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下凡

  是夜。

  花匠張三按照老爺的吩咐澆灌一棵枇杷樹。

  這棵枇杷樹已處於山莊久矣，時間差不多有他在莊內待得同樣久，老爺待之極好，只是去年不知何故枯死大半，如何也無法令其重新煥發生機，只好種在莊口，不再做任何處理，只是讓他張三日日夜夜照看，說是確定死絕之時，無論白天黑夜，都需得返身回報。

  張三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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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他對老爺的命令一向聽從。

  而且晚上不用在莊內，也符合了他的心意。

  從婢女侍衛的口裡，張三聽說每到午夜時分，經常能見著許多年前就病死了的老爺夫人在莊內行走，並且與老爺一同，如膠似漆，恩愛無比。

  雖然不知真假，但張三覺得自己還是蠻幸運的。

  莊外，可就沒有這種離奇之事。

  點燃煙缸，張三美滋滋地抽了起來，雲霧繚繞間，他卻忽的見著了一群人驟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而且不聲不響，皆是低頭而立。

  「鬼啊！」

  張三哪受得了這種變故，大喊一聲，昏了過去。

  「我們回來了？」

  從天庭回歸的眾人，皆有些迷茫。

  趙客的實力陡增，使得他們的天庭之旅仿佛變成了一次出遊。

  許多人甚至都難以想像，自己這就得到神職了？

  所有人里，還是東方極率先沉心下來，發覺了不對。

  「我們離去了多久？」

  他們走時，乃是深秋，即將初冬之時，可現在許多人都熱得撕扯自己的衣裳。

  天氣悶熱，顯然季節已然變幻。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們待了小半日，顯然時間已經……」

  大地一片昏暗，但眾人皆是武道眾人，目光依舊能捕捉些許光亮。

  只見之前尚在修建的落英山莊，如今已是煥然一新，沒了那種剛築起時的嶄新。

  遠處有一點火光。

  東方極一步邁出，發覺乃是一桿菸斗，旁邊乃是下暈了過去的張三。

  「這是山莊之人，只是不知曉為何會出現在此處，而且這棵樹……」硃砂看向一旁的枇杷樹，目光閃爍，這之前可是在她母親的屋外種植。

  「問問便是。」

  東方極的手忽的一動，一直在他身旁懸浮的劍刺出了一下，瞬間點在了張三的眉間。

  呂祖的加成，使得他對劍的掌控愈發高明，這一擊幾乎是避開了所有損傷，只起來了刺激心神的作用。

  「鬼啊！」張三睜開眼，見到之前見到的『鬼』們紛紛圍繞在他的身旁，又是一驚，昏了過去。

  東方極：「……」

  「好了，你此法太激，就算醒來，他的心神仍亂。」

  硃砂無奈道，隨即揮一揮手，指尖擠出丁點血花。

  這點血，於空中逐漸化作了蓮花狀，最終流入了張三的眉間。

  這次就柔和很多。

  張三再次醒來，見到一模一樣的場景，雖然內心驚慌，但是卻沒有昏迷過去。

  他看到了硃砂的臉。

  張三激動道：「大小姐，你們總算回來了！」

  硃砂一怔，與眾人交換了眼神，看來他們的確走了很久。

  硃砂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張三咽了口唾沫，只覺得那一旁的獨手劍客可怕異常。

  「稟小姐，你們走了足足半年，如今已是夏至。」

  硃砂道：「我父親沒有找我們？」

  張三道：「老爺本是打算向江湖發布尋人令，但二老爺阻止了，說是卜了一卦，說是你們此行有驚無險。」

  「那就好。」硃砂笑了笑，有一名練氣士坐鎮的好處實在太多。

  通過張三的口，他們大致明白了這半年的變化。

  年輕一代里，蘇白衣與王聖嘆紛紛步入意境期，昭告他們會去參與方家在西子湖所設的宴席，而幾月前，王五也回歸王家，憑一封書信得了可無限登樓的權力，為此，他還特意捎了一封信，特意來感謝太吾閣，其中著重感謝了王求全。

