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映妃和解

  「娘娘，禧妃……皇貴妃娘娘前來求見，說是要向娘娘謝恩，聆聽教誨。」坤明宮中的小宮女小心翼翼地說道。

  「見什麼見？」皇后盛萱只是強硬無比，更是如同發狂一般似的道：「左不過本宮也是被廢的，這後宮還不是要姓張的？要本宮受什麼禮？乾脆本宮卸了服制出家當道姑去好了。」

  「娘娘您莫惱啊！」雙雯還是勸慰著，「若是教陛下聽聞，可是萬萬不好啊！」

  「能有什麼不好？本宮都要被廢了，還能怕什麼更不好的？」

  「娘娘您可別如此想啊！如今陛下正在氣頭下，您若是傳出去什麼，可實在對您不利啊！」

  

  「陛下不是已經對本宮厭棄之極了麼？難不成本宮還怕陛下對本宮再有什麼麼？真是笑話，什麼皇貴妃，要廢了本宮就直說，何必這般？」

  「皇后娘娘息怒啊！」殿中侍奉的人見到盛萱這般，皆是一齊跪倒。

  「皇后娘娘何必如此動怒？」卻是清漪的聲音。

  清漪是硬闖進來的，儘管此處有著宮人的把守，清漪卻依舊是憑著自身高位以及恩寵優渥讓後宮眾人都不敢阻攔。

  「誰讓你進來的？給本宮出去！」是皇后盛萱的聲音。

  「皇后娘娘不想見到臣妾，只是宮中規矩所定，臣妾有所晉封自然要前來拜見娘娘。」

  「呵。」皇后盛萱冷冷一哼，只是不屑的神情：「本宮如今這個皇后名不副實，哪裡用得著你如此拘禮？」

  「只要陛下一日沒有廢后，您便是尊貴的皇后娘娘。」清漪只是正色對著皇后盛萱如是說道。

  說罷，清漪便在漣水與秋娘的攙扶下緩緩跪倒，行了周正的四拜禮。

  盛萱站在上首，看著底下的清漪恭敬施禮，心中卻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來。

  清漪身上亦是深青色的大采百翟衣，一樣的織金錦繡，一樣的珍珠繡邊，這所謂皇貴妃的服制其實與皇后所穿的並沒有什麼差別，只是略有細節上的差異，也不過是少了一隻鳳凰罷了。

  那明亮的服色刺痛了眼睛，也刺痛了心。

  是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臣妾皇貴妃張氏，拜見中宮皇后殿下，請皇后殿下訓示。」

  「訓示就罷了罷，你這般得體，還有什麼可訓示的？」皇后盛萱心中滋味複雜，實在是沒有心力去與清漪說上這樣許多。

  「那可不行，您是大歆朝最尊貴的皇后殿下，若是不聽您的訓示，也不算是禮成。」清漪艷麗的面龐上浮現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本是燦爛且明晃晃的，如今落在皇后盛萱眼中，卻是格外的刺痛與冰涼。

  「好。」盛萱故作鎮定，心中卻是似在流血一般不能緩解。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熬過這所謂的「皇后訓示」這一刻鐘的禮節的時間的，明明眼前那個人是跪在自己身下的，可是不知怎的，盛萱卻是感覺自己才像是此刻跪倒的那個人，異常卑微，異常心酸。

  那明艷發自心底里的笑意，自己只怕從今以後再不會有了。

  禮成之後，清漪只是志得意滿地緩緩行了禮走出了皇后殿閣，卻是在邁出殿門那一刻被皇后盛萱給叫住：「禧妃！」

  清漪緩緩回過身來，皇后盛萱才是恍然一笑：「本宮都忘了，如今，該稱呼你為皇貴妃了。」

  「稱呼什麼的自然不重要，看實際才是最為重要的。」

  「是啊！皇貴妃，皇貴妃，這宮裡除了皇太后皇帝皇后，便是你最尊貴了罷。」

  清漪緩緩低下了頭，故作低調：「那都是陛下的恩賜。」

  「你倒是會誅心，來我這裡一頓耀武揚威，便以為本宮會認輸了麼？」事到如今，皇后盛萱還是盡力擺著她自己皇后的架子，依舊是不想有半分輸了陣勢。

  「臣妾從來沒有想要與皇后娘娘比試些什麼，臣妾來此，也不過是為了盡臣妾的本分。臣妾更從來沒有想要與皇后娘娘比試過。」

  「可本宮終究是輸了。」皇后盛萱落寞地道，眼中儘是絕望傷神。

  「若說輸，只怕皇后娘娘不是輸給了臣妾，而是輸給了陛下。」清漪緩緩行禮，便什麼都不看，扶著秋娘與漣水的手走了出去。

  「輸給了陛下。」皇后盛萱看著清漪遠去的背影，眼中的淚水終究是崩不住只是奪眶而出，癱倒在地。

  「是啊！我是輸給了陛下，沒有嬪妃贏了我，是陛下贏了我啊！」盛萱起先只是哭著，只是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哭著哭著便是發狂大笑。

