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要怎麼阻止

  俞悲淮的模樣，她是見過的，確實不賴，可俞悲淮的厲害，她也是見過的。

  至今她仍記得，俞悲淮揮鞭子打她時的神情，殘酷且不近人情，眼中泛著令人膽寒的殺意，好似能活吞人。

  儘管那時是有誤會在的，俞悲淮也是公事公辦，怨不得他的。可那樣的他，毫無隱藏，性情完全暴露出來，確實有些無情。

  刑獄司專審罪犯，裡頭辦差的自然手段狠辣。能下得去手，性情淡漠苛刻，心硬如鐵，才能混得長久。

  這樣的人，做官自是好的。但若是成了親近的人，誰知道會怎樣？

  她在潛州時，見過鎮上有個殺豬的，脾氣暴躁，殺豬手起刀落，眼睛也不帶眨的。打起自家老婆來，更是下狠手。

  「他應該不會動手打人吧？」她不禁嘀咕著。

  上次桃溪莊藏有逃犯一事，他非但沒有責怪自己，還出手救下自己，起碼人品是可以的，就是有點不近人情。

  「等等，他還逛花樓來著！」她猛然想起，別的都還好，唯獨這一點，她不能忍。當然，以寒桐的性格也忍不了的。

  「還說什麼房裡乾淨，房裡是乾淨，外面未必就乾淨。」她憤憤道。光是這點，她就不贊成此事。

  

  現如今八字還沒一撇，不過就以薛大夫人著急的程度來看，另一撇估計也快了。

  能有什麼法子，阻止這門親事呢？

  她記得寒桐說過，家中子弟是不許納妾的，嫁出去的女子夫家也不許的。有這條規矩，就好辦了。

  只是她一個深閨中的姑娘家，不好出門，怎麼才能讓薛家知道這件事呢？通過寒桐也不實際，薛大夫人難免會生疑心。

  這時盧媽媽端著碗銀耳羹來，「姑娘趁熱喝了。」

  她撐著腦袋，隨口問：「等等先。媽媽，你在府里有什麼親人？」

  「我早年間就守了寡，膝下沒個兒女，就個半大的侄子跟在身邊，如今在府里幫著做些雜七雜八的事，沒個正經差事。」

  「多大啊？」

  「十三，小名八壽。」

  「我能見見他嗎？」

  「他一個淘氣小子，姑娘見他做什麼？」

  「有點事。」

  因著是外男，不好進內院的，就選在廚房那邊的地方。

  八壽身形瘦小，可知是常吃苦的。年紀小，卻也機靈，不等盧媽媽提醒，就先給拂清問好。

  拂清點點頭，一見面，便給了他一碟子栗子糕吃，這是拂清自己掏錢讓廚房做的。除卻每月固定的份例，額外想再用什麼吃什麼，便得自己花錢。

  不過姚家看重男兒，在用度上是絕不會虧待的，這隻針對於姚家的姑娘。不過每個姑娘都有自己的姨娘會補貼，根本不用操心什麼。

  這點唯一針對到的，只有拂清。

  好在來姚家這些天，攢了月例，又有寒桐那一箱子首飾，拂清手頭闊綽了，不用為錢發愁。

  「姑娘，你對他這般好，他哪值得。」盧媽媽自然是心疼侄子的，「哎，你慢點吃，在姑娘面前，不能隨意。」

  「媽媽，八壽能出府嗎？」拂清問。

  「怎麼不能？姑娘是想讓他買東西？」

  「嗯，不算，是想讓他給我打聽件事。媽媽你放心，不是什麼壞事。」

  盧媽媽笑了，「姑娘哪裡的話，姑娘能做什麼壞事？」

  通過這陣子的相處，盧媽媽是大概摸透了拂清的脾性，聰明有主意，行事有分寸，不是個能胡亂來的。

  再有便是，雖在姚家的地位是尷尬了些，可對她們幾個伺候的人，是沒話說的。

  她在伺候拂清前，也不過是個做雜活的，比不上現在伺候拂清姐弟清閒。旁人還笑話她，說跟了他們姐弟，臉上無光，還沒前途。

  她可顧不上那麼多，日子是自己過的，外人輕視就輕視，自己無非圖個安穩。

  拂清說出寒桐的事，「媽媽，我是想讓八壽替我去打探下俞家的事，這能行嗎？」

  「姑娘……這事姑娘拿定主意就好。我們是替姑娘辦事的，姑娘吩咐什麼，不用過問我們。我們要做的，便是替姑娘分憂。」

  吩咐好八壽命後，盧媽媽不解拂清為何要這般幫寒桐，總歸兩個人也才認識沒多久，又是這樣大的事。

  拂清苦笑，「她和我一樣，我幫她，也是在幫自己。」

  經歷過尤鳴的事，她最是理解寒桐的心情。明明不辭奔波來京城，為的是求一個安身之所，投奔的也是最親的人。

  偏偏就是親人容不下她們，反倒還把她們往外推，這讓她們如何不寒心。

  她們能做的，就是以她們單薄之力，盡力來保全自己。

  現在她唯一顧慮的是，萬一薛家知道俞悲淮的事，而薛大夫人仍要把寒桐嫁過去，這又當如何破解？

  或者，讓俞家主動退掉這門親事？

  想想也不實際，沒有俞家，薛大夫人還會找出楊家朱家馬家的，她也沒本事能讓俞家退親。

  雖說是要嫁個好歸宿，可再好的歸宿，也不是短時間內急出來的，最起碼是你情我願的事。

  出了廚房，她去針線房找要用的各色線，撞見千姨娘房裡的阿絲，在同一個四十出頭的漢子講話。

  那漢子五大三粗，臉上鬍渣雜亂，小眼睛，紅鼻頭，一看就是常年不離酒，沉浸在聲色中的。這人是千姨娘的兄弟，千百泰。

  「哎喲，姨娘被罰，你還找來給姨娘添亂。千爺，真不是我不讓見，實在是姨娘不想見。還有，姨娘被罰了好些錢，斷斷是沒錢再給你的。」阿絲沒好氣地說。

  「這是什麼話，我想見我自家妹妹還要你做主？她怎麼就不想見我？肯定是你蒙老子的，快帶我去見你們姨娘！」

  說著，千百泰就要往榴花閣去，他今天專程來，就是找千姨娘要錢，錢要不到，他是不會罷休的。

  阿絲攔住他，「千爺，真不行啊。姨娘為了你，前些年拿了要寄出的錢，如今讓夫人發現，不單被罰了好些錢，還被禁足，夠慘的了，你就不要再麻煩姨娘了。」

  準備要走的拂清聽到這番話，身體一頓，覺得不對勁，便躲在門後偷聽，不過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直到阿絲成功把人趕走。

  看著走遠的千百泰，她扔下針線籃，趁四下無人，當即就從側門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