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說不到一起

  「你也是，這是在自己家，怎麼還不敢吩咐人？」烽連說拂清，「還怠慢了客人，沒餓著這個妹妹吧？」

  盈楠搖搖頭。

  因著是自家的妹妹，便沒有那麼多的規矩。烽連難得有空，就待在園子裡，和幾個妹妹們說話。

  他是長子，也是長兄，極有擔當。他很關照底下的弟弟妹妹們，年紀不大，卻有威望在的。

  「大哥哥，玉姐姐在和母親說話，你怎麼不去？」恬兒問。

  「我哪好去啊。」

  「怎麼不好？你難道就不想見見玉姐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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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什麼，你們不是見到了嗎？」

  這門親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實並未多問過他的意思。他和盈玉，見是見過幾次的，也偶爾說過幾句話，無非是問候之類的話。

  再多的，就沒有了。

  並非是他過於死守規矩，按照本朝習俗，定親後的男女，可依禮相見，也可私下書信往來。

  他和盈玉至今，只停留在見面說話。盈玉倒是給他送過香囊之類的小物件，他便讓賈氏回送，就一回。

  對於盈玉，他還談不上喜歡，更說不上有什麼感情。

  只見過幾次面，只知道對方是自己的未婚妻，再沒有別的，就像是個有些許了解的陌生人。

  他們兄妹說著，一時倒忘記涼亭里還坐著個盈然。

  盈然覺得自己姐妹在這裡不合適，想起身離開。

  烽連這才察覺到盈然也在場，他還以為就盈楠一人。

  拂清也意識到，把盈然這個客人晾在一旁，多少不禮貌，太過怠慢。

  氣氛有些尷尬，盈然像是早已習慣被這樣對待的，不等他們開口，就說：「是我坐累了，想起來走走。」

  拂清看盈楠有些睏乏，說：「外頭有風，你們若不嫌棄，可以到我院子裡歇息。」

  盈然自是同意，臨走前，不自覺抬頭望向烽連，恰好烽連也在看她。

  二人目光碰撞，轉瞬即逝。

  不知為何，烽連在她眼裡，看到了淡淡的落寞之色。

  「那位姑娘是……」烽連覺得有點眼熟，一時又記不起來。

  「大哥哥你真笨，那是玉姐姐的兩個妹妹，你不認得嗎？連我都認得。」恬兒說。

  烽連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但不大記得。

  他雖和盈玉交流不多，也能看出盈玉性子活潑好動，但她這個妹妹，性情截然相反，一個人坐在涼亭下那麼久，還能不出聲，實在嫻靜。

  回到竹繡院，就熱鬧起來。

  為著方才的事，拂清連連道歉好幾回，哪怕盈然說並未放在心上，她還是心有愧疚。

  「這不過是件小事，你不用往心裡去的。」盈然看她如此誠心，不免逗樂，「我若是介意，自會出聲的。」

  「我就是覺得怠慢了你。」

  「怎麼會。你待我，如同貴客，我還是頭回能被如此對待。」

  「啊？」她轉念想想，事實確實如此。

  盈然姐妹之中，盈玉出身尊貴。不說別的，就說單單在賈家時，那麼多不相識的女眷，全是找盈玉攀談，極少會有人找盈然姐妹說話的。

  在姚家，賈氏也懶得應付，直接讓她們幾個來招待盈然姐妹。

  盈然姐妹的處境，完全不是尚書家嫡女應有的，甚至還不如姚家庶出的姑娘。

  這事不好再說下去，免得人難堪。

  論起來，大家都是苦命人罷了。

  「這帕子上的鴛鴦戲水繡得真好，是你繡的嗎？」盈然拿過針線筐里的手帕問。

  「嗯，我自幼就隨人學刺繡，因此繡得好些。」

  「真好看。」

  「你喜歡的話，就送你。」有人能欣賞自己的繡品，她是樂於大方的。

  日光漸漸落在牆上，照出斜長影子。三五隻鳥兒越過高牆，回歸巢穴中。

  她們聊了半個下午，盈楠都睡醒一覺，動身回去。

  賈氏讓烽連親自送盈玉姐妹回尚書府。

  烽連哪能拒絕，只好照辦。

  姐妹三個坐在馬車裡，烽連坐在外頭和車夫一起。

  「連哥哥，你最近在忙些什麼，怎麼在你家也不見你的？」盈玉問。

  「沒什麼，就是溫書，處理些事情。」烽連漫不經心應著。

  「這樣麼？我父親說，你若無事，可以到我家裡來多多走動，也好結識更多的人。你常悶在家裡看書，還不如多出來交朋友。」

  「有空還是要多讀書的。朋友不在多，在心誠。」

  倆人是聊不到一起去的，硬聊下去，只能是越來越無聊，硬生生把盈然姐妹倆給聽困了。

  烽連一心趕車，盈玉自討沒趣，撇撇嘴，安分坐著，心裡還是覺得不大爽快，想發泄，正好瞧見盈然懷裡有張眼生的手帕，立即奪過發問：「好呀你，敢私下和人私相授受，丟盡我董家臉面。快說，這帕子是誰給你的？這樣的帕子，家裡斷斷是沒有的！」

  盈然真是比竇娥還要冤上三分，「大姐姐，你胡謅什麼，這是姚家妹妹送給我的。」

  「你當我是小孩子好騙嗎？誰家拿鴛鴦戲水的帕子送人？」

  「我……」

  鴛鴦象徵夫妻，繡有鴛鴦戲水的帕子，多是新婦所繡。未出閣的女子也會繡，但只會用來充作嫁妝，一般不用來送人。

  拂清在潛州時，多替即將出嫁的女子繡鴛鴦帕，好賣錢，她是沒想到那麼多的。

  盈然收下這帕子，也純粹是覺得好看，沒想到還有這層方面。「我這一整日都和你待在一起，怎麼可能和人私相授受？你不信的話，可以回去姚家問！」

  這個污名，她可不能背。

  聽到裡頭姐妹爭吵，烽連沒管那麼多，掀開帘子問：「出什麼事了？」

  盈玉姐妹各執爭詞，烽連拿過手帕，看笑了，「這確實是我家裡妹妹所繡，我認得。」

  盈玉還不信，「你哪個妹妹？我怎麼不知道你家裡妹妹手藝如此靈巧，勝過外面的繡娘。」

  「你見過的，就是清妹妹，她刺繡了得。」

  「是，是她啊。」

  誤會解開，車中歸於安靜。

  怕烽連想多，盈玉還給自己辯解，「我也這是為她著想，寧可做個惡人，也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烽連看盈然委屈不出聲，礙於男女之別，他不好多說什麼，就說了句：「這是自然。不過都是自家姐妹，最要緊的是信任。倘若換了我的妹妹，我會覺得其中定有誤會，你應該相信你的妹妹。」

  盈然看向他，眼中隱隱有著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