  而殿中侍奉的人，竟是沒有一個敢上來勸的。

  當清漪走出殿門，才長長地舒緩了一口氣。

  真是暢快，大仇得報的暢快。

  終於，自己不再是那個卑微地跪伏在地上的那個小小的嬪妃，因著出身地位而自卑不已，哪怕是有了皇帝李淳的寵愛卻依舊是被人所瞧不起的。

  終於，自己成為了這大歆朝幾乎是數一數二的尊貴的女人。

  是不是皇后有什麼要緊的，如今自己都制同皇后，她相信，只要再過些時日，便可以安安穩穩地做上午這後位，讓自己能夠以母后身份養著自己的孩子。

  「真是痛快！」秋娘亦是如此說道。

  自然是痛快的。

  「皇貴妃娘娘真是好大的陣仗啊！這般威風，實在讓人敬福。」是映妃金嬿嬿的聲音。

  清漪淡淡一笑，旋即便是順著映妃的方向做出一副邀請映妃的姿勢：「映妃妹妹真是好雅興，如今也開始在宮中四處走走了呢！」

  「怎麼？」映妃還是一副高傲嘴快的樣子：「就興皇貴妃娘娘高興，臣妾晉位便不高興了麼？」說罷，她緩緩對著清漪屈膝，嘴上卻是不饒人：「只是也差不多，臣妾便是晉位了還是一樣的要行禮，從前該行禮的如今還要行禮，也沒什麼差別。」

  清漪不以為意：「不行禮也無所謂的。」

  「那可不敢，您是皇貴妃娘娘。」映妃連連擺手：「若是讓人知道了，我豈不是要死了？」

  清漪聽得出映妃話語之中的不滿，她心中約莫清楚到底是何事，只是卻是沒有明說，只是依舊笑著：「哪裡能呢？誰敢啊。」

  「自然是有敢的人。」映妃自顧道：「如今您是皇貴妃，照著這個形勢，您早晚是要當皇后的。將來您的孩子又是嫡子，這般又有寵愛又有子嗣，誰敢不敬啊？」

  清漪知道映妃話語之中的意思，更是能夠理解，畢竟三位皇子年紀都小，都沒有定型長成便是誰也不知道誰的孩子會更有出息更高貴一些。只是按著如今的形勢，自己的孩子卻是最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的。

  這對於自己無疑是一件好事，可是對於淑妃與映妃，便是極其不公平了。畢竟天下的母親沒有會願意不拼搏一番便要自己的孩子俯首稱臣的。

  「你怎的就這般篤定，會是我的孩子登上太子之位呢？」

  「是不是的，這宮中眾人不是早就看出來了麼？」映妃冷眼道：「左右臣妾是沒有這個命了。三位皇子之中，自然是皇貴妃娘娘的最為成才。」

  「成不成才的，現在哪裡能偶說的准？」清漪含著笑意看著映妃：「現在還不是立太子的時候，如今陛下春秋鼎盛，我會向陛下提議，暫時不立太子。」

  「什麼？」映妃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聽不出來麼？皇子還小，誰也不知道哪個更適合做皇帝，所以我會向陛下提議，待到幾位皇子都大了些再說這些事情，好歹是要等定了性子再說。」

  「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清漪真誠地道：「我奮力到此位置，不是因著我想爭取太子生母的位置，我只是想要爭取一個皇子母后的位置。」

  「什麼？」

  「你可知道，當日太后是怎樣逼我的？」清漪想起了往事，太后逼迫自己的往事。

  「當日太后娘娘在皇后面前以死逼我立誓，說是要我生出孩子無論男女都要交給皇后撫養，若是有違此誓，便要我自己的孩子英年早逝。太后娘娘以陛下名譽相要挾，我只能從命。」

  「這……」映妃不住嘆息著：「豈不是鬧笑話？讓皇后看孩子？孩子怎麼可以離了親生母親？太后這也忒狠毒了些。」

  「狠毒不狠毒，都過去了，我只是想要將我的孩子養在我的身邊而已。只是我當日發的誓是將孩子送到皇后身邊，沒說是她齊盛萱。」

  「所以……」映妃當即便明白了，「只有這樣，才不算違誓。」

  清漪點了點頭：「沒錯，我素來不相信鬼神，只是孩子面前，便是再理智的母親也不得不慌亂。我只想能正大光明地養著我的孩子而已，至於太子之位，我當真覺著終究是誰適合誰當才是。」

  「當真？」

  「我自然不會撒謊。」

  映妃長長一嘆，面色亦是同情：「都是母親。」

  清漪看著映妃，只是淺淺笑著：「是啊，都是母親，所以我自然懂你。」

  映妃轉過頭去看著坤明宮的方向，「那個位置，不好坐穩的。」

  「沒辦法了。我知道你們都覺著我出身低微不配，可是我也是個母親，我必須得搏一搏。」

  映妃緩緩低下了頭，想要說些什麼卻是又不知道該要說些什麼。

  「你與淑妃姐姐，以後不用對我這般恭敬行禮的。若你願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