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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避子事漏

2024-08-09 04:39:13 作者: 朱鈺

  清漪目光一晃,旋即便復歸鎮定,好似是個無事人一般,只對著秋娘道:「如今……還不是懷孕的時候。等著姐姐生下嫡長子,我自然也可以懷孕了。」

  「娘娘這是什麼話?您雖與皇后娘娘交好,可便是再好,也不能有這般的好法啊!且您若是懷孕,皇后娘娘也應當高興才是啊!」

  清漪搖著頭:「我雖知道姐姐是個好性子的,可是……如今也實在是不宜懷孕的時候。等到姐姐產下孩子,再過個兩三年,自然就可了。」

  秋娘更是不解:「娘娘這是什麼話?奴婢覺著頂天等著皇后娘娘生下皇長子便也就是了!您居然要再等個兩三年?」

  「我自然是不願意等這般久時日。可是……一來,如今我恩寵尚且不穩定,若是懷孕,必然不能侍奉君上;二來,姐姐便是生下嫡長子,可是若是年紀太過相似,難免日後會有相互比較之境況。便是姐妹之間的情誼再好,日子久了也難免生出嫌隙,等著姐姐的孩子大些,便也不用處處比較。這般,姐妹之情才能維繫的住啊!」

  清漪輕輕嘆息著,說起來自己這些縝密思量的心思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時候起的。然而自己身處宮中時日久了,便也自然而然會想到這樣許多的事情。不是為著別的,單單是為著平安,也必得這般想著。

  至於對於李淳的恩寵的擔憂,不是不相信,只是不得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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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並非是不相信兩個人那份情誼恩愛,而是自己不相信自己。女人,終究得靠自己打算,才能夠成事的。

  「娘娘您這又是何必呢?陛下待您這般好,您哪裡有不放心的?您生下個孩子,與陛下和和美美的,多好啊!」

  清漪搖了搖頭:「陛下待我雖好,可我自己也得注意些才是啊!這宮裡的事情,誰又能說的准?一不留意,不就一切都靠不住了麼?」

  這般,秋娘也說不出來什麼反駁的話語,「娘娘,我是覺著,您辛苦了。這宮裡這麼亂,您有著陛下的恩寵卻還要忍著自己不能生子懷孕,實在是太委屈了。」

  「委屈也沒有用。眼下,我可不能懷孕。」清漪故作淡定,便伸手去拿起那藥碗,「這藥也該涼了,我得趕緊喝。」

  藥碗到了嘴邊,僅僅一點微苦酸澀的感覺,便什麼都沒有喝到了。

  「啪」的一聲,那藥碗便跌在地毯上破碎成片。那滾熱的湯汁有些灑在了自己面上與衣袖之上,略有些燙燙的,清漪也顧不得去擦,只急欲睜開眼睛定住去看眼前的人影。

  是李淳的聲音:「這算是什麼?你居然背著我偷偷喝避孕的藥?」

  清漪慌忙站起:「淳……淳郎,我……」

  「別叫我淳郎!」李淳惱怒至極,「你且跟我解釋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清漪頭上冒出了豆子大小的汗珠,更是將她的心給黏住膠著了,更加是慌亂不已:「陛……陛下……」

  「你倒是給朕個解釋啊!朕倒要看看,你到底是怎麼說的?」

  清漪聽的出,李淳是生了極大的氣。平時李淳的自稱,都不會用皇帝常稱呼的「朕」,而是會用「我」,那是之前約定了好了的,是李淳不願意讓清漪在他面前只是一個普通的嬪妃,是李淳想要以平常夫妻之間的樣子相處才會有的這般稱呼。而如今,也都盡然變成了「朕」這個字眼。可見,李淳是氣急了。

  「陛下……臣……臣妾……沒什麼好說的。」清漪想了半晌,話到了嘴邊,卻是什麼都想不出來。不,不是想不出來,是自己實在沒什麼可辯白。

  「這麼說,你是當真不想生下朕的孩子?」

  「我……是暫時不想生下陛下的孩子。」

  「為什麼?你的解釋呢?」

  依舊是這句話。

  這便是李淳的好處了,哪怕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也會為著自己考慮。哪怕氣惱到極點,也要先問個明白緣由。

  可是,實在沒什麼緣由。

  兩行淚生生滑落,順著麵皮與脖頸流下,她更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許久,她才低下頭道:「陛下,我……我沒什麼好說的。我……我就是不想生下您的孩子。您讓我解釋,我,我解釋不了。」

  「好哇!」李淳「騰」地站起:「你不肯說,我不問便是了!」說罷,他便大步向外走去,「從今往後,你便好自安生罷!你既然不想生下我的孩子,我便成全你!」

  成全,到底是哪裡成全,怎麼個成全。清漪實在想不明白,只覺著頭疼欲裂,胸口更是一陣一陣地發疼。

  許是因著傷心,因著失落,因著內疚自責,清漪只覺著眼前天旋地轉。她癱坐著,伏在地上,好似一切都成了一個大漩渦,將她捲入其中,連著一點子的意識都沒有了,只暈乎乎的,漸漸地,便是什麼都看不見了。

