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命格藏海，瘋魔成佛

  長春仙人識時務的態度，令女子很滿意。

  「生辰八字在紙條上，你可自行推衍。」

  「請神符上的靈力已剩不多，在下立即替閣下分憂。」

  感覺呼吸變得有些粗重，長春仙人苦笑。

  他這萬千歲月前留下的請神符為了保證千萬年之後也可被後人使用，特意加入了汲取天地元氣的符文，只要元氣猶在，請神符就具備效力。

  可如今，天地似乎遭遇大變，元氣異常稀薄，這請神符雖還能使用，卻也沒了以往的威能。

  長春仙人為了維持這請神的狀態，已然耗費了許多心力。

  於是，他再也不浪費時間，念出了咒語：

  「九耀順行，元始徘徊，華精塋明，元靈散開。」

  「流盼無窮，降我光輝，上投朱景，解滯豁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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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駐飛霞，騰身紫微，人間萬事，令我先知。」

  長春仙人一出手，與之前半桶水的胡三刀相較，便瞧出了差距。

  他不掐手決，也不用符咒。

  但原先的羅盤卻漂浮於空中，綻放出了光彩，將這陰暗的山神廟照亮了無數倍。

  褪漆的神像也在這一刻變得莊嚴神聖起來。

  女子毫不懷疑，這樣的動靜，能令山腳許多農戶察覺，第二日登山之時，或許還會以為神跡降臨，將這山神廟翻新一遍。

  甚至，還極可能重新凝聚香火。

  女子看著長春仙人在光芒照耀下的臉龐先是沉著，後變凝重，最後更是多了幾分驚恐。

  他的發梢漸漸多了一抹白，皮膚也多了一條條的細紋。

  他看見了什麼？

  女子皺眉。

  她雖很想知道結果，但也明白繼續這麼下去，被附身的胡三刀也會被透支壽元，最後化作粼粼白骨。

  胡三刀這人，她還有用。

  「回神。」

  心念一閃，女子有了決斷，她伸出指頭，一點長春仙人的眉心。

  血水，從他的每個毛孔滲了出來。

  長春仙人臉上浮現了強烈的恐懼，仿佛是溺水之人被拉出了水面，捂著自己的喉嚨，在不停地喘氣。

  「他……是……誰？」

  面對長春仙人的疑惑，女子閉口不答，而是問道：「你見到什麼了？」

  長春仙人仍然沒有脫離那種狀態，驚恐大喊道：「一片海，一片無望無際的血海！」

  血海？

  女子追問道：「那他的命格呢？」

  長春仙人雙眼空洞，似是沒有聽到女人的話，喃喃道：「這血海是何種詛咒，莫說常人了，尋常仙人若是沾上一滴，當即從仙人墮入凡間，倒灌入仙界，更是仙界也會腐朽！」

  女子抿嘴，就連她也感覺有些棘手。

  長春仙人看向女子，恐慌道：「他到底是誰，他絕對不是凡人！」

  「這你沒必要知道，告訴我，他的命格你見著了嗎？」

  女子淡淡的語氣，令長春仙人也微微平復了下來。

  「我只見到了一片海，至於他的命格，我沒見著……但我猜測應該藏在了海底！」

  命格被藏於血海之底，而血海無邊！

  長春仙人顧不得維持風度，提起了一點勇氣，大吼道：「告訴我，他到底是誰？」

  女子臉色第一次出現了不妙的變化。

  她一指伸出，長春仙人的話戛然而止，而胡三刀的身軀也轟然倒地。

  過了幾息，胡三刀揉了揉發脹的腦袋，艱難地從地上爬起，看向一旁化作飛灰的血符，心裡一痛。

  祖傳的請神符真的用掉了！

  祖宗在上，饒恕子孫不肖，三刀只是被歹人所迫，不得以動用其保命！

  胡三刀對著天邊連忙磕頭，卻發現自己伏地的雙手有了許多皺紋，他一臉驚恐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也消瘦了許多，原本偷吃養出的腮幫子徹底乾癟了下去，眉目間皺紋更是密布。

  他拔了一根自己的頭髮，發現也成了華發。

  女子背過去，望著天空，悠悠道：「你的祖宗似乎也撐不住推衍的反噬。」

  胡三刀聽到這話，當即連死的心都有了。

  用了一張寶貴的請神符，卻還是賠上了這麼多年的陽壽！

  虧，太虧了！

  「放心，我日後會賠償你。」

  女子的話，令胡三刀欲哭無淚。

  何時賠？

  如何賠？

  賠什麼？

  他只聽說，過去仙道的宗門大派，才會開爐煉製一種不增修為，只漲壽元的丹藥，這種丹藥極為珍貴，只會給本門的長老宗主服用。

  胡三刀再怎麼相信女子，也不會覺得女子有能力可以賠給自己這種東西。

  元氣稀薄的如今，莫說開爐煉藥，能隔空畫幾道符也已經是難得可貴了。

  而且對方不是練氣士，只是武者！

  女子淡淡道：「我保證的東西，從未沒有不實現的。」

  胡三刀垂頭，苦笑道：「小道自然對閣主完全相信。」

  也不顧胡三刀心裡想法具體如何，女子點了點頭。

  她從不需要別人的質疑，就算質疑了，她也不會去解釋什麼。

  信，就信。

  不信，也得信。

  「你的祖宗已告訴了我不少消息，你可以走了。」

  「小道遵命。」

  胡三刀剛走出山神廟，卻又止步。

  他轉過頭，嘴角微微抽搐，看向女子，道：「閣主，這外面發生了什麼？」

  天空下起了血雨，地面更是有無盡的血霧繚繞，陣陣腥風聞之令人慾嘔，血雨落地，大地便好似燒紅的鐵塊，透發出通紅的光彩。

  這已不是人間之景！

  胡三刀差點癱軟倒地，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反噬之下，壽元已盡，所以已魂歸九泉。

  「有位天下少有的人死了。」

  能從女子口裡說出的天下少有，自然可列天下前十。

  這種人物怎麼會死？

  死後，天地又怎會下起了血雨？

  胡三刀心裡閃過一個念頭，顫聲道：「他是向天而戰了？」

  女子緩緩點了點頭，道：「他為鑄一柄絕世之劍，引動七彩雷劫降臨。」

  七彩雷劫？

  胡三刀的臉變得更加扭曲起來。

  他的腿在抖，腰在抖，胳膊在抖，肩膀在抖，最後甚至連眉毛鬍子這些也抖了起來。

  他大喝道：「他瘋了！」

  女子目光幽深，道：「他的確瘋了，於武道能到如此境界的，必然是瘋魔之人。」

  不瘋魔，不成佛。

  胡三刀看向女子，也一臉惶恐。

  那向天而戰之人瘋魔了，他眼前站著的這天下第一，豈不是更瘋，更歇斯底里。

  他想到這裡，身子又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