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立太子傳言

  「憲武九年中秋，妃產子，是為皇三子。帝甚喜，賜名景。」——《歆書·后妃卷·純禧貴妃傳》

  清漪母親林氏是個性子柔順的，見到這般便是忙地去求饒，只是對著那齊壽下跪祈求道：「這位大人，我們家禧妃娘娘生產兇險，只求您能開開恩，放我進去看看禧妃娘娘啊！」

  那齊壽本是左相齊維的手下，本就含著對於身份地位上的鄙夷之心，如今見到清漪母親這般，便更是囂張了起來：「你這婦人還真是放肆！你一賤婢，竟敢在宮中坐轎？我身為皇室護將，若是不罰你只怕會沒了皇室的規矩！」說罷，他便示意左右將清漪母親架出宮去。

  清漪母親便是求饒，如今也是沒有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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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到這時，卻是傳來了皇帝李淳的聲音。

  「你在做些什麼？」

  「陛……陛下……？」那齊壽便再是囂張，見到李淳也終究是與一個小貓一般慌忙行禮，「參見陛下。」李淳滿臉的怒氣，什麼話也不說便是照著那齊壽肩膀上便是狠狠一腳，齊壽也不敢躲，只是生生受著：「陛下……這……」

  「你這狗眼還真是會看東西啊！連禧妃母親的轎子都敢阻攔！」李淳憤怒之極，如今已然有了要將那齊壽給殺了的狠意。

  原本李淳是守在關雎宮附近的，卻是等來等去都等不到清漪的母親林氏來此，他當即便有些慌了神來，便是派秋娘去宮門口迎一迎。秋娘到了重順門一看，竟是見到清漪母親林氏被齊壽從轎子上拽了下來的情景，她便又忙地回來稟報李淳。

  事情緊急，李淳也來不及與那齊壽再有過多的言語，只是命人將齊壽給收押，旋即便命人將清漪母親林氏扶上了自己的轎子，要林氏去趕緊看看清漪。

  林氏本是覺著不妥，李淳卻是管不得這樣許多：「沒時間講究這些虛禮了！岳母快上轎子便是，清漪這頭生產實在是兇險的。」

  許是因著清漪母親林氏在清漪心中便有了底氣的緣故，等到林氏進入產房不過一個時辰，清漪便產下了一個男嬰，母子平安，是為皇三子。

  「恭喜禧妃娘娘。」

  清漪拖著產後虛弱的身體，只是見著林氏與一眾人都在恭喜自己，卻是見不到自己的孩子。

  「孩子呢？讓我看看孩子。」

  「孩子生下來給乳母餵奶清洗去了。你等著便是。」李淳含著笑意守在清漪身邊：「怎麼樣？你身子可還要緊？是不是累死了？」

  清漪雖是虛弱，生產之時也是疼痛之極，可是如今孩子生下來了自己卻是覺著萬分的滿足了，「還好，總算是生下來了。」

  「是啊！」李淳激動地握著清漪的手，「總算是生下來了，清漪，你為我生下了孩子。這是咱們的孩子，真好。」

  李淳是開心至極的，如今更是笑的跟個傻子一般，這般樣子倒是逗的清漪不覺著十分搞笑：「你這個樣子，倒是像個孩子。」

  「你平安，我高興。」李淳只是傻傻地道。

  皇三子的出生，給了這座壓抑的宮廷帶來了幾絲生氣與新的氣象，按著清漪的受寵程度與位份，這位皇三子的地位，便是貴中之貴了。

  李淳大喜，當日便賜下了名字，按著皇子從日字旁的規矩，為「景」。

  景者，大也。便是大功業的意思。

  上為日，下為京字，其中意味不消多說便也盡可以明白了。

  只是賜命親眼見到清漪母子平安之後，李淳第二日便下了旨意將那齊壽免職，並且杖殺了當日裡對清漪母親出手的一應士兵內監。

  「如今宮中人人都在說，陛下賜這個名字便是想要將帝位都傳給咱們三皇子殿下的意思了。更者如今大皇子身子弱註定與帝位無緣，二皇子生母慶妃終究不如您受寵，這般算來算去，還是娘娘您最是個有希望的。」秋娘盤算著：「將來娘娘便是新帝的母親，便是誰人也比不上的了。」

  便是連著映嬪都忍不住對著清漪冷嘲熱諷一番：「禧妃娘娘終究是個有福氣的，咱們便是生下了孩子又能有什麼用呢？終究還是不如您的，咱們的孩子一生下來，註定是嫡子的料。」

  「是麼？」清漪只是抱著自己懷中的景兒，也不抬頭看正在抱怨的映嬪，「這誰人福氣當皇帝，誰要當臣子，難道不是陛下說了算麼？且你的孩子是皇長子，自然是貴重一些的，只是身子有些不好罷了，只要好好調養，自然有康復那日。將來讀文習武，也未必就不能當上太子之位。」

