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惱怒難平

  「皇后這是什麼話？」李淳自嘲似的笑了笑：「朕會吃醋？還會吃一個女人的醋？皇后是在與朕開玩笑麼？」

  妕櫻緊緊看著皇帝李淳，倒是讓李淳看的有些發毛：「皇后盯著朕做什麼？」

  妕櫻這才微微低下頭，「陛下說不在乎清漪，可是陛下滿口都說的是什話？且陛下又在惱怒什麼呢？」

  李淳隨口答道：「自然是她背著朕偷偷服用避子湯藥，不然還能是什麼？」

  妕櫻心中有些懊悔，尤其是見到李淳如今裝作出一副對著清漪漠不關心的樣子之時，她便更加是自責不已。

  說起來，那都算是怪自己了。清漪若不是為了自己，恐怕也不會服用避子湯藥，更不會與李淳爭吵……

  「陛下，清漪服用避子湯藥，是為了我。」

  「朕自然知道是為了你！」李淳好似是吃了槍藥的三歲孩童，周身上下都是透出憤怒氣息，根本都是掩藏不住那種樣子：「是啊！人家心裡可有你這個姐姐！人家為了姐姐，就不要朕這個丈夫了！朕看，乾脆讓她搬到你的坤明宮，讓她這輩子都去侍奉你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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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妕櫻聽著李淳越說越離譜，「陛下這是什麼混話？這也是皇帝應該說的？」

  李淳倒好似是受了委屈一般，一雙眼睛眨著：「朕哪裡……說胡話了？反正她在意你在意的緊。」

  「根本都未想過我的感受。」李淳用就極其微弱的聲音道。

  也不知怎的，好似在那一瞬間，妕櫻覺著李淳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竟是險些笑出聲來，卻是生生給忍住了。

  李淳隨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支新制的乾淨的狼毫筆，竟是一點一點去薅那上面的毛，一邊薅還一邊道：「皇后若是來勸朕的，你便回去罷。朕不用你來勸。皇后想要的，不就是生下嫡長子麼？朕滿足你便是，從今日起，待到皇后你生產之日，朕獨宿不就行了！」

  「陛下這是在賭氣麼？」妕櫻語氣冷冷地聞到。

  「沒有，自然沒有。」李淳略帶心虛的說，嘴角卻是不自覺地撅了起來。

  妕櫻分明可以將李淳的神情瞧的真切，心中更加是無奈了起來。又因著她身子極重，也是不能夠久站，便緩緩坐下，對著李淳真切道：「陛下認為，您與我，是什麼關係？」

  「你是皇后，朕是皇帝，自然是夫妻。」李淳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陛下與清漪呢？」

  「自然是……」李淳這句「自然」之後，卻是一時說不出來，他思索了許久，才略顯尷尬地道：「她是朕的嬪妃。」

  「陛下明明知道，我問的，是拋開嬪妃這個稱呼名分。」

  「除了嬪妃還能有什麼？」李淳淺聲嘀咕著。

  「若是我非要陛下給個答覆呢？」

  「那……便是……最心愛的人。」

  「這不就好了。」妕櫻意料之中的樣子：「陛下自己都知道，我是您的妻子，她是您最心愛的人。可是在陛下心中，只怕清漪才是您的妻子罷。」

  「皇后這是胡說些什麼？你可是我三媒六聘正兒八經娶回來的妻子，那可是國婚啊！」李淳不滿妕櫻的言語。

  妕櫻卻並不在意，對著李淳道：「陛下這是在意我的感受麼？還是在意您自己的感受，因為您正在與清漪生氣，所以不想承認清漪是個重要的人。」

  「真是，皇后懷了身子，倒是越發會開玩笑了。」李淳昂首道。

  「陛下，我不是在開玩笑，您自己都說了，我是您三書六聘娶回來的妻子。所以您之所以會認為我是你的妻子，便也僅僅是因為您與我之間有著國婚的這一層聯繫罷了。若是當日與您結婚的是旁人，陛下也是會這麼說的，不是麼？」

  「自然不是。皇后怎會如此想？」李淳猶自嘴硬。

  「不是我如此想，是陛下自己這麼想，只是陛下自己心底里不願意承認罷了。我與陛下，本就是因著家族政黨利益而結合的婚姻。說起來，大婚之前，我連陛下的樣子都沒有見過。若說這般還能有什麼男女之請，豈不是太荒唐？」

  這般白你是說到了李淳內心心傷之處，更加是深嘆皇室壓抑冰冷與不近人情。

  「朕……也是無可奈何。朕實在是……只能把你當我的皇后，當那個表面上的妻子。我實在，沒有辦法做到與皇后相親相愛。」

  妕櫻哪裡不知，當初婚姻夫婦，也終究不過是礙著家族榮耀的結合，歸根究底，自己對於當時那個太子，對於眼下的皇帝李淳，並沒有多少感情。

  不，是一丁點都沒有。

  只是，從小被當成皇后培養的自己並沒有拒絕或是改變的機會，只得硬著頭皮接受這一切，盡她自己的力氣去做一個好皇后，好妻子，然後母儀天下，端正六宮。為自己的王氏家族添上一抹足夠寫入史冊的榮耀色彩，便是自己生下來看似全部的使命。

