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為夫之道

  吃的是一種心情。

  昭公主蹙眉，她能感受到趙客話里的意味，但是一琢磨，卻又失之交臂。

  趙客靜靜地看著昭公主，面對這與胡纓相同的容顏，心裡暗嘆。

  沒有經歷過江湖那種人生，又何來這種體會？

  昭公主不是胡纓，帶給不了他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

  體內，鬼王聲音響起。

  「你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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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看了。」

  趙客搖了搖頭，頗有一種索然無味之感。

  眼前的昭公主都是如此，遠處如同仙境的皇宮又能如何？

  只會更加高高在上，更加不似人間。

  趙客有預感，鬼王所悲痛的過往，放在任何一名武者眼前，都只能算得上一段還算精彩的神話評書。

  這些，不僅不是趙客想要看的，甚至還讓趙客生起了不耐之心。

  這是你的人生，不是我的。

  我是你，但也不是你。

  今生行武道、走江湖的他，面對這些絢麗、龐大、多彩的世界時，心裡沒有半點丁點觸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就仿佛一個落魄的皇子，走在街上，抓住一名江湖客，告訴他自己的人生多麼多麼悲苦，承受了多麼多麼大的壓力，殊不知，儘管再落魄，這皇子過著的依舊是讓尋常人望之不及的人生，只不過與之前有了落差。

  高處不勝寒，何似在人間？

  「告訴我結局，或者給我看結局，然後，我們就可以談談了。」

  趙客的不耐，使得鬼王赫然怔住。

  因為對方了解的越多，他才越有機會在談話時，令對方傾向到他這邊來。

  鬼王爭取道：「你可以真的再看看，本座可以等。」

  然則，趙客卻是看向四周。

  一時間，半空所有的風雪全部頓住，就如同有一雙無形的手抓住了它們。

  畫面為其凝固，昭公主依舊在皺眉，如同定格，麵湯上升起的熱氣也一動不動，失去了動態，桌上的燈焰不再閃爍，而變得恆定……

  一把筆直的刀不知從何處出現，粗暴地撕開了這齣大戲。

  趙客握刀，淡淡道：「不看。」

  鬼王道：「…………」

  這種態度，令鬼王惱火，他還沒輸，此時此刻，趙客與他應當是平起平坐，沒有誰占據上風！

  可在短暫的心靈交鋒之後，鬼王還是選擇了忍讓。

  如果充滿惡意地去置氣，趙客或許會生起沉舟破釜的勇氣。

  屆時，他的所有算計就將化作虛無！

  揮一揮手，二人重新回歸到了那氣象恢宏的宮殿，各自坐著椅子，四目而對。

  趙客手指叩著椅子，道：「說吧。」

  鬼王則吸了口氣，道：「大周皇朝的慶典，其餘諸國抓住機會，攻破了王城，我的八位兄長盡被俘，父王也是為之囚禁。」

  與所想一致，終究只是個落魄的皇子。

  趙客點頭，道：「繼續。」

  「然後，我將他們都解救了出來，光復大周，盡滅大陸上所有國家，成就一統。」

  「……」

  這一次，換趙客沉默了。

  他原以為，接下來該是臥薪嘗膽一類的戲碼，中間再夾雜著些昭公主與其的愛恨情仇。

  一方為了光復大周，不得不忍痛揮軍滅了玄商。

  一方為了情郎，選擇承受下各種委屈。

  可鬼王一句話，就徹底將這些帶過，甚至從口氣來說，極有可能連委屈的時間都沒有，是當場翻臉，當場滅了所有國家。

  「當時，我的境界是其餘人所料不及的。」鬼王道。

  「我明白了。」

  趙客吸了口氣，他有點後悔沒繼續看下去，現在再要求察看記憶，他也放不下這面子。

  知道結果就可以了。

  「那麼昭公主呢，你入夢就是為了她，難不成你殺了她？」

  趙客感覺有一道寒風吹過，看向鬼王，抽搐了一下嘴角。

  玄商皇朝既是大周皇朝的背叛者，鬼王在那種氣急攻心之下，極其有可能殺了身為公主的胡纓真身！

  而這，也就可以解釋鬼王布局千千萬年，為的就是令胡纓起死回生！

  舔了舔嘴唇，趙客覺得這種術法也太神奇了一點。

  如果是為了讓胡纓真身起死回生，趙客也徹底陷入糾結了，犧牲自我，為鬼王所殺，去復活昭公主，還是自私一些，有實力與鬼王相抗的他，可以選擇與胡纓長相廝守，畢竟那昭公主帶給他的感官也並非良好，

  一直傾聽著的鬼王，被趙客這句話弄得愣住，漠然的表情崩塌。

  「你在想些什麼？」

  「我推測錯了？」

  趙客也是一怔。

  二人面面相覷，頗有一種驢唇不對馬嘴的感覺。

  最終還是鬼王擊破了沉默。

  「人死，是不能復生的，儘管是有能力一統大陸的我，而且關鍵的是，我也沒有殺了昭公主，你在記憶里也見著了，她這樣單純的人，又如何會是那場滅國行動的參與者，事實是她的父親，玄商國主私自聯合其餘諸國。」

  趙客這次選擇靜靜地聽下去，不加以猜測。

  鬼王繼續道：「後來，我滅了那些國家，但卻保留了玄商國主，留了他一條性命，甚至娶了昭公主為妻。」

  記憶里，鬼王回歸王城，只有昭公主來迎接，自然配不上鬼王九皇子的身份地位。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鬼王只透露給了昭公主自己的歸期。

  所以，過往一直保持冷冰冰的樣子，其實早已鍾意了昭公主？

  趙客無言，這種調調，他不喜歡，不是他的風格。

  「然後呢？」

  「一統天下之後，本座跑來三千界，尋一界，使其殘缺，自封神識，而後閉關，修夢道之術，卻不曾想夢道之術有變，無法回歸主意識。」

  鬼王凝視著趙客，用一種低沉的聲音道：「此術乃是大周皇室所有，我也是第一次修煉，不曾想會有漏洞，但所幸功法留了一處後門，那便是通過死亡甦醒！凡人做夢，可通過一次死亡便可甦醒，可本座卻要千千萬萬次」

  說道這裡，鬼王臉上露出了一抹追憶。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死了那麼多次，只差一次，就能回歸主體，從此回到昭公主的身邊。

  聽罷鬼王的闡述，趙客的嘴巴越張越大。

  對方這一刻不似梟雄，更似一名在外闖蕩、渴望回鄉的江湖人。

  而自己與鬼王，其實並無兩樣。

  因為都有一個女人，在等待著他們結束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