  「什麼？」映嬪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你難道肯讓我的孩子當上太子麼？」

  「有什麼不肯的？」清漪好似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自然是哪個孩子有福氣有能耐便誰是太子，皇子們爭氣，便是選侍所生也是能繼承大統的。」

  「你……你真是這麼想的？」映嬪更加是不敢相信：「你難道就不想你的孩兒當上皇帝麼？」

  「我說不想只怕也太假了。」清漪自嘲似的笑了笑：「誰不想自己的孩兒能夠有更大的出息？只是我自己的孩子，只希望他能順順噹噹的，若是有那能力便去爭一爭太子之位，若是他沒有那能耐，難不成我還能硬去逼著他不成？」

  清漪看著一臉震驚的映嬪：「這宮中的道理，都是一樣的。」

  「你……」

  「我當真，你還要我說幾遍？」清漪只是玩笑道：「大皇子若是能好好培養，將來陛下滿意了，便誰也不能阻攔大皇子去做太子。」

  說罷，清漪便是又開始逗弄著自己懷中的景兒。

  「你放心便是，將來爭位，靠著各自的本事罷。」

  這是清漪的最後一句話。

  便是連著慶妃這般性子平靜的人，也是曾私下裡向清漪盤問過是否是要立三皇子為太子的事情，得到的回覆，其實也與那日對著映嬪說的是差不多的。

  慶妃通透，當即便是連連點頭，知道了清漪到底是什麼意思。

  清漪孩子的出生，自然是帶來了朝中一股新氣象，因著齊壽，李淳又在背後牽扯出了許多與齊壽有關係的官員，這般一來又有了許多關西官員被免了職。

  自然，按著這份常規的慣例，被換成的官員都是關中來的，如此朝中局勢便是又變化了一番。

  誰人也意想不到。

  「娘娘如今算是苦盡甘來了，這生下了孩子，將來便是坐著等享福便是了。」林氏只是感嘆著：「想當初你剛剛進宮那時候是多不容易啊！位份低出身也低，還好你自己爭氣，不像我被出身給困住了一生。」

  「母親別說這樣的話，」清漪挽著林氏的手道：「我能有今日，還不是母親的緣故。」

  「只是我敲著著陛下因為我轎子的事情還在外面訓斥打人，這是不是有些太過了，會被別人嫉恨的。」

  「母親，您放心便是，這是陛下的綢繆，您進宮被辱，不過是個契機罷了。」清漪自然最是知道李淳，按著她對李淳的了解，李淳怕是只想要借著這件事情在朝中翻起更多的風浪。

  換西保中，或許這就是李淳的籌劃目的。

  那麼對自己來講，便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若是在朝中能有關中官員作後盾，那麼日後青雲直上，也不是不能。

  所以盤算下來，如今唯一的絆腳石便是太后了。

  更者想到太后清漪便是恨的牙癢，恨不得太后能早些死才是。若不是因著太后是李淳的母親，那麼自己便真是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心狠手辣的事情了。

  或許是上天聽到了自己的禱告聲音一般，太后的病情越發嚴重了起來，其實早就在太后為皇后頂罪之後身子便是一日不如一日。等到清漪生下了景兒後太后的身子便更是急轉直下，一日裡竟有三次吐血。

  李淳廣召名醫，也是無力回天。

  「母后……」皇后盛萱跟在太后身前侍奉湯藥，只是哭泣著。

  「孩子，你哭什麼？」太后雖是要死的人了，然而對著皇后盛萱還是向從前那般溫柔。

  「都是兒媳害了您，您若不是為了我，如今身子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皇后盛萱便更是後悔哭訴：「您當初就應當好好在慈安宮過著便是，何必為了我而冒險？」

  「這算什麼？」太后輕輕笑著，卻是上下咳的更加厲害，又是吐了一口血來。

  皇后盛萱急的大叫太醫，太后劉氏卻是微微一擺手：「罷了，不成了，哀家還有幾句話要交代你。」

  太后就著皇后與陳老老的手緩緩坐了起來斜靠著榻上，語氣更是如遊絲一般：「皇后，你要記著，你是皇后，絕對不能被嬪妃騎在頭上。禧妃那個賤婦，如今仗著生了孩子便這般囂張，你是管理六宮的皇后，將來定要殺了她！切記！切記！不然大歆便要被斷送在她手中了！」

  「哀家好強了一輩子，從來沒有認輸過，如今老了卻是被個女子耍的團團轉，這都是命啊！」太后看著榻頂上的鎏金薰香雕空花球，竟是覺著隱隱發暈，正想要說些什麼，卻是生生地暈倒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