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大概是有點自卑吧

  所以，莫如雲立刻從莫極臣身後出來，拉住雍鳴的手，儘量顯得坦然，「我告訴你，他是我哥哥。剛剛你三姐和他一起來的。」

  雍鳴反應極快，寵溺地看了看莫如雲，看向了莫極臣，朝他伸出了手,「莫先生。」

  莫極臣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在醫院花園時的那種感覺又來了，眼前的這個雍鳴，沒有了那如猛獸一般的攻擊性，相反，他的眼神就像一隻食草動物，溫順無辜，卻又隱隱透著幾分聰明。

  兩人握了一下便鬆開，雍鳴看看莫如雲，問莫極臣：「你是如如的……親哥哥？」

  莫極臣說：「她是我家的女兒。」

  過去的兩年，莫如雲之所以毫無消息，完全是因為雍鳴動了手腳。

  這已是心照不宣的事，但木已成舟，如今莫如雲失憶，也不必聊開給她增加煩惱。

  莫如雲見莫極臣神色有異，知道他是對雍鳴的狀態起了疑，忙說：「他不是我的親哥哥，但他說他領養了我，我是被他養大的。」

  

  莫極臣對她好，並不代表他是個沒手段的人。她確定一旦莫極臣知道雍鳴的精神問題，必然要以此大做文章。

  雍鳴看了看莫如雲，又看向莫極臣，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是這樣嗎？」

  莫極臣瞳孔微收，輕聲說：「雍先生以為是什麼？」

  她已經結婚了，對他來說，成為她的哥哥，是唯一的選擇。

  雍鳴微微地笑了，說：「只是有點意外，沒想到莫先生會這樣說。」

  莫極臣看著雍鳴的眼睛，沒有說話。

  莫如雲感覺他倆繼續聊下去雍鳴的情況遲早要露餡，便對莫極臣說：「抱歉哥哥，我老公剛剛說，要帶我參觀他小時候的房間。」

  莫極臣看向莫如雲，微微點了點頭，說：「那我就不打擾了。」又看向雍鳴，目光有幾分隱約的晦暗，「抱歉，雍先生，因為我個人的原因，下周三的談判得取消了。」

  雍鳴看著他，沒說話。

  他知道，莫極臣在試他。

  如果莫如雲真的失憶了，他大可以隨意回答。

  莫極臣並沒有逼問，而是深深地看了雍鳴一眼，低頭走了。

  莫極臣開門走了，莫如雲微微地鬆了一口氣，留戀地看了一眼，轉頭看向了雍鳴。

  這才發現，雍鳴正好也在看著她，他沒有笑，目光有些若有所思。

  莫如雲不禁避開目光，她知道，他肯定在想在自閉症訓練學校外的那通電話。

  這使得莫如雲感到了幾分慶幸，幸好自己「失憶」了，否則還得面對這個問題。

  稍久，手背上忽然傳來溫暖。

  莫如雲抬起頭，是雍鳴。

  他握緊她的手，目光里滿是緊張，「如如……」

  「嗯。」

  「你喜歡他嗎？」他看著她的眼睛，問得專注。

  莫如雲明白這個問題的意義，因此她一下也不敢迴避，茫然地點頭，「喜歡呀。」見雍鳴目光一黯，又貌似不經意地問：「你不希望我喜歡他嗎？」

  雍鳴露出了糾結的神色，「我只是……」沒想到他真的會把這種話說出來，「我大概是有點自卑吧。」

  「自卑？」莫如雲問：「你自卑什麼？」

  「你哥哥是大設計師，同時還經營著公司，而我只是一個小畫家。」雍鳴可憐巴巴地說：「我什麼都比不上他。」

  莫如雲說：「可他是哥哥呀，你為什麼跟他比？」

  雍鳴搖了搖頭，說：「你只是他家的養女。」

  他的確是在糾結那通電話，只是她說她失憶了，他便不應將這話說出來。

  「那也是哥哥嘛。」莫如雲捏住雍鳴的臉，笑著說：「可你是老公呀，難道你還想同時做我的哥哥嗎？」

  「哪有？」雍鳴頗不自然地看了看她，「如如可真是壞。明知我不是這意思。」

  莫如雲朝他吐了吐舌頭，說：「帶我去參觀你的房間吧。」

  雍鳴的房間在樓上，是一間空蕩蕩的大屋子，只有幾個柜子和一張床。這屋子六壁皆白，但到處潑灑著濃烈的紅和一團團漆黑。

  莫如雲一進門，就感覺自己的心被抓住了，煞白著臉看向了雍鳴，「這是你的房間？」

  雍鳴點頭。

  莫如雲蹙起眉，「這些圖案是你畫的？」

  「對。」雍鳴彎起了眼睛，柔聲說：「是我十九歲時畫的，那時我對這種風格很著迷。」

  莫如雲轉頭看向雍鳴，「你每天都睡在這裡嗎？」

  「對啊。」雍鳴似乎說完才注意到莫如雲的表情，緊張起來，「如如不會真的以為我之前的玩笑是真的吧？我只跟你一個人一起睡過。」

  莫如雲先是忍不住笑了一下，隨後又看向那個房間，這麼血腥陰鬱的風格，居然是第一人格畫的。

  那麼第二人格在哪裡住呢？

  她這麼想著，聽到雍鳴在旁邊說：「如果如如覺得難看，就改天再進去，我讓人把這裡刷乾淨。」

  莫如雲沒說話，向前邁了一步，踏入了房間。

  房間裡並無血腥氣，相反，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冷香。

  莫如雲往前走著，一邊打量著那些圖案，它們很紅，紅得像血。

  它們也很黑，一絲一絲地團著。

  像什麼呢？

  她確定自己見過那東西。

  頭……

  忽然好痛。

  耳邊傳來聲音，「如如？」

  莫如雲很想回答，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頭……

  真的好痛。

  朦朧中，又是那個夢。

  她一步步地走著，走著，在那滿屋子的腥氣中走著。

  忽然，足底傳來濕黏。

  低下頭，看到一雙小腳。

  白白的小腳，染了濃血。

  黑色的髮絲黏在上面。

  黑色的髮絲……

  莫如雲猛地張開眼。

  眼前是精美的歐式吊頂，懸著多層蛋糕似的奢華水晶燈。

  臉頰忽然覆上一陣溫熱，馨香傳來，莫如雲動了動，看了過去。

  是霍憐慕。

  她坐在床邊，姿態優雅而溫柔，和雍容完全是兩種類型。

  見莫如雲看自己，霍憐慕微微地笑了笑，說：「你剛剛忽然暈倒了，不過醫生說你一切正常，所以，只讓你在這裡休息。」

  莫如雲坐起身，說：「謝謝。我老公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