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杯莫停

  今夜，有雨連綿。

  趙客擦拭去臉上那冰冷的水珠，滿臉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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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夢見那天庭以來，他的現實就變得仿佛是一場夢。

  一月練武，便可地之關無敵。

  如今更是有機會親自面聖，去進行狀元的考核。

  放在前段日子，還只是一介嚮往江湖的文弱書生身上，簡直就是奇蹟。

  前方的樓閣隱藏在夜色里，隱藏在風雨聲中，只能模糊看到一道筆直的身影。

  那人，就是萬人之上的皇帝！

  趙客垂目疾走，他的殺氣已經盡數收斂，可是如今的他，卻仿佛變得更為可怕。

  一隻猛虎亮出獠牙時固然可怕，但更令獵戶手心沁汗的時候還是在猛虎細嗅薔薇的時候。

  那種來源於平靜時的恐怖，更甚於爆發時。

  領路的太監頭頂生汗，面色蒼白，不時地回顧趙客幾眼。

  這樣的人，如果還不能成為此屆的狀元，那怕是也無人可以勝任了。

  而太監的感官倒還是其次，處於趙客兩側的病虎與蘇白衣早已被汗水浸透，所幸現在他們是在雨中穿行，汗水與雨水交織，也瞧不出他們的害怕。

  那種極致的刀意，使得趙客他身上的那件衣衫微微一振，無數雨滴被彈落成細微水粉，如迷濛的霧。

  這種威勢，使得病虎眼皮跳了跳，連忙低下頭。

  而蘇白衣則是張大著嘴，難以置信地看向趙客。

  在他的視角里，趙客正以一種極其恐怖的速度攀升著實力。

  每走一步，皆是一年半載的苦修。

  從練武場走來，已有百步千步，趙客的氣息就一直沒有停滯過增長，就如同時時刻刻都吞服、消化著這世間最恐怖的靈藥！

  如此實力，為何現在才開始展現？！

  蘇白衣不知曉的是，趙客也不知曉自己為何會如此進步。

  他感覺，每向樓閣踏出一步，自身的實力就增長一截。

  黑暗裡，樓閣影影綽綽，裡面的人影透過燈盞的照射，顯得格外雍容。

  「各位，聖上就在裡面靜候，最後的天之關就在這座樓閣里進行了。」

  太監到了這裡，也顯得沉默寡言起來，一者是趙客的氣息四溢，二者則是皇帝的氣勢，這兩道驚天氣息的呼應，不僅沒有使另一方消退，反而有一種交融之感。

  而這意味的含義，則更令人口乾舌燥。

  「你們來了。」

  風吹過，掀起紗簾，露出了皇帝的面龐。

  這是一張年逾三十的臉，充滿朝氣與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丰韻優雅。

  見到皇帝真容的這一刻，時間仿佛在此刻禁止。

  身周那些淒寒雨絲仿佛感受到了一些什麼，搖晃傾斜沉默避開，再沒有一滴敢上那一身黃袍。

  病虎目光一閃，不自覺地散發出了點殺意。

  而一旁的蘇白衣則怒視病虎。

  向天下共主散發殺意，你是不想活了嗎？

  而病虎則已然全身顫抖。

  「這不是他本意，能在朕面前保持自我，只有久經沙場，早已習慣了的蘇卿家，以及這位……趙卿家。」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向趙客，其中的意味怕是只有他自己知曉。

  「天之關由朕督考，你們誰勝便是狀元，敗者也是榜眼探花，無須有壓力。」

  話里雖然讓大家不要有壓力，但是眾人紛紛感受到了壓力。

  「先坐。」

  蘇白衣立即就坐下了，他是軍部之人，對於皇家的忠心最為刻骨，在皇帝面前，他甚至沒了與趙客交談時的風流，變得極其拘束，仿佛有股無形的壓力控制著他。

  其次，則是病虎。

  在短暫的殺氣沸騰之後，看見皇帝的臉色並未有變化，他也鬆了口氣，直接坐下。

  最終，則是趙客。

  他依舊站得很直很挺，甚至凝視著皇帝，不弱分毫。

  而皇帝也是看著他，眼裡卻是一股無由來的欣賞。

  心神一動，趙客也坐了下去。

  樓閣里，有來自四面八方的風在亂竄，紗幕亂飄。

  桌上則是有一壺正在煮的好酒。

  四人面前，各有一杯已經盛好，其上還有白氣的溫酒。

  這裡沒有他人，所以這些酒就是皇帝所斟。

  皇帝為我等倒酒？

  這是何等的殊榮！

  「先喝。」

  皇帝輕笑，依舊是那般語氣。

  不帶著命令，卻更甚命令。

  蘇白衣最先捧起酒杯，他的手在發顫，這等殊榮，可是連他的先輩都不曾有過。

  酒入喉口，蘇白衣發出了一聲讚嘆。

  「好酒！」

  好酒，自然是好酒。

  誰會相信皇帝所飲之酒是差的。

  皇帝聽到這聲讚嘆，也不禁點頭，似乎有人誇他的酒，更甚於奉承他這人。

  情到深處，皇帝也是自酌了一杯。

  「二位卿家，你們呢？」

  病虎看了看趙客，他可沒有趙客的底氣。

  直接舉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倒沒有蘇白衣那般圓滑，喝到這種酒，只是面色紅潤，也點了點頭。

  皇帝倒是不在意，這酒乃是他斟，對方無論覺得這酒好喝還是不好喝，都喝了下去，那便成了，喝完酒之後，他就要開始介紹第三關了。

  「趙卿家？」皇帝微笑道。

  趙客點頭，也舉起了杯。

  其餘二人看了看，紛紛鬆了口氣。

  他們倒是不覺得趙客會不給皇帝這面子，就是之前趙客路上爆發出的氣息讓他們又畏又懼，所以導致他們有點摸不清頭腦。

  喝下這杯酒，就要開始介紹天之關了。

  蘇白衣心裡有點期待，他是軍部之人，若是去北方作戰，是最好的選擇，如果皇帝考慮這一點，或許就會給他大開方便之門。

  正當蘇白衣想著呢，他的耳邊傳來了趙客的聲音。

  「這酒太差。」

  不帶任何奉承，完完全全的判斷。

  趙客的手再次放下。

  酒杯落在桌面。

  這意思是……不喝了？

  蘇白衣腦海瞬間一片空白，他沒想到趙客竟然連皇帝的面子都不給！

  不是，你不是打算獲得狀元嗎？

  連皇帝的酒都厭棄，你還望著聖上賜你一官半職？

  這舉動，甚至連一旁的病虎也怔住了。

  這不按常理出牌啊。

  就在眾人以為皇帝要暴起時，皇帝卻是一笑。

  「你喝過更好的酒？」

  「夢裡喝過。」

  趙客回答道。

  那場夢，他不僅僅是一名武者，更是對酒極為挑剔的江湖客。

  皇帝這酒不差，但也就是不差，說好那就是奉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