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夢魘

  這般類似於嬰孩的哭聲傳來，便是連著清漪方才不信現下也是不得不相信了。

  那聲音，若說不是，清漪也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麼聲音會如此之像。清漪亦是因著恐懼叫了起來。

  一番恐懼過後，清漪卻是先鎮定了起來，。

  這世上，是不會有鬼的。

  她抓住了柳美人，鎮定道:「妹妹，別怕，許是咱們聽錯了。」說罷清漪便吩咐著殿內隨侍的宮女道:「快，去四周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別擾亂了美人小主安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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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人們縱是心中恐懼，然而見到清漪如此鄭重便也急急地答應了便硬著頭皮下了去。

  宮人們好打發，柳美人卻是實在是害怕，恁的清漪是如何寬解也是沒有辦法。倒是叫清漪惆悵不已。

  柳美人只緊緊抓住了清漪的手，哭喊著道:「姐姐，這長安宮不乾淨！這裡有許多未出世的皇子夭折！」

  「妹妹你清醒一點！縱使你懷著身孕，可平白無故說皇室不乾淨只怕也沒有人會容得下你！」

  柳美人卻是依舊聽不進去清漪的勸，只流淌著淚珠道:「不，這裡確實不乾淨！這裡有孩子！姐姐你也是聽見了的！」說罷，柳美人竟是不顧及清漪的勸阻，只逕自從座位上沖了下去。

  「我要去找陛下說清楚這件事情！」柳美人披頭散髮，哭喊著道。

  「你給我清醒一點！」清漪的大喊的聲音適時地使得柳美人只一愣，便呆在了原地，雖仍是滿面驚恐的淚珠，卻是不再像方才那般沒有理智。

  清漪與顧不得體面周全，只狠狠地揪著柳美人的衣領，只半勸阻半威脅道:「妹妹最好清醒一點，你這麼一鬧，陛下倒是無所謂，可若是教太后娘娘知道了，妹妹別說是榮華富貴了，便是連妹妹肚子裡的孩子以及妹妹自己，恐怕都無法保全！」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是要送死，我決不攔著你！」清漪依舊發狠道。

  原來，自己也有這般狠辣的一面。清漪自顧想著。

  自己方才的面目，一定很兇神惡煞罷。

  顧不得那麼多了。

  若是自己不去阻攔柳美人，任由她如此驚慌失措地見到李淳與太后，那麼若是教李淳與太后知道自己也在場，那麼自己也定會受到連累被厭棄。

  決計不能。

  柳美人怔怔地，眼中的眼淚依舊流個不止。許久，她才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床榻之上，只依舊獨自默默垂淚。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皇帝李淳與著傅美人才步履匆匆地趕了過來。李淳一邊走著一邊問道:"到底是怎的了?怎的便不安生了?"

  柳美人依舊是蜷縮在床上許久不敢說話，李淳眼見如此，便趕緊著上前去安慰著柳美人:"這是怎的了?"

  清漪眼見著柳美人眼神閃爍，心中不免得又是擔憂了起來。若是柳美人將此事對著李淳說了出來，那麼自己便也會受到牽連，這般的後果，自己可是得清楚預料到的。

  柳美人看著皇帝李淳，眼中淚珠依舊流淌個不止，卻是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陛下……陛下，您來了，臣妾都要嚇死了。"

  "怎麼便是嚇著了?到底是怎樣一回事啊?"李淳關切著。

  柳美人狠命搖著頭:"陛下，陛下您救救臣妾。您救救臣妾，臣妾受不了了啊!"

  "陛下，柳美人，許是嚇著了!"清漪只在一旁提醒著。

  "不，不，不，"柳美人搖著頭，"不是的，臣妾分明聽見了……那聲音，"柳美人話語未有說完，卻是突地停了下來，四顧周圍。

  清漪一顆心幾乎是要提到了嗓子眼裡，若是柳美人當真胡言亂語起來可就真真是要人性命了。

  只是李淳在旁，自己卻是什麼話都不能說，否則無疑於自己暴露自己。縱是焦急，然也只能在一旁靜靜侍立著。

  李淳復關切地問了柳美人，柳美人卻依舊是不說話。

  許久，柳美人才慌張道:「陛下，臣妾……夢魘之症，犯了許久，實在是害怕。」

  柳美人旋即在床榻上起身，對著李淳躬身行禮道:「臣妾失儀，還請陛下恕罪。」

  李淳憐惜地扶起柳美人，只道:「快快起來，懷著身孕本就愛做夢，只好好養著便是。太醫來看過了麼？」

  一邊侍奉的宮女答道:「回陛下，太醫只說是孕中正常反應。只開著安神的湯藥進補。」

  李淳點點頭，卻仍舊是擔憂，不由得皺著眉頭道:「太醫怎的這般無用？既然是醫治吃藥了許久還不見好，怕是醫術不精。」

  殿中侍奉的太醫聽到了皇帝李淳的言語便是齊刷刷地跪下，一齊請罪道:「陛下恕罪。臣等無能。」

  事關皇子，饒是平時李淳鎮定此刻也緊張了太多，只道:「你們都給朕好好醫治！若是醫治不好便也不用在宮裡留著了！」

  帝王威儀嚇得太醫們只連連稱是，李淳聽的只覺著厭煩便教人把他們都攆了出去。他只坐在柳美人床榻前安慰著柳美人。

  一直跟在李淳身後默不作聲的傅美人卻是突地出聲道:「陛下，臣妾有一想法。」

  「說。」

  傅美人眼珠輕輕轉著，只小心翼翼道:「陛下，柳美人姐姐這麼夢魘下去可不是個好事情，她肚子裡還有陛下的龍胎呢！且太醫院的醫術，想來也都是天下頂尖了，若是太醫們都看不出來，會不會是些什麼旁的別的緣故？」

