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決斷

  夏夜。

  星月高掛，熱風穿堂，蟲兒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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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夜，難免煩悶。

  但在這間屋子，卻截然不同。

  釋放出的寒氣足以去將酷熱驅逐，凜冽的刀氣更是將噪聲斬斷。

  安撫好胡纓，看著月光下靜靜睡去的她，趙客只覺得無比平靜。

  他本還有場與東方極的約定。

  但因為時間流逝的問題，使得他錯過了冬日臘月的西湖宴會。

  可他一點也沒有可惜。

  據平凡所說，那方家神童是三花實力，

  論其實力，不過與平凡相當，甚至還低於女子。

  論其見識，只勝在曾飛升上界。

  掌握了飛升之秘，又實力大進的趙客，覺得不去那場宴會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唯獨可惜東方極錯過了。

  但聽說，得到呂祖劍仙的東方極，已開始展開了夏之劍的修煉。

  他沒有在落英山莊住下，反倒遠赴邊漠。

  他說，那裡有可以指導他進行夏之劍的高人。

  趙客不知道是誰，但東方極既然說了，那必然是有把握對方會誠心傳授他。

  走出房屋，輕輕帶上門。

  如今正是夏日，倒是相得益彰。

  趙客漫步於竹林間，經過短暫的磨合，他已發覺，哪怕他不處於天庭，他也依舊能保持一品的境界。

  這種境界，天下也沒有多少人。

  趙客吸了口氣，覺得心情暢快。

  江湖，何謂江湖？

  難道真的要打打殺殺，爭奪任何江湖地位，才稱得上江湖？

  不，這不叫江湖，而叫渾水。

  自論劍之後，他就被認為是潛龍榜的第一位，可半年過去，不在江湖中行走的他，已然被一群群新秀取代了名次，這些新秀的名字，就連趙客也是第一次聽說，就如同突然冒出。

  潛龍榜，他早就退出了。

  但是他的實力足以將潛龍榜所有人乃至他們的師尊盡數屠戮。

  「客兒，你也出來散步？」

  不知不覺，他已走到了一片花園。

  聽到聲音，趙客抬起頭，發覺正是自己的岳父以及岳母。

  這些日子不在，山莊已有鬧鬼的傳聞。

  說是早已死了的莊主夫人，化作了鬼魂在夜晚遊蕩。

  但趙客知曉，那所謂的莊主夫人乃是胡樓蘭的意境所化，他們夜晚行走，也只是為了不讓其在白日晃蕩，引發騷亂。

  趙客道：「纓兒睡了，覺得不困，出來走走。」

  胡樓蘭含笑點頭。

  在趙客與胡纓真正確定關係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也漸漸轉暖，胡樓蘭又聽聞趙客乃是孤兒，隨即以客兒相稱。