  第二日一早,宮中上下都傳遍了皇帝李淳從爽青軒之中憤怒而去的消息,這無疑昭示了一點,素來恩寵甚重優渥的禧昭儀清漪,已然失寵。

  沒有恩寵的嬪妃,便如同任人踩踏的螞蟻,是最為輕賤的所在,人人都不會放在眼中。毫無疑問,這個春日裡,便是爽青軒的寒冬了。

  而坤明宮中的皇后妕櫻,卻是在知道了清漪到底為何失寵的緣由後,而開始自責擔憂不已,並一度吃睡不好,還動了胎氣。

  起先妕櫻也是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還好奇探問,誰知李淳卻是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只指著她的鼻子憤怒道:「這下你倒是滿意了?人家昭儀根本就從來沒有想過生朕的孩子,從來就沒想過與你爭寵!人家把你看的比朕還要重要呢!」

  妕櫻不明就裡:「陛下這是什麼話?」

  「什麼話?」李淳依舊是憤怒不止,也顧不得她此刻正懷著身孕:「朕昨日去爽青軒過夜,早上便去上朝,誰知出了門卻發現有小印忘了拿。我回去取,正巧聽見人家主僕在說悄悄話!你可知道什麼麼?人家正在喝避子湯藥呢!」

  「避子湯藥?」妕櫻亦是一臉慌張,「避子湯藥?」

  李淳站在那裡,叉著腰,憤怒道:「可不是麼!人家是為著你這皇后,為著讓你產下嫡長子,不想懷朕的孩子,要一心輔佐你呢!」

  妕櫻一時驚奇的說不出話來:「這……清漪……怎的……」

  「人家一心為了你,根本都不把朕放在眼中呢!這下你可放心了?」說罷,李淳又是拂袖而去,連帶著將殿中擺著的一隻琺瑯花瓶給打碎了。

  妕櫻正想要去追李淳,卻是覺著腹中疼痛,便是動了胎氣。

  待到妕櫻醒來之後,只見著眼前的伊雯與水秀都在極為緊張地守在自己床前,見著妕櫻醒了,都是喜笑顏開,「娘娘終於是醒了!」

  妕櫻掙扎著起來,也不顧及伊雯水秀的阻攔就將鞋子穿上急急向著外頭走去。

  「來人,本宮要去乾元宮,本宮要求見陛下。」

  原來清漪,竟是這般的真心待自己。

  妕櫻挺著大肚子,卻是一步比一步走的快,更顧不得身後的伊雯與水秀的阻攔呼喚,便是隻身這般走著,穿過春日裡極大的風沙,任憑風沙打在面上帶來疼痛的感覺。

  沒走一步,妕櫻都是後悔萬分,僅僅是憑著李淳那幾句言語,她便已然猜出了個事情的大概。

  清漪,是想讓自己順順噹噹地生下皇長子,才會自己選擇服下避子湯藥。而自己,卻是因著旁人的言語,自己那不上不下的心思,生出了這麼的猜忌,導致姐妹之間發展到如此。

  真真是小人心思。

  「陛下!」妕櫻不顧前后里外的人阻攔,便闖進了李淳所在的書房,正巧李淳正斜靠著椅子傷神發呆,四目相對,也是一愣。

  「皇后,你來做什麼?」

  「我有話要對陛下說。」妕櫻並不看李淳的驚奇神情只連著教殿中侍奉的人退出去。

  李淳已然因著清漪的事情傷神沉思了許久,此刻見了妕櫻也是睜著一雙朦朧紅腫的眼睛,愣愣地問:「皇后有什麼話?我今日是沒有吧心思對皇后說了。」

  皇后撿了個座位坐下,一雙眼睛看著皇帝李淳,「陛下是因著清漪妹妹哭了麼?」

  李淳忙地拿袍角擦了眼睛:「我沒有,是風沙迷了眼睛。」

  「大殿之內,何來風沙?陛下說謊,也不說的像樣些。」

  李淳一時心虛,「朕……是方才開窗吹風,迷了眼睛。總之朕是不會為那樣的女子傷心的。」

  妕櫻慢慢移動著身子走了過去,仔細端詳了李淳許久:「陛下的眼睛,紅成了那個樣子,自然是傷心哭過的。陛下……是因著清漪妹妹服用避子湯藥傷心難過罷。」

  「自然不是,她不願意生孩子便不用生,朕再不去那爽青軒便是。」

  妕櫻冷冷地看著皇帝李淳:「陛下是在乎清漪妹妹的罷。」

  「朕在意她做什麼?朕真是,朕待她那般好,甚至還封她為昭儀,恨不得與整個朝廷做對!她倒好,她竟是一絲都不將朕放在心上!這樣的人,朕斷然是不會再寵了!」

  「陛下……是吃醋了罷。」

  「什麼?」

  「陛下……是吃我這個皇后的醋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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