  至於飛鷹堡和殺手樓，皆是平穩，平靜異常。

  反倒是四極之下的最強勢力，百鬼夜行連年擴張，實力已不下四極之下。

  張三拍了拍胸膛，激動道：「果然二老爺所說沒錯，大人們都沒有安危。」

  了解完畢，眾人開始清點人數。

  齊四慌忙道：「少了趙兄。」

  趙兄呢？

  眾人只記得，當時趙客讓他們先走。

  難道，那群老不死拼命了，趙客走不了了？

  驚慌在眾人心底萌發，不知不覺間，所有人都將趙客視作了主心骨，縱使是第一次跟隨趙客的器人們，也是慌亂了起來。

  「我回來了。」

  黑暗裡，趙客緩緩走出。

  「時間流速不同，我慢了一絲，便隔了一炷香。」

  一口氣吐出，無人有安危，多少人去，多少人回，這在江湖裡，也是難得的一次。

  馮一笑皺眉道：「只是我總感覺忘了一個人。」

  王求全緊跟著道：「好巧，我也是。」

  趙客也是蹙眉。

  他也隱隱約約感覺少了一人。

  而且這人應當很重要。

  ……

  「這天庭如何會如此之大！」

  周伯符不記得自己究竟跑了多久。

  以他的疾速，從北天門出發竟也跑了足足許久，方才抵達了南天門。

  而這，已是一名凡人需要花費一年所能行的距離。

  望著遠處殘破的大殿，以及殿外所處的一群老不死，他的心驟然提了起來。

  他來晚了半步，究竟發生了什麼？

  為何這群老不死都哭喪著臉。

  在一群失魂落魄的人里，以他的速度，溜入神殿並非難事。

  望著滿地的牌位，周伯符皺了皺眉。

  這莫非是南太吾的傳統？

  從地上撿神職？

  「隨便了，反正我非武者，對於這分支之力也不是很急切，來天庭也是圖個好玩罷了。」

  走向散落的牌位，周伯符隨手翻了一個。

  上面所書：南極仙翁。

  「這似乎是主管壽元的神仙……意思是，這能讓我更加不死？」

  周伯符舔了舔嘴唇，他沒想到自己的運氣竟然還不錯。

  「就你了。」

  眼睛一閉，眼睛一開。

  他得到了認可，氣息略有不同。

  「還行。」

  周伯符晃了晃腦袋，他覺得自己被強行灌輸了一段記憶。

  走出神殿，他遇見了一人。

  「平兄？」

  「周兄？」

  說實在，他們兩人並不熟，也就是因為趙客這紐帶，所以見過幾面。

  「我記得當初接引時，沒有你啊，他們人呢？」

  「走了。」

  「他們拋棄我走了？」

  周伯符的臉頓時雪白。

  他還記得，趙客第一個邀約的人就是自己。

  怎麼？

  自己這就被捨棄了？

  「無妨，趙兄些許是忘了，我帶你走就好。」

  平凡一聳肩，他答應了趙客斷後，帶上周伯符離去，並不難。

  至於趙客忘記的原因很簡單，如今天庭都是趙客的，心意就鬆弛了。

  一群人外出冒險，自然回歸時會清點人數。

  可如果這場冒險只是在家裡呢，那估計就會比較放鬆了。

  周伯符感激道：「那就感謝平兄了。」

  平凡搖頭。

  「小事而已。」

  眼神微微投向老不死里只有一條腿的木公，木公渾身顫抖。

  「你千萬可別飛升，提醒你最好一次，除非你已三花聚頂。」

  平凡一甩衣袖，便走向周伯符。

  周伯符嬉笑道：「那人倒是怕你，他是誰啊？」

  平凡一隻手搭上周伯符的肩膀。

  「老不死最強的三人之一。」

  轉瞬間，他便接引周伯符離去，而在下一刻，他也同樣漸漸消散。

  他也要下凡了。

  可就在下一刻，平凡卻見到了何種恐怖的一幕。

  「怎麼可能，竟有人也上天庭了，他……」

  眼前一黑，最後的畫面定格在獨腿之人化作塵埃為止。

  平凡心裡一寒，他剛剛就險些捲入了其中。

  他隱隱有感覺，總是自己已經三花初期的境界，在對方面前，似乎也不堪一擊，隨手都可以覆滅。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這種時間流速，將使得趙客得知這消息，也得在許久之後！

  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