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且看她有無能耐

  「五姐！」沈牧歌驚呼著奔上前。

  周遭嘈雜，但聲音與色彩好似漸行漸遠，身體一栽，意識徹底被空白占據。

  百里末穩穩地接住人擁在懷中，右手扣住垂落晃動的手，搭了把脈，脈象沸且雜。

  「怎麼樣？」沈牧歌見人搭脈，急切詢問。

  「不太好。」百里末臉色凝重，瞧著嘴角血跡用衣袖輕輕擦掉，彎腰把人抱起，「麻煩六小姐幫請個大夫。」

  「好。」沈牧歌連連點頭，轉身吩咐侍衛，「快把馬車趕來，送五姐回府。」

  臨走前，沈牧歌滿面肅色的看向沈簫吟，「僅因那年別人誇了一句『她眼睛漂亮，你比不了』，你就再容不得她。這麼些年她一心向著你，無數次受傷都在你一句自責中粉飾太平，而這些換來的是你一次次處心積慮的傷害。沈簫吟，你有心嗎？」

  

  沈簫吟自然有心，可她的心只有自己，凡是於她無用，又讓她看著心裡不舒服的，礙著了她都是錯。

  哪怕到了御前，她流淚認錯，心裡始終不覺自己有錯。

  「棠兒對慕王痴心難改，簫吟生怕她拿了兵器圖去給慕王，萬不得已才做出這等糊塗事。」沈簫吟淚水漣漣的解釋著自己犯錯的緣由，言辭間絲毫沒有險些害死沈棠的愧疚，「簫吟自知做錯，但此事與母親、舅舅無關，請皇上降罪。」

  「臣亦是擔心慕王得到兵器圖對太子不利，求皇上看在簫吟一心為太子的份上，從輕發落。」劉海生磕頭求情，那姿態是實打實的真心。

  「兵器乃國之機密，你身為朝廷命官卻將此等重事散滿月都。」清光帝容貌本就生的稜角分明，下頜線繃緊則愈發凌厲，「你可知這三日輔國公府進了多少殺手暗探，御林軍死傷過百皆因你等而起。」

  話音落地，杯盞飛出，狠狠砸在劉海生額角，杯中茶水潑了他滿臉。

  「臣知罪。」劉海生手背貼著地面，腦袋重重磕下。

  「太后駕到。」門口小黃門揚聲通傳。

  劉太后年逾五旬，滿身華貴雍容，華服加身，袍擺托在身後姿態卻猶如松柏。

  甫一進殿，劉太后步履沉穩地行至前頭，那雙年老瘦弱的手高高揚起，狠狠給了沈簫吟一巴掌，「哀家平日是如何教導你的？身為未來太子妃，你竟做出此等危害江山社稷之事，還連累太子受罰！」

  沈簫吟捂著紅腫的臉頰，淚水懸在眼眶降落未落，心中對沈棠的恨意又深了幾分。

  「姑母，簫吟已知道錯了，求您看在她全心為太子著想的份上，莫要重罰。」劉慧清心疼地摟著自家女兒，帶著哭腔懇求。

  「輔國夫人還有臉提太子。」皇后梁氏聽聞真相在坤寧宮發了通脾氣，得知劉家與沈簫吟已被召進宮，唯恐對方拖著太子匆匆趕來，「太子信任沈大小姐在朝中出言維護，真相揭露他已令不少朝臣失望，你們竟還打著為他好的幌子減輕罪過，由他去面對百官指責。」

  「此事劉家做錯，自會承擔。」劉太后她面向清光帝，一臉真誠，「俗話說：養不教，父之過。他兩兄妹父母早逝，是哀家一手帶大，惹出這種亂子哀家難辭其咎，願自請離宮到皇家寺廟抄經誦佛半年，為望月祈福。請皇兒恩准。」

  此言一出，清光帝便知太后是要保人，故而把罪責攬下。

  「母后執意如此朕不便阻攔。」清光帝故作為難道：「但他們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自然，哀家親自責罰。」劉太后提議道：「斥百杖，皇上以為如何？」

  清光帝眸色幽微，點了下頭，道：「母后，沈、劉兩家如何內鬥朕無心插手，但再有下次，朕必誅之！」

  劉太后只得應下，將不爭氣的後輩帶下去受罰。

  「皇上就這般輕易繞過他們？」梁皇后心中有怨，只覺跟太子的損失相比，百杖罰得輕了。

  「沈棠雖會設計兵器，但終究勢單力薄，無法與劉家相提並論。」清光帝接過新的杯盞，品了口澀口回甘的白茶，「且看她有無能耐做起自己的勢力，壓過劉家。」

  「聽聞沈棠受傷昏迷，臣妾可否命御醫前去看看？」梁皇后比誰都更想替自家兒子鋪路。

  「朕會命孟德帶御醫前去，你可命人送些藥材過去。」清光帝習慣把事情把控在手裡，沈棠強弱與否，最該效忠的人是他。

  梁皇后跟在清光帝身邊近二十年，怎會不了解他的為人？當即道：「皇上既然派孟德前去，臣妾就不跟著摻和了，省得長了她的野心。」

  孟德奉命前往輔國公府一探沈棠受昏迷真假，從太醫院帶了不少珍貴藥材，可見其重視程度。

  「勞煩孟公公走一趟了。」顏明月好生招待人，送的茶水都是價格昂貴的佳品。

  「二夫人客氣了。」孟德嘴上應付著，視線卻不住落在那在床邊照顧的白衣男子身上。先前匆匆一面隱約覺得熟悉，眼下仔細瞧他便知曉熟悉從何而來，「那位便是五小姐帶回的人？」

  「……」顏明月一時啞口無言，若說兩人清白，這房中一床一榻均擺著被褥，明顯是同居一屋；可若說不清白，人不也沒睡在一起嗎？「府上不安寧，她一介弱女子多少得防著點。」

  張院首診脈結束，望向孟德回稟，「五小姐脈象虛弱，氣息紊亂，是受了嚴重內傷，好在護住心脈留得一命。只是她身體底子弱，長期營養不濟，恐得費心調養許久才能大好。」

  「怎會受內傷？」

  「五姐還以為沈簫吟只是不想讓她到場，結果就是衝著要人命去的。」沈牧歌一臉氣不過的樣子，認定這內傷是劫持時被人打傷的。

  孟德不予置評，目光不禁落在百里末身上。

  張院首察言觀色，識趣道：「五小姐身子需好生調理，要交代夫人小姐一二。」

  顏明月視線在幾人身上打量一番，將欲留下照顧的沈牧歌拉走，「有勞張院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