  李淳因著過於關心柳美人腹中的孩子，腦子也好似是轉不過彎了一般，只問道：「有什麼話便直說罷。」

  傅美人環視四周，許久才做出了一副下決心的樣子，只跪下道：「陛下，請恕臣妾無禮。臣妾想著，既然太醫也都看不出來，那是不是……要請欽天監過來，許是天象什麼的，也未可知。」

  清漪聽著，只覺著荒謬不可理喻，她素來不信鬼神，便也只覺著傅美人所言實在是有些荒唐。

  李淳復想了想，只看著柳美人。

  柳美人依舊是一副驚恐的神情，口中依舊道：「陛下，臣妾害怕……臣妾害怕……」

  李淳當即低著頭道：「宣欽天監。」

  只過了片刻，欽天監留守的官員便被召進了長安宮。

  測算片刻，欽天監監正便對著皇帝李淳正色道：「陛下，近日來天象有變，直指後宮之中懷有身孕的娘子，夢魘入宮，乃主不詳之兆。」

  眾人當即是為之詫異一驚，在詢問到有關於如何破解這般的難題厄運之時，欽天監監正只測算了片刻，便道：「唯一破解之法，便是要柳娘子移宮居住。」

  「如何移宮？柳美人才移宮沒有多久，如今又要移宮，柳娘子還懷著身孕，怎可輕易挪動？」清漪道。

  欽天監監正只伏在地上，戰戰兢兢道：「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讓美人小主搬到東六宮裡人氣鼎盛聚集之地便也是了！」

  「東六宮人氣鼎盛之地？」李淳疑問道。

  傅美人只隨口道：「東西六宮都是後宮嬪妃，哪裡會人氣鼎盛呢？我倒是知道人多的地方，只張貴人姐姐的長壽宮門口倒是人來人往的，與人氣鼎盛有何關係呢？」

  傅美人只一番話說出來，眾人的目光便是齊刷刷地看向了清漪，清漪只一愣，才慢慢道：「臣妾的長壽宮臨著宮人們往來進出後宮的必經之地的臨藏門，自然人是多的。」

  誰知那欽天監監正眼中卻是一放光：「正是了！但論後宮，只有貴人小主的長壽宮是最為人氣鼎盛的。宮人門來往進出，必定經過臨藏門，這人氣，便也聚在長壽宮裡了。」

  「長壽宮簡陋擁擠，怎可居住？且人來人往極其嘈雜，不利於養胎。」清漪當即道。

  有一瞬間，清漪便覺著自己好似是陷入了一個巨大的圈套之中，看起來不過是一個懷孕嬪妃的安胎之法。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總有被繞進去的感覺。

  但願，自己是想多了。

  「陛下，陛下。」柳美人緊緊抓住了李淳的手臂，道：「陛下，這長安宮，臣妾是住不下去了！臣妾只要一住在這裡，便會起夢魘，連安睡都無法啊！」

  李淳無奈地看著清漪，便問那監正：「可還有什麼旁的宮室？」

  監正堅定地搖著頭，只道：「陛下恕罪，實在是沒有了啊！」

  「陛下……臣妾沒有照顧產婦的經驗。」

  傅美人只在一旁小聲道：「其實，本也不用張貴人姐姐操心的。宮中一切，都有太醫與女醫在看著，姐姐只管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了。」

  李淳仿佛是聽進去了傅美人的話語，便微微點點頭部，卻終究是沒有答應。

  「當真，沒有旁的方法了？柳美人總是勞動，實在不利於養胎。」

  「陛下，天象所顯，只有如此了。」

  「陛下，臣妾的長壽宮願意接柳妹妹去養胎。」

  她不願意讓李淳為難。

  若是火坑，必得自己跳進去才能發現其中玄機，才能看到敵人。

  當皇后妕櫻得知了這般的消息之時，只急急地衝進了長壽宮，只關上門便質問著：「你這是做什麼？怎的把火往自己身上引？」

  「姐姐，我不能讓陛下為難。」清漪只低著頭沉默道。

  妕櫻一愣，旋即嘆了一口氣，道：「你便這般在乎陛下麼？」

  殿中只余滴漏的聲音，越發安靜。

  許久妕櫻才急急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是自己往火坑裡跳！到時候若是出事了，連陛下都救不了你！」

  「姐姐，我知道。可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且若是我拒絕了，陛下只會為難。我不能讓陛下為難。」

  妕櫻緊緊蹙著眉，只指著清漪的眉頭道：「你這傻子！」

  妕櫻話語剛落，卻是聽得從偏殿傳出來了驚恐的叫聲，便是一陣慌亂。

  清漪只無奈道：「想是又夢魘了。」

  誰知下一刻，卻又是聽見了類似於嬰孩哭叫一般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