  縱然不想，那也是宿命。

  可是妕櫻卻是慢慢的發現，自己對於這個「夫君」李淳，開始有了不一樣的情感，並不像是之前的那般內心抗拒表面尊敬。

  或許相敬如賓是外人看起來對於帝後關係的最好描述，然而妕櫻心底里卻是品出了不一樣的滋味。

  「那陛下知道，我是如何在心裡看待陛下的嘛？」

  李淳搖著頭：「自是不知。」

  「陛下……在我心中，不是陛下，不是夫君。更加像是……朋友。」

  「朋友？」李淳一愣，卻是不解，「這……」

  妕櫻淺淺一笑，只是淡然：「聽起來很荒唐罷？可是陛下啊！您對我而言，真的像是個朋友知己。當初我也以為，只要面子上像個夫妻便也是了！可是後來我卻發現，我對於陛下，有些依賴，我有什麼事情，都想與陛下說，我心裡有什麼事情，也想讓陛下知道。對於我而言，陛下您是我表面上的「丈夫」更是我的知己，我的心思與憂愁，這宮裡，除了清漪，也只有陛下能知道了。」

  李淳微微有些沉默，也不知道該要說些什麼，許久，也只是微微一喚：「皇后……」

  「所以啊，我對於陛下，是依賴，是需要。可是更加依賴，更加需要陛下的人，是清漪啊！陛下與清漪兩情相悅，您早就把她當做妻子了，不然，您也不會如此生氣。不是麼？」

  這下子，李淳倒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只是一愣：「我……我只是……氣惱她。朕是個皇帝，她居然……」

  「她居然不相信陛下麼？她不相信陛下會保護好她，更不相信陛下會對她一生一世心意不變，所以您惱怒生氣，更是不想見清漪。」

  妕櫻就像是洞察了李淳的內心一般，說出來的這些沒有一件不是中自己的心意，好若洞察秋毫準確無誤，實在是驚奇。

  或許，便真的是知己了罷。

  「陛下在意的，一是清漪偷偷服用避子湯藥卻沒與您坦白，二是清漪擔憂恩寵不穩而避孕，那便是不相信您；三更是清漪在乎我而不想懷孕，反而是衝撞了您，您便吃醋；」

  李淳一愣，卻是嘴硬：「這皇后……前兩個說的倒也罷了，這最後一點……朕吃醋，這也忒荒謬了罷。」

  妕櫻卻是正色，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對著李淳鄭重道：「陛下，您不承認便也是了，只是您自己心裡卻也是知道的。只是清漪，是我的妹子，您，是我的知己丈夫。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想你們兩個，都能好好的。至於……」

  妕櫻想了想：「至於我……我自然是需要你們兩個的。所以……當我最需要您與清漪的陪伴而你們卻沒有出現之時，我定然是生氣惱怒，所以……才會不理您。只是……我更加希望你與我的妹子能好好的。比起我自己，我更希望，我的妹子與知己，能好生過日子。」

  「陛下啊！宮裡的人，能做好自己不容易，若有心愛之人，可不要遺憾啊！清漪或許是讓您生氣，可是……總要把話說清楚了不是麼？」

  「我希望陛下好，也希望清漪好。」

  「皇后這是什麼話？朕天子之尊，難不成還要耐下心來要聽一個嬪妃解釋不成？」李淳想了許久，才道：「那也太不像話了些！」

  「那就是陛下自己的事情了！」妕櫻淡淡一笑：「陛下自己有多在乎清漪妹妹，自然會有決斷。」

  待到皇后妕櫻走了之後，正巧著允郡王李杭卻是來了，李淳心中正鬱悶，倒也只由李杭自己坐著不去理他。

  「陛下這是怎麼了？怎的失魂落魄的？」李杭最是了解李淳，自然能夠看得出李淳的不對。

  「沒什麼，沒什麼。」李淳故作無事，逞強到。

  李杭也懶得去管李淳，「那陛下便自己無事罷，我看看書。」

  李淳見著李杭竟是對自己不管不顧，心中竟是登時生出了一股惱怒之火，險些大喊出聲：「堂叔這是做什麼？難道進宮來就是為了看書？」

  李杭對於李淳這種突如其來的脾氣竟也只是冷冷一笑，更是頭都不抬一下：「是陛下自己不理我的，我能說些什麼？」

  李淳：「我……」

  「不是麼？是陛下自己不理我的，我可什麼都沒做。」李杭冷冷道，旋即便湊到李淳書架子上尋找書本。

  「我記著陛下這裡有一本絕版的書來著，怎的找不到了？」

  「喂！」李淳隨手朝著李杭扔過去一隻被他揪的不成樣子的狼毫，「堂叔你還真是放肆！我可是皇帝！你竟是這般不敬！」

  李杭卻是不在意，竟是翻了個白眼，冷冷道：「誰不知道你是皇帝，乾元宮的主人嘛！」

  李淳只覺著心中氣性更大了些：「堂叔這是在故意氣我？」

  「臣哪裡敢？只是自從我進來，陛下便一直不對，也不能怪我，是陛下自己錯亂的。」

  「錯亂？」李淳幾乎是要跳了起來，「我，朕，怎的會錯亂？朕是皇帝，要胸懷天下，怎的會錯？」

  李杭無奈地看著李淳：「陛下，您都登基兩年了！怎的遇到事情竟還是像個小孩子似的？」

  「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