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嫌隙生

  清漪回到了自己的爽青軒，正準備著一番等待著李淳的到來，卻是突地聽聞了乾元宮傳出來的消息，說是李淳今日有西北緊急的軍情，大抵是不能來了，只教清漪自己好生安置。

  倒也是失落卻不敢言明。

  明月皎皎，透過殿內別有一番清新之景色，且爽青軒一應布置都是淡雅古樸，雖是李淳已然盡力要教爽青軒華麗，然那規制終究是不如東西六宮富麗堂皇了。

  李淳不來，整個人心裡都是空落落的。

  我有所思，雖不在遠道。然一日不見，亦心悄悄。

  終歸是想念的。

  只是想念之餘，總要找些事情做的。清漪想罷，便隨手拿起榻上的那個沒有繡完的二龍戲珠模樣的肚兜，繼續繡著。

  這肚兜，是為了給妕櫻腹中孩子繡的。如今妕櫻懷孕，清漪倒是比誰都要高興，便也忙地著手開始做了小孩子用的一應肚兜小衣物等之類的物件。且一件件都是男孩子用的顏色款式，倒像是自己懷了身子似的。

  甚至，清漪都開始期盼憧憬著妕櫻肚子裡的那個孩子了起來。

  

  秋娘見罷，便打趣著：「皇后娘娘懷孕，娘子竟像是自己懷了身孕一般高興呢！這整日裡笑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娘子您自己懷了孩子呢！」

  清漪啐著：「混說些什麼？難道姐姐懷了身子，我不應當高興麼？」

  漣水過來挑了挑燭心：「娘子還是睡吧，這燈火也忒暗晃了些！也傷眼睛，明日再做罷。」

  清漪嘆著氣，卻是不肯撒開：「陛下不來，我無聊，便繡一會兒罷，反正早晚都要繡的。」

  漣水「噗嗤」一笑：「娘子這是想陛下了！」她昂著頭，思索道：「其實想讓陛下日日都來此倒也好辦，只要娘子也懷上身孕，那陛下自然日日來探望娘子的！」

  清漪面上一閃，便緊緊捂住自己的肚子，面上卻是複雜：「不會的，怎的就那麼准了？」

  秋娘見罷，忙地把漣水攙到了一旁，道：「我的好漣水，娘子如今想著陛下，你扯孩子做什麼？」

  漣水不明就裡:「那又怎麼了？反正以著咱們娘子的恩寵，懷有身孕也是遲早的事情。說起來娘子若是努努力，皇長子，還不一定是誰生下的呢！」

  清漪面色不豫，忙地站起，對著漣水也沒個好氣色：「這話便不要再說了，如今皇后懷著身子，是六宮上下都期盼的，誰又敢爭那皇長子的名分呢？」

  漣水從未見清漪發過這般大的火，便也靜了起來，只忙地道歉道：「娘子恕罪，奴婢不敢如此了。」

  清漪這才是靜靜地坐下，嘆息著：「再等等罷，若是姐姐這次產下皇長子，再過些時日，便也是時候了。」

  秋娘面色便是著急：「娘子……」

  坤明宮中，皇后妕櫻正飲著安胎的藥汁，皺著眉頭：「當初我期盼著懷孕，如今還真是有了，倒是麻煩的緊，日日喝藥，渾身都苦著了。」

  伊雯自是高興，「皇后娘娘這是說的什麼不著調的話？您身懷皇子，自然是得緊著些。便是喝些藥，那也是為著您能順順噹噹產下皇子不是？」

  妕櫻撿了一些玉盤中供著的一些酸杏子干，隨口吃了，這才舒緩了方才緊緊皺著的眉頭。

  伊雯笑著：「都說酸兒辣女，奴婢看皇后娘娘倒是愛吃酸的緊，您定然能夠產下嫡皇長子呢！」

  妕櫻幸福笑著：「若真是能生下嫡長子，便也算是一樁心愿了啊！」

  一邊的陸婕妤亦是恭順笑著，隨口也吃了一口那酸杏子，卻是緊緊皺起了眉頭：「這杏子也忒酸了些！娘娘竟是能夠吃得下這麼酸的！看來……」她神神一笑：「看來皇長子大人，定然是聰明康健的。」

