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算師

  生死，在江湖本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

  趙客本以為自己早該習慣，可當阿月消散在自己面前，他才發現，自己之前看淡的所謂生死，只是因為那些生死無關自己。

  月華光粒將他體內的火焰熄滅，仍有殘餘。

  看向那雙眼瞪出，如同見了鬼的孩童，趙客伸出手，將剩餘的光粒導入了對方身體。

  一時間，孩童臉上的青色消退，堵著的喉嚨也能重新發音。

  孩童張開口，問道：「你到底是誰？」

  趙客曾說過，自己是太吾閣閣主。

  但顯然，孩童想要的答案不是這個，能豁免火焰的能力，然後一字就令婢女身死，這種能力，可連他都望塵莫及。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是站在同一戰線。」

  

  趙客若有所覺地抬起頭，看向天邊，孩童順著望去，原本恢復的臉色頓時又白了白。

  孩童失聲道：「他來了？」

  自下界以來，他原以為自己是此界的霸主，假以時日，總會能執掌江湖，可接連遭遇的人摧毀了孩童的幻想。

  之前的女子，那恐怖的壓迫力，使得他根本無法自矜其飛升者的身份。

  而後的鬼王，更是令他生死無主，成了對方設計趙客的死亡圈套。

  該死，這下界為何會如此恐怖！

  孩童顫聲道：「我們要戰？」

  趙客轉過頭，看向孩童，搖了搖頭。

  「暫時還不用。」

  雖然他也很想報仇，但是自見識了鬼王的一鱗半爪，趙客心知，此時此刻而上，便只有一個敗字。

  「走。」

  看向孩童，對方雖然被解毒了，可是身體狀況依舊還未恢復，於是趙客直接搭上了孩童的肩，縮地成存的能力發動，頓時消失在了原處。

  頃刻，天邊現出了一人。

  此人，擁有一頭長長的黑髮，長到越過了肩膀，懸在背間。

  他的身上，充滿了一股殺戮和毀滅的氣息，他站在半空，目光透著冷漠，看著趙客本所處的原點，久久不語。

  直到一陣風吹過他的發梢，他才動了動。

  「還是給你跑了。」

  他低下頭，嘴角噙著一股戾笑。

  「但結局不會變，你會死，會成全我的一生算計。」

  ……

  如同在生死邊緣徘徊了一場，孩童已滿是汗水。

  一品決定，即將三花的他，面對那樣的人物，他也心有惴惴。

  他不明白，為何這些恐怖的人會在此界隱藏如此之久，可隨著近些年，卻一批又一批地出現。

  孩童喘著粗氣道：「我們現在在哪？」

  趙客道：「路上。」

  孩童一陣無語，只好繼續問道：「去哪的路上？」

  趙客道：「天一殿。」

  孩童怔住，道：「去那做甚，如今乃是內江湖都無法處理的禍患，外江湖的四極在他面前，就如螻蟻，他們能幫我們什麼？」

  趙客搖了搖頭，無意敘說。

  說起來，這孩童與他只是有同樣的敵人，可以暫時為伍，可從其面對鬼王時的不堪來說，最後一戰怕是也給不了他助力。

  阿月用性命助自己破局，趙客必須時刻小心，不能再步入鬼王的陷阱之中。

  「你是打算去天一殿，尋求他們的符文之術？」

  趙客猛然間扭過頭。

  這聲音，並非孩童問出，而是來自路邊的樹林間。

  「我勸你不要去了，天一殿乃是此界的守護者，符文之術乃是他們身為守護者，天地所贈的饋贈，不提你是否能夠動用，就算能用，又能奈他怎樣？」

  人影從林間緩緩走出。

  趙客皺起眉，他從對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修煉的氣息。

  來人戴著兜帽，見到趙客，微微一笑。

  隨即，摘下了他的偽裝。

  趙客失聲道：「胡運！」

  現出真面目的人正是他的小舅子，胡纓的弟弟，那天生強運、卻不學無術的紈絝！

  「是不是，很想說為什麼會是我？姐夫。」

  胡運笑了笑。

  他依舊維持著以前那種吊兒郎當的笑容，可是眼神卻變了，望之如一溝幽暗的溪澗。

  「我的確沒猜到。」

  趙客依舊沒有散去戒備。

  自方家出來，他便認清了一點，跟隨鬼王的妖靈有肉眼識不破的偽裝。

  眼前這舅子，或許也是妖靈。

  見到了趙客的防備，胡運輕輕一笑，沒有置氣，反而透露出點欣賞起來。

  「世間聰明人不多，姐夫你和那位前任閣主倒是可以算得上兩個。」

  緊接著，胡運嘆氣。

  「但我要是妖靈，為何不通知鬼王前來堵殺你們，以你們這群武者，天下遍地，不皆是一息之間就可抵達？」

  聽聞此話，趙客心神微微一松。

  的確，是這個道理。

  但必要的詢問還是要有。

  趙客道：「你為何會在此地？」

  胡運道：「我不是姐夫你這種頂尖武者，要出現此地，自然需要借用這種東西。」

  說罷，胡運身處指頭，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露出了一點得意之色。

  「如果一個人足夠聰明，世間的一切對其都沒有秘密，那麼想要猜到一個人會出現在何處，又有何難？」

  一直傾聽二人說話的孩童，皺了皺眉，「你是說，你是算計到了我們會出現在此處？」

  胡運笑道：「沒錯。」

  孩童有點嗤之以鼻。

  「當時，我們只欲逃走，方向不定，天下又如此之大，你如何能偏偏算到我們會來此處？」

  與孩童的譏諷不同，趙客沉默了下來。

  他選擇逃跑的方向並非隨機，而是有意識的選擇，能躲開鬼王的探查範圍，又避免了可能會遭遇埋伏的地方，此處樹林是他最好的選擇。

  見著趙客反應，胡運大笑起來。

  「看來，有人已經明白，有人卻還是自大而不自知。」

  「你說誰自大？」

  孩童一怒，他雖還未完全恢復，但是也不是一名身上沒有任何修鍊氣息之人可以評頭論足。

  「自然是說你，我本來還想說你一句蠢貨，但是為了禮貌，才刻意收斂，我真的很懷疑，你究竟是能飛升上界的，莫非是其餘下界的飛升條件簡單，亦或是你變成孩子之後，就連心智也倒退了。」

  胡運毫不客氣地挖苦了孩童。

  孩童頓時忍不住了，抬起手，正要按死胡運。

  可高抬的手，卻在半空一僵。

  趙客抓住了孩童的手，冷冷道：「你想殺我的小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