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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中宮疫染

2024-08-09 04:40:12 作者: 朱鈺

  李杭走出乾元宮,面上便是多出來憂愁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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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素里自是爽朗歡笑的人,如今竟是掛著如此明顯的愁意,被憂愁傷神給浸染的透透的,幾乎是要流出淚一般。

  素來跟在李杭身邊的侍從文斯見著李杭如此異樣,忙地上前攙扶著:「殿下這是怎的了?可是與陛下有爭執了?」

  李杭輕輕一嘆息:「沒什麼。」

  只是文斯卻是不信,更是仔細打量著李杭的神色:「殿下平素從乾元宮裡出來都是笑意盈盈的,今日這個樣子,實在是奇怪。倒像是有什麼事情一般呢!」

  「能有什麼事情?」李杭猶自強撐著。

  有秋風滑落,極為有力,好似是有鋒利的刀子一般割開眼眶,帶來冰涼刺骨的痛感。

  眼淚好似極其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只得輕輕遮掩住,維持著僅存的面子。

  只是眼眶紅腫,是無論如何也掩藏不下去的。

  「殿下這是怎的了?」

  「沒,沒什麼……」李杭有些心虛,「這秋日裡風大,倒有些見風流淚了。」

  主僕二人靜靜走在宮城之中的長街上,秋日裡上下都是金紅的葉子鋪就滿地,並著萬年都沒有變化的綠瓦紅牆。

  雖是依舊逃不開宮城,卻也是別樣的景致了。

  李杭回想著方才在乾元宮裡與李淳的」言語「,心中便是泛起漣漪,他努力想保持平靜,卻是一點都再保持不住。他越想,心底里便越發翻江倒海了起來。

  點點漣漪,竟是翻成了波浪。

  「你說啊!我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多餘了些。」李杭終究是想不通,還是問著一旁的文斯。

  文斯想也不想:「哪裡多事了?殿下您與陛下是多少年的情誼了,您要是不為陛下想好了打點這一切,誰又能為陛下考慮這些呢?」

  李杭只是無奈:「我也是這麼想,可是我總怕,阿淳他嫌我多事。」

  「哎呀呀,殿下您便是心思多的很。陛下從小便依賴您,什麼事情都要問問您的想法,如何會嫌您?若不是您為了陛下打點好這些,陛下只怕會多了不少事情呢!」

  李杭心中複雜,卻是沒個主意。

  這是他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心意與行動。

  明明是為了李淳好,所以才會做出一些主張與行動,也只是為了李淳好,哪怕手裡鮮血淋漓,沾上了無數生命魂魄,在李杭看來,也是一件極為值得的事情。

  多少年了,只要李淳需要,或者是只要李淳有所需要,自己哪怕拼盡了全力,也會削尖了腦袋去做。

  只是直到今日才發現,或許有時自己以為的那些對李淳好的事情,或許,會給李淳帶來困擾與負擔。

  可是若是自己不做,只怕日後,會有許多煩憂。

  這般,自己也不算是錯的罷。

  只是提前了些。

  「罷了,我寧願陛下怨恨我,也不能讓阿淳陷入危險兩難。」他嘆息著,「阿淳最是個好心腸好性子的,有時狠不下心不想沾血。」

  李杭面上無比堅定,凜然堅毅:「他不忍,便讓我這個堂叔來!」

  秋日裡並不平靜,隨著皇后妕櫻的日漸臨盆以及端妃禧嬪二位嬪妃的小產,整個宮城都開始無比緊張了起來。宮中上下忙碌一團,全然都是為了皇后妕櫻能夠順利產子以及端妃禧嬪二位嬪妃調養身子。

