒是你，你若是不安好，我只怕不安心。」

  誰知漣水卻是個烈性的，她聽罷清漪這話當即便是從自己頭上抽出一根髮簪來，抵住自己雪白的脖頸道：「奴婢不敢讓娘娘為難，娘娘若是執意如此，便是要奴婢去死了。奴婢只願娘娘從今往後安好，再不要如此因著奴婢這樣的而為難了。」

  說罷，漣水便是狠狠地往自己脖頸上刺去。

  還好秋娘眼疾手快，當即便將那簪子給奪了下來，對著漣水道：「你可是瘋了？你不要命了麼？」

  清漪亦是顧不得自己有孕，當即便從座位上撲了下來，道：「你這是不要命了？你怎的如此傻？」

  漣水神色恍惚，語氣卻是堅決，她搖著頭：「娘娘，娘娘，奴婢當初既然做了對不起娘娘的事情，如今娘娘還要奴婢去侍奉陛下，奴婢便是再也沒有臉面去守在娘娘身邊了！還請娘娘允許奴婢一死，奴婢在地下也會感念娘娘恩德，祈求娘娘長命百歲的。」

  一番話說的清漪心中是萬分複雜，更是沉默在原地，流出感動的淚水來。

  許久，清漪才緩緩擁抱住漣水，輕輕扶起她：「我以後再不說了，是我對不住你。」

  「娘娘，您不怪奴婢奴婢便安心了。」

  「只是，你以後別再說奴婢了，好歹是陛下的嬪妃，怎麼著也該換個稱呼，我是把你和秋娘當做姐妹的。便是被旁人聽了，也都要瞧不起的。」

  漣水感動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娘娘。」

  清漪牽過漣水與秋娘的手，三個人的手緊緊握住：「咱們三個，總歸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便是為了你們，我也會好好的。」

  秋娘與漣水俱是含著淚點著頭，主僕三人，將心事坦白說明，便也消彌了許多誤會來。

  整個新年便是在這樣尚且算是平安祥和的氣氛中度過。這又是清漪自從當上皇后以來少有的清閒的時刻，她倒是覺著越發舒心，有李淳的噓寒問暖，有姐妹的相互扶持陪伴，且時常自己的母親與舅母還能來進宮看望自己，便是萬分的滿足了。

  自己追求的，便是這樣的生活。

  只是清漪自己心中明白，她所追求的卻並不一定能夠完完全全的實現。如今這樣安逸清閒的日子也是因為自己懷著身孕，待到產下孩子，自己便是又要承擔起這個皇后的重擔，努力盡心去做一個合格的皇后，不讓李淳感到為難或者是丟人。

  想要做皇后，想要明正言順地站在李淳身邊，這便是代價，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到了二月里，天氣回暖，清漪還能偶爾出來走走，也是為了將來生產能少受些苦頭。

  「母后……」守在清漪身邊的大公主映歡只是睜著好奇的眼睛，一眨一眨地問道：「這當真有個小人兒……在母后肚子裡麼？」

  「是啊！」清漪溫柔地一笑，緊緊牽住映歡的手道：「映歡想要小皇弟還是想要小妹妹呀？」

  「這……」映歡若有其事地思索了片刻：「還是小皇弟罷，若是生下個像四妹妹一樣愛哭鼻子的，那我可實在是……受不了了。」

  清漪一笑，映歡反倒是抓住清漪的袖子道：「母后，還是生個弟弟罷，將來……小皇弟長大了，四妹妹若還是如此愛哭鼻子，我便讓弟弟去教訓她。」

  清漪更是忍不住大笑：「我竟是不知道，咱們映歡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這要是讓婉茵聽到了，只怕是要哭死了。」

  映歡故作一副大人模樣：「我才不管呢！母后既然說我是長姐，那我便也應該有個長姐的樣子才是。」

  清漪便更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正準備去捏一捏映歡的鼻子與映歡頑笑的時候，卻是聽得不遠處傳來了平貴人洛氏的聲音：「你不過是從前侍奉皇后的宮女罷了，竟是不知道你有什麼可得意的？不過是個賤婢，做出一副高潔樣子給誰看？還不是偷偷爬上了陛下的龍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