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玉皇大帝

  疲累、酸軟、絕望……無窮無盡的負面情緒，永無止境地向匈奴王心頭湧來。

  他已不知曉究竟飛馳了多久。

  他只知道，在自己回過神，驀然回首時，身後只有染了半片天空的落日餘暉以及一眾與他同樣倉皇的將士。

  匈奴王忽的覺得，自己這些身經百戰的手下臉上的表情很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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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原上的男兒如何能如此不堪。

  他本能地想要呵斥，但話到喉嚨處，化成了一聲細弱的嘶聲。

  他忽然想到，自己與這群人也並無分別。

  他也畏懼了。

  他怎麼可能畏懼？

  堂堂的匈奴王，如何會畏懼一個人？！

  紅霞升騰，照應他的臉，就如同宣示著此次的逃亡。

  輸了。

  面對神武境，無人可是一合之敵。

  就算時光倒流，在他最年輕，也最野心蓬勃的時候，匈奴王都沒有勇氣去戰。

  「安營紮寨。」

  匈奴王吞了口唾沫，吩咐下去。

  他的馬是全草原最好的馬，奔襲至黃昏，自然是遠離那恐怖之人。

  他能夠短暫地享受一個平和的夜了。

  待明日繼續逃亡，奔回他自己的國土時，他就能徹底松下口氣。

  夜幕降臨，無星無月。

  匈奴王坐在自己的帳篷里，望著外面的將士來來往往，雙目無神。

  他是一名雄主，按理來說不至於如此狼狽。

  可這次卻鬧大發了。

  一時的成敗，算不了什麼，但只要那神武境高手仍與他們為敵，日後的戰役也不會再有懸念……

  匈奴王多希望自己是在做一場夢。

  外面走來了裨將，他舀了盆水，來給他們的王沐浴，可當他一進帳篷，卻怔住了。

  屋子裡有燃燈，但燈油所剩不多，忽明忽暗的光在匈奴王的臉上交錯。

  可就是這麼昏暗的環境，裨將依舊看見了匈奴王的臉。

  皺紋堆滿了整張臉，許多地方都可以見著老態。

  匈奴王為何一瞬間變得如此蒼老？

  不對，王的年紀已經很大了。

  裨將微微一顫，匈奴王早就老了，可他過去之所以不以為匈奴王老，是因為對方的心是茁壯的，是年輕的，是充滿朝氣的。

  心老了，便真老了。

  所以，如今的匈奴王方老態畢現。

  「出去吧。」

  匈奴王嘆了口氣，揮手示意讓他自己靜靜。

  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他的少年。

  他叫阿吉，沒有用的阿吉。

  他是部族年輕人里最沒用的那個人，所有人都可以隨意呵斥他，指使他，也從不叫他的名字，而是用那個誰誰誰來代替。

  這樣的少年時期，無疑是悲慘的。

  直到有一夜，另一個部族夜襲了他們。

  他的部族很小，敵不過對方，所以被輕易地毀滅。

  他的爹，他的娘，他的妹妹，還有他那些可惡的哥哥們，全部死在了對方的兵戈之下，血流了一地，當時他也是在帳篷里，按照吩咐做一些打掃之事，聞到了那股腥氣，連忙出來察看。

  當見到那地獄般的場景時，阿吉沒有哭，甚至沒有一點情緒上的波動。

  死了？

  那太好了。

  阿吉覺得自己要笑，卻又笑不出，直到一名魁梧的部族漢子走到了他的面前，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他，隨即不知為何收下他作為義子。

  將被滅部族的孩子收為義子，這種事，阿吉從未聽過，也無法理解，直到那收養他的漢子走向了暮年，才喚他來床邊，傾訴了當時的想法。

  他覺得阿吉夠狠，是可造之材。

  當見到親人們慘死面前時，沒有任何的表示，這種性子令漢子一下子想到了草原上最冰冷無情的獨狼。

  阿吉就是這樣一隻獨狼。

  當漢子死後，阿吉掌管了這個大部族，用雷霆手段處理了漢子的親生孩子，最終坐上了一族族長的寶座。

  然而，他的野心不僅於此。

  短短的十年裡，他收復了草原諸族，構建了或許是史上都極為強大的國家。

  匈奴。

  這是他出生部族的名稱。

  而阿吉用這名字，也不是說去紀念，而只是想到了而已。

  他就是這樣一個冰冷到沒有任何感情的人。

  他曾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害怕，永遠不會失敗。

  可愈到晚年，他卻對自己的想法產生了懷疑，為此他去尋找薩滿習得嗜血秘術，縱使他知曉這種秘術對身體會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

  阿吉成長為了匈奴王，但今夜在帳篷里，他卻又變成了阿吉。

  那個沒有用的阿吉。

  「你是否渴望之前的事都是一場噩夢？」

  「誰？！」

  匈奴王心頭一抖，他一點也沒感受到對方的氣息，若是對方不發聲，或許他永遠不會發現。

  光線從不及的角落，皇帝走了出來。

  他一聲黃袍，一如既往的充滿王者氣度。

  皇帝微笑道：「放心，這的確是一場夢，只不過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賊子，是你！」匈奴王一抄放在旁邊的刀，本能的反應使得他想要擊殺對方，可是剛做出撲擊的動作，他便自己停了下來。

  對方能潛行至自己身邊，那是否意味著對方其實也是一名武者，而且武功遠在自己之上？

  「你殺不了我，夢裡的人物如何去殺做夢的人？」

  皇帝搖了搖頭，他的話里充滿了信服度。

  他手一揮，頓時匈奴王的刀墜落地面。

  而匈奴王的手則掐向自己的脖頸。

  從臉上的難以置信來看，匈奴王完全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皇帝輕笑，夢中人自然無法發覺自己是夢中人，若發覺，那便有鬼了。

  「我要獲取的那神職，威能極強，竟然引導我做了這麼一場好夢。」

  皇帝嘆息。

  得神職認可，在外人眼裡只是一息之間，可對於當事人可意味著度過了另一重人生。

  而他想得到的神職更為強悍。

  他足足做了九十九世的夢，而這一場則是第一百世。

  看著自己的手，皇帝覺得好笑，這一世出了點變數，導致他不再以自己的角度去進行這場歷練。

  他成了旁觀者，成了引導者。

  他必須要領導自己成為下一任的帝王。

  如此，方才能順利地完成這次輪迴，而他也將回歸天庭，得神職認可。

  「玉皇大帝，四御之首，僅在三清之下，要得到這種級別的，辛苦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