  只是對外,皇帝李淳只說是端妃身子極其不適,要好生休養,更是令後宮嬪妃不得前去打攪。說是閉門養病,實則不過是軟禁失寵。

  再狠一點,不過是封宮。

  只是與封宮的唯一一點差別,是端妃還是有機會出來。更者,明面上的體面尊貴依舊是在的。

  宮中雖是拜高踩低的所在,卻總有例外,便比如端妃雖是閉門養病,一應待遇供養卻是一丁點都沒有減少,更甚者是給了更多。

  自然這般,便也沒有嬪妃宮人敢小瞧了咸陽宮去。畢竟,是非成敗,不到最後一刻,誰也說不準。且端妃背後是整個關中與齊氏,東山再起,許是未知。

  更者,因著皇室連日來的大事發生,皇帝李淳更是召了欽天監來看緣由。事情落在了欽天監眼中,便是說皇室連日陰雲密布,若是想要平息,需有喜事。

  這般,皇帝李淳便下了旨意,命左相齊維與康寧縣主洪氏儘早完婚,以慰端妃盛萱之心並為皇室添喜。

  而李淳的旨意自下達到左相成婚,竟是短短不到十日。

  左相的婚禮極為隆重,康寧縣主出嫁那日,十里紅妝的燦爛使得整個平京城都頗為耀眼,百姓爭相出門觀禮,好似是整個京城都沉浸在了喜悅歡狂之中。

  皇帝李淳與太后劉氏更是親自出席主婚,更是加是為這對中年新人鴛鴦增添不少的光華。

  宮城中,亦是整日大慶,那熱鬧程度竟是不亞於皇室宗親娶親,風頭盛的不能再盛。

  只是這般全城歡動的喜事並沒有給這個多事之秋帶來多少幸運,李淳在位的憲武二年的秋日,平京城中天花爆發。

  起初天花板疾病只是在平京城中京郊附近爆發的,到了後來京城各坊市亦是開始爆發,到了最後,已然蔓延到了宮城。

  是劉婕妤韻婉的宮室里的一個雜役宮女最先發病的。

  再然後,瘟疫便是蔓延到了端妃盛萱的咸陽宮中。

  而按著宮中的規矩,位份低微的宮女內監得病是不能宣召太醫的。李淳即位之初,雖是下了法令允許後宮宮女內監有病診治,然而卻是被左相齊維等人給將這項政令駁斥,說是尊卑上下有別,侍奉皇帝貴人的太醫,自然不可以再去侍奉低賤出身的宮人。

  所以起初那兩個宮女內監得病之時,並沒有引起過多的關注,饒是端妃盛萱體貼,也不過是令那內監休息幾日。

  且宮中看病,必得得到上殿的手令或者是有銀錢才診治。

  起初不過以為是高寒發熱的症狀,到了後來卻是越發嚴重,等到那些人面頰與渾身都出現了皮疹更是在一個極其偶然的情景下暈厥吐血後,劉婕妤與端妃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這才延請的太醫來診治。

  天花。

  宮中自然人人自危,且皇后妕櫻懷著身孕即將臨盆,更是擔憂緊張,越發是緊閉了大門不出,一應供應更是要經過重重的檢查才得進來,只求萬無一失。

  只是儘管妕櫻是小心再小心,然而秋日裡寒風陣陣,天氣不穩,妕櫻竟是得了風寒病倒了。

  若只是平常的風寒便也罷了,只是皇后妕櫻懷著身孕,更是不到一個月便要臨產,這便是宮中上下人人都為之緊張的事情了。

  起初妕櫻只是發寒發熱,後來便是高熱昏迷。

  再然後,竟是天花。

  尋常天花本就是極為容易死亡的疾病,妕櫻如今更是孕婦,更是危險到極致的事情。

  皇帝李淳當聽到這般消息之時,幾乎是暈厥過去。

  本來因著連日來京城的疫病李淳便是整整半個月都沒有睡過好覺,只是為遏制天花而犯愁,那身子本就是脆弱的如紙一般經不得一丁點風吹草動。

  而如今,萬眾期待的中宮嫡子,遭此陷阱,便無異於是壓倒李淳的最後一根稻草,便是頭風嚴重,不能下床。

  允郡王李杭聽到消息之後,立馬趕到了宮中為皇帝李淳侍疾,並阻攔李淳那顆想要去坤明宮看望皇后妕櫻的急切的心。

  而宮中規矩,凡有嬪妃貴人皇子公主染上天花,便是要出宮避疾以免傳染更多之人。只是如今得了天花的不是一般的人,而是中宮皇后,這般便是難為情的了。

  皇后是中宮,母體天下,最為尊貴高大,自然是不能與平常一般的嬪妃對待,且如今懷著身孕,更加是緊急所在。

  只是若是留在宮中,只怕有更多的人會因此染病,且宮中有兩位公主以及昭惠太皇太后與太后兩位老人,若是因此染病,則是朝綱傾覆的大事了。

  太后劉氏主張將妕櫻送到行宮養病,而太皇太后趙氏則是堅決不允許,更是以中宮尊貴之名分來拒絕太后,兩下里爭執不下,倒是更加宮中緊張局勢。

  「正因皇后尊貴母體天下才要做出表率,遇天花之喜是喜事,按著宮中規矩是要送到宮外安養加喜的。皇祖母不同意,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要說皇后仗著身份尊貴,不遵守先祖立下的規矩麼?」

  「太后這會子倒是想著先祖規矩了!只是皇后如今懷著身子,她腹中可是中宮嫡子,是國家最為緊要的所在。法外不外乎人情,咱們都是老婆子了,還怕什麼?太后你若是怕染病,只要緊閉你慈安宮的大門便是了。」

  太后的性子哪裡肯依,再者她更是害怕自己與宮中有更多的人染病,那就實在是朝綱不穩之所在了。因此便是明面上不得違逆太皇太后,這次太后也是爭執不肯,兩下里誰也不肯相讓,最後還是太后身邊的秦老老提出,雙方各讓一步,這才算是解決。

  解決的辦法便是,將宮中兩位年幼的公主以及年幼的宮人內監先遷出宮去避痘,並將皇后妕櫻的昆明宮隔離,未經允許一概不准出入,以求宮中安穩。

  而更重要的,是關乎皇后妕櫻腹中孩子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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