  妕櫻擺了擺手：「若真是皇長子便倒也好，怕……再是個公主啊！」

  陸婕妤「呸」了一聲，便忙地擺著手，「娘娘這是糊塗了呀！您如今，必得產下嫡長子才算是安穩。」

  妕櫻一愣，見是陸婕妤比自己還要在意自己腹中的孩子，納悶無比：「陸妹妹，你怎的……比我還要在意呢？」

  陸婕妤這才鎮定住了，緩緩道：「哦，臣妾……是擔憂娘娘，如今宮中形勢複雜，娘娘得有個孩子才是好啊！」

  妕櫻恬然一笑：「陸妹妹在意我，自然要謝謝你的。只是……陸妹妹侍奉陛下也許久了，怎麼也不懷上呢？」

  陸婕妤面色一閃：「臣妾……臣妾……陛下素來不大喜歡臣妾，幾個月能來一次便是了，怎麼可能便有孩子呢？」

  妕櫻自知說到了雷區，便也訕訕地不知道怎麼言語了。

  陸婕妤卻是不在意，道：「皇后娘娘若是好了，咱們做臣妾的自然也好了。只是……臣妾想著，若是旁的嬪妃趁此機會接近陛下，娘娘倒也不好了。」

  妕櫻想了想，卻也想不出什麼，「哪裡就那樣了？哎，本宮還是管好自己罷了。」

  「可不能這麼想，總要防患於未然的，娘娘您是皇后中宮，總得考量些的。旁的倒也罷了，只是……禧昭儀，是您親近之人，倒也可以提點，只是如今陛下也忒寵愛了些。」

  妕櫻聽罷，神色一閃，只恍惚道：「這算什麼話？禧昭儀，我自是信得過的。陛下……若是寵愛她，自然對我也好的。咱們何必小人之心呢？」

  「話雖如此，只是禧昭儀如今深得陛下寵愛，實在是不得不防啊！」

  「這話陸婕妤對我說便也罷了，出了坤明宮自然不能再提出來。婕妤是為著本宮好，可是清漪卻也是本宮的心腹，本宮既然親近，便不會懷疑。婕妤若是再說這般的話，便也不用再入我這坤明宮了。」

  「娘娘……」

  妕櫻擺一擺手，轉過身去：「我知道你是為著本宮好，只是本宮與昭儀，是年久的情誼，本宮若是在此時懷疑，那本宮又成什麼了？」

  妕櫻的胎，便這般養著三個月過去了，倒也算是安穩的時日。

  只是妕櫻這一胎倒是比從前懷著昭明公主反應要劇烈了許多，整日裡嘔吐不止，又是頭暈目眩了起來。連著召集了許多太醫來，都說是妕櫻腹中懷的極有可能是皇子，所以反應會劇烈些。且妕櫻本就產下大公主後有氣血虧虛之症，所以便更遭些罪。倒也是正常的事，只要好好調養便是了。

  妕櫻這才安心些，只是便是越發小心。宮中嬪妃若是來探望，妕櫻只一概不見，只有清漪前來，便也會見幾面。

  只是從那之後，陸婕妤倒是常來探望或是送吃食，妕櫻卻是心中有了芥蒂，倒也不見了。

  皇后懷孕，自然不理六宮中事，便將六宮一應瑣事與嬪妃請見都一併交給了孝端妃氣盛萱給處置了，倒是使得端妃齊盛萱權力地位越發高漲。

  同時，皇后妕櫻不能侍奉皇帝李淳，六宮之中便是又開始了新的一輪爭奪皇帝恩寵的風向。

  只是奈何眾嬪妃如何努力，李淳卻也對著清漪恩寵最甚。

  齊端妃這頭，李淳只是說端妃操勞六宮中事十分勞累，便要她好生將息修養，只是一味恩賞諸般珍品補養身子，倒也恩寵甚少；容貴嬪李世薇卻是近來身子不好，所幸她便也主動不去侍奉李淳，其餘嬪妃，個別倒也是有恩寵，只是都沒有清漪重了。

  這般，清漪便也是六宮之中除了端妃齊盛萱最為尊貴的嬪妃了。

  連著十日，皇帝李淳都宿在清漪的爽青軒之中，足見恩寵之盛。

  起初，皇后妕櫻倒是還為著清漪高興不已，且道：「我倒是不放心旁人，若是你得了恩寵，我也是放心的。」

  而到了後來，清漪也不知是怎的，她總是覺著妕櫻對著她沒有那麼親近，倒也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只是那般覺著，便也苦惱了許久。

  只是李淳總是與清漪玩笑歡度，清漪便也一時不大在意那些事情。

  她更加是覺著，自己是想多了。

  更有一日，皇后妕櫻在宮中胎氣不穩，想要請李淳去看望。誰承想那時李淳與清漪正在宮外的昌平溫泉溫泉湯浴，急匆匆地洗了身子換了衣衫梳洗緊趕慢趕倒也是日頭西下了，待進了坤明宮，已然夜半過去。

  那時皇后妕櫻已然過去了那勁子，已然睡去，便也將宮門緊閉不見任何人。

  待到第二日一早，李淳要趕著去上朝，清漪也顧不得一路舟車勞頓，便復去了坤明宮探望皇后妕櫻。

  誰知水秀卻是將門給緊緊守著不然清漪進去：「昭儀娘娘，您便回去罷。皇后娘娘已然說了不見宮中任何嬪妃，要好生養胎，您剛剛從昌平行宮回來，休息著便也是了！」

  「可是，水秀娘子，我也是擔憂皇后娘娘啊！」

  水秀一抱著懷：「昭儀娘娘還是算了罷，您身子勞累，我們怎敢勞累您啊！且皇后娘娘都說了，不見任何嬪妃。」

  「可是……皇后娘娘從前，也是見本宮的啊！」

  水秀更是高傲：「昭儀娘娘，恕奴婢多嘴，那是從前。如今，可不同往日了啊！皇后娘娘不想見您，您若是執意進來，皇后娘娘又怎能安生呢？」

  伊雯從內殿出來，面色卻也凝重，只搖著頭：「昭儀娘娘，皇后娘娘身子不適，說是您也不見，請您改日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