  「近些日子，我已抵達四品。」

  胡樓蘭牽著女人的手，春光滿面。

  趙客一愣，從氣息來瞧，胡樓蘭確實已然四品。

  如此速度，就連他都有些驚訝。

  畢竟，胡樓蘭已然中年，早過了實力增長的高峰期，而且，他走的還是那種無人走過的路子。

  趙客不禁佩服。

  將意境化人，以寄託悼念。

  這種化遺憾未圓滿的手段，其實已摸索到了意志的門檻。

  不愧是不死神醫的弟子，資質放眼江湖也是一流，只是早年為了這意境耗了太多時間，否則早該抵達意志。

  女人在一旁揶揄了一下胡樓蘭。

  「多大人了，還一見面就吹噓自己的？」

  胡樓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有點不好意思。

  「這不是我們女婿太強了，所以我才想扳回點面子。」

  他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

  趙客的實力，他一見面便有了猜測。

  如此悟性，如此福緣，命格之雄厚，讓胡樓蘭也連連咋舌。

  他是天才，而趙客這已然是怪物了！

  歷代中，除了女子，誰還曾在這種年紀登臨過一品？

  沒有。

  一個也沒有。

  得此女婿，胡樓蘭早已滿足了。

  「你去替我泡壺茶，我與客兒多聊聊。」

  「好。」

  女人出生書香門第，自然不會去壞了自己愛人的興致。

  她緩緩而去，脫離了胡樓蘭，身形卻依舊如同實質。

  這就是胡樓蘭四品的變化？已經能令女人不用在自己幾丈範圍內活動？

  趙客心頭一動。

  而胡樓蘭則領著趙客，向另一邊而去。

  「你還記得可卿嗎？」

  徐可卿，落英山莊大弟子，趙客自然記得。

  「孩兒記得。」

  「他武功也有不少長進，雖然不比你和東方極，但因為心性還不錯，我又加大培養，實力也已趨近意境了。」

  「岳父你是想讓他擔當大任？」

  「我的確這麼想，我已將他視作未來莊主培養。」

  趙客點頭。

  莊內，也的確只有徐可卿可以勝任。

  胡纓硃砂皆是女流，胡運又頑皮不堪，據說近日又常年不在莊內，不知去何處風流去了。

  趙客道：「徐兄乃是不多得的人才。」

  胡樓蘭道：「我也是如此想的。」

  話及於此，胡樓蘭卻將話頭撇了開來。

  「那你知曉我為何不然你接管山莊嗎？」

  「小婿不知。」

  「因為你不像可卿，你太適合武道了，其悟性其心性可以說是天生為武道而生，讓你這樣的人，去掌管世俗瑣事，太浪費了。」

  徐可卿是人才，但絕對不是武道的最好人選。

  胡樓蘭一句話便點中要害，繼續道：「我就一直不曾去操心這種瑣事，你也不應該。」

  轉過身，胡樓蘭深深地看向趙客的眼。

  這些日子，從天庭回歸的人都好像被這季節的熱風吹得懶洋洋。

  趙客也是。

  可趙客絕對不能像其餘人一樣被埋沒。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一品如何？

  其上還有三花聚鼎，還有五氣朝元，若是抵達上界，更是不知有多少境界可以攀登，武道絕對不止於此。

  趙客低下頭。

  「因為我這些日子太思念纓兒了，所以疲於武道。」

  「思念無可厚非，但是你不是我，我可以專情，去追求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卻不能像我，因為我們的性子是截然不同的，纓兒也對你不舍，但是你必須要掙脫這張溫床。」

  胡樓蘭看向趙客，這名自己的女婿。

  他明白趙客絕對不是甘於平靜的人，這些日子之所以留戀莊內，卻是為了好好補償胡纓。

  作為岳父，這是他樂於見著的。

  可作為武者，他卻不得不點醒對方。

  趙客抬起頭。

  「那我該怎麼做？」

  胡樓蘭道：「這只能問你自己，你渴望什麼，你追求什麼，只有自己知曉。」

  趙客道：「可我已不想打打殺殺。」

  胡樓蘭嘆道：「江湖是江湖，打打殺殺是打打殺殺。」

  夏風拂面，趙客覺得自己的臉燙燙的。

  他還有顧慮。

  那就是胡纓。

  在天庭幻境裡，他早已經受了無數次的思念之苦，雖然那些都是虛假，但是他卻萌生出了真實的愧意，當初去往天庭，便是他的一腔熱血，令胡纓苦等，因此，他如今才會刻意去彌補。

  「纓兒沒你想的那麼脆弱，我會去替你說的。」

  胡樓蘭看向趙客，就如同看著過去的自己，只不過他們的追求不同，他追求的就是情愛，可趙客則心不僅僅於此。

  這是他們最大的區別。

  所以，胡樓蘭那也不能抱著私心就讓趙客一直住下，與他們過上歸隱一樣的生活。

  「那……」

  「你去便是，等累了疲了就回來，山莊就是你港灣。」

  黑夜裡，趙客的雙眼如同琥珀狀，清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