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趙六姨

  俞大夫人看他的眼神，還有時不時的冷嘲熱諷，他從小到大是受夠的。

  若不是他是長子長孫，得守著老宅，他說什麼都得搬出去住的。

  一進門，他像往常一樣問候，俞大夫人雖待他不好，可該有的禮數還是得有的。哪怕就是恨極了，都得裝裝樣子。

  畢竟在外人眼裡，他們就是一家的母子。

  俞大夫人點點頭：「淮哥兒回來了，還不過來見過你表姨母。」

  他抬頭看去，見俞大夫人身旁，有位身形豐腴的婦人，兩頰有著點點麻子，紅唇好似血盆大口，手上戴著好幾個大金戒指，穿得華麗，像是商賈家裡頭的。

  

  他哪認得是誰，就老實喊了聲：「表姨母。」

  這婦人是俞大夫人的表妹，排行第六，因夫家姓趙，便稱作為趙六姨。她見俞悲淮生得儀表堂堂的，頓時眼前一亮，「這，這位就是淮哥兒？都這般大了啊？」

  在外人面前，俞大夫人還是裝作慈母樣的，「你都多久沒來了，連自家外甥都不認得了。淮哥兒，過來同你表姨母說說話。」

  他只得過去，讓那趙六姨上下打量，像是在打量塊新鮮豬肉似的，怎麼看怎麼新鮮。

  知道他在刑獄司當差，趙六姨驚呼了不得，對俞大夫人說：「我說姐姐你啊，真真好福氣，有這麼個好兒子。我看他，簡直是人中龍鳳，日後前途無量。」

  俞大夫人說：「哪裡，不過是個小官，經不起你這樣夸的。」

  她們聊得起勁，見沒自己的事，他趕緊溜回房間去。

  婦人間的家常閒聊，在他看來，簡直比打打殺殺的場面還可怕。

  回到空蕩蕩的房間，他躺著，不自覺會回想起在陳園遇見拂清的情景。

  想著想著，嘴角上揚，有著他也沒察覺到的歡喜。

  那邊的趙六姨還在和俞大夫人話家常。

  俞大夫人一心想向趙六姨求得那個生子偏方，奈何趙六姨滿心說著俞悲淮的事，不斷問這問那的。

  知道俞悲淮還沒結親，趙六姨手一抖，茶水都給灑出來了，「都這樣大了，你還沒給他說個媳婦？你這當娘的，就不急著抱孫子？」

  俞大夫人自是不會同她說自家私事的，她們姐妹感情本就不深，多年前又因為些矛盾不來往，姐妹兩個是誰也不服誰，誰也看不起誰的。

  「唉，這事說來話長。我倒是給他說過幾個，可惜二房那邊不同意。你也知道，我這嗣母難當，不比親母。」

  「這話說得，過繼在你膝下，那就是你的兒子了，關二房什麼事。我說你也是好脾氣，換做是我，我讓二房屁都不敢放一個。」

  「我哪比得上妹妹你精明能幹，當初姐妹們都說我嫁得好，夫家書香門第。唉，你看看我如今，書香門第又怎樣，還不是門前冷清？比不上妹妹過得滋潤。」

  「怎麼會，姐姐可是有個那麼出眾的兒子。我要是能有這麼個兒子，做夢都得笑出聲來。」

  俞大夫人沒接話，轉而問起趙六姨的獨女芷芬，「芬姐兒也到年紀議親了吧？」

  提起這事，趙六姨臉上笑意消失，眼神暗淡下來，「唉，她也坎坷著呢。且不說她，燕姐兒也嫁了幾年，你還沒抱上外孫？」

  「燕姐兒隨我，難懷。我當年是有你的方子，才得了她這一個。如今就盼著你再賜給她一個孩子。」

  「姐姐你是拿我當送子菩薩了，我哪有這麼大的本事。」

  趙六姨也大概猜到是為這事，俞大夫人向來傲慢，眼裡沒人，一向瞧不起自己嫁了個商賈，平日裡難得來往，沒想到還有求自己的一天。

  她肯定是要拿捏一番，求人辦事，可不是那麼好求的。

  ……

  賈思在姚家學堂，和烽連幾個一起讀書，偶爾會在姚家住下。

  這讓芝芝有了盼頭，時不時借著送糕點送茶水的藉口，去看望賈思。就是平時下學後，也有事沒事就往賈思身邊湊。

  賈思也沒多想，對於芝芝，他就當作是自家妹妹般。

  如今除了讀書，他的心思，全在拂清身上，滿心想著如何才能再見拂清一面，經常從松哥兒那打探拂清的動向。

  對於賈思的心思，賈氏是沒察覺到，只盯著芝芝，覺得芝芝有些過了，便找來夏姨娘說話。

  夏姨娘一來，賈氏便開門見山，有什麼說什麼，半點委婉不給。姨娘不比姑娘，何況夏姨娘還是服侍過自己的貼身丫鬟。

  「芝姐兒也大了，她的親事，我也開始相看了，總不能等及笄再相看，那就遲了。」

  「麻煩夫人替三姑娘費心了。」

  「也是我養大的女兒，我該費心的。不過姑娘大了，總有她的心思，管不住。芝姐兒見天就去纏著她思表哥，雖說是在自家，又是自己親戚，不用在意的，可到底也是男女有別。」

  「夫人……」

  夏姨娘頓時臉色發白，驚慌跪在地上，嚇得說不出話來。

  賈氏扶著她起來，「你別怕，這還沒什麼呢，左右不過是兩個孩子走得近些。芝姐兒到底是個姑娘家，得注意些。再有，思哥兒他家裡，也準備給他說人家了。我的意思是，兩個孩子不好走得太近。」

  她當下便明白其中意思，「妾身會提醒芝姐兒的。」

  「芝姐兒要強，你多顧著下她的面子。唉，要不是兩個孩子不合適，我也是希望兩家能親上加親的。」

  「是芝姐兒沒這個福氣，賴不了誰。」

  出了正院，夏姨娘便著急忙慌去梧桐閣找芝芝，此時芝芝正歡喜地埋頭繡香囊，準備送給賈思。

  「三姑娘！」夏姨娘一進門，便把門窗關實，只留下她們母女倆。

  「姨娘。你怎麼來了？」芝芝放下手裡的活計，心生不解，夏姨娘極少到梧桐閣來的，怎麼今天突然來了？

  夏姨娘握住她的手，說了一通在她聽來莫名其妙的話，她聽得一頭霧水的，什麼也沒聽明白，唯獨讓她不要和賈思來往這事，她聽明白了。

  她當場就抽開夏姨娘的手，既羞又怒地說：「姨娘，你老糊塗了，說這些做什麼？我，我和思表哥又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