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逆轉的四季，顛倒的人生

  對雷霆的恐懼，自茹毛飲血的先輩起，就深深紮根在每個人的骨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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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極仰起頭，天空已黑得比夜幕還黑，沉寂的雲層發出了一陣陣低吼，他本就身體不適，如今更是覺得腿腳發軟，差點坐到了地面。

  這絕不是尋常的雷雲！

  頃刻間，一道赤紅色的閃光撕破了黑暗，把天幕劃開了一口猙獰的口子。

  這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赤雷！

  獨孤蟬已滿臉肅然，他低頭，看著爐內漸漸成形的劍體，咬了咬牙。

  「小子，你練那走到歪路的劍法已太久了，縱然你天資聰穎，又練功刻苦，但也卡在了第一層至第二層樓的門檻之上。

  如今，老夫就讓你見見真正的劍法是何種模樣！」

  獨孤蟬手中已多了一把枯朽的木劍，輕聲道：「千萬年前，邪魔入界，本界修士雖將其驅逐而出，但也兩敗俱傷。

  魔性本淫，與人誕下許多子嗣，又因人倫，加之仙道頹勢，練氣士無法根除。

  其中有一批性情溫順，又與人相處無礙，故而放任至今，這些混血兒外表與人相似，卻又往往天賦異稟，有著各種各樣的特殊本領。」

  猩紅的赤雷降臨，東方極的眼裡，天空已被染成了血色。

  他看著孩童模樣的獨孤蟬一臉漠然，隨意揮出一劍，雷光在他們頭頂涅滅，化作了斑斑血光。

  一劍而出，其上的氣勢驚得滿林的歸鳥都飛了起來。

  「而老夫，便是其中一個。」

  獨孤蟬冷然一笑，無比桀驁的背影，映在了東方極的心裡。

  「老夫生而獨臂，又是天衰之相，蒼老無比，可在日後的歲月，卻返老還童，越發年輕。」

  獨孤蟬話音而落，天空的雲層里又似在醞釀橙色的雷光。

  「而這木劍，是我老者模樣時所使，最弱也最無力，卻在我武道意志的加持之下，有著一擊滅雷的威能！」

  東方極看著那天神般的背影，已說不出話，他從未見過有人能將武道推衍到這種境界。

  橙雷也蓄勢完畢，天空再次變成了橙色，它比赤雷來勢更急，更有威力！

  獨孤蟬仍然揮出一劍，橙雷當即又消，而他的木劍也因為這一擊崩碎而開。

  可他手裡又多出了一劍。

  這是一把玄鐵重劍，三尺多長，毫無異狀，重量卻不下七八十斤。

  「這是我二十歲，頭髮半白半黑之間所使之劍，重劍無鋒，大巧無工，當然在別人看來，我當時還是一名花甲之年的老人。」

  黃雷至，重劍出。

  他再一次輕易地崩碎了黃雷。

  獨孤蟬握劍，面對天劫，卻十分愜意，似乎雷霆對於他，不過是天空在放煙火一般。

  但。

  天從不會為人放煙火。

  積滿雨水的雲層里，天地連接的縫隙里，再次發出了一聲巨響。

  前三道雷都是醞釀片刻才劈下來，可第四道綠雷卻沒有停歇，緊跟著黃雷而來。

  天，終究怒了！

  獨孤蟬的重劍再一次被劈成了碎片，而獨孤蟬也吐出了一口淤血，但他笑的非常豪邁，又非常灑脫。

  「痛快，痛快！」

  他的手裡再次出現了一劍。

  「紫薇軟劍。」

  青色與藍色交融在一起，兩道雷光竟然一同而來！

  獨孤蟬只來得及喊出這劍的名字。

  紫薇軟劍崩碎！

  這是壯年之劍，是身體巔峰時，獨孤蟬踏入武道大宗師之境時領悟的劍技。

  東方極痴痴地盯著這柄劍，眼中燃起了熱切。

  在兩道雷光與紫薇軟劍同歸之後，天空重新恢復了平靜，但誰也不會以為就這麼結束，烏雲仍然處於他們上空。

  它在醞釀，在蓄勢，在準備造出最強的雷，去消滅這地上的爬蟲，這敢於挑釁他的凡人！

  獨孤蟬也止住了笑意，之前的雷他都可以忽視，但這最後一道阻擋神兵出世的雷，他卻不能不放在眼裡。

  或許，只有她，那即將離開這方世界的女人才能無視這一切吧，獨孤蟬心裡突然冒出了這念頭。

  「我的命，如這大自然逆轉的四季。

  冬秋夏春，冬日寂，秋日蕭，夏日烈，卻終究比不過春日的生機勃勃，我這最後一劍，既是我尚未領悟的一劍，也是我在創的一劍，生機之劍。」

  獨孤蟬低下頭，看了那仰望他的東方極一眼，狂笑道：「小子，你這劍無論如何我都會替你造出來，我要你新生，要你破開自身樊籠，成為你真正的自己！」

  獨孤蟬手裡再次出現了一劍，這是一把青光閃閃的利劍，凌厲剛猛，無堅不摧！

  而天空，一抹濃縮到極致的紫意悄然而現。

  它不如前面的雷兇猛，卻妖異華貴。

  這一次，不是它向地上的人而來，而是獨孤蟬向它而來！

  「給我滅！」

  一道不羈的人影持劍踏天，飛往雲層之上。

  「老夫縱橫江湖三十餘載，如今還怕你這小小的劫雷不成！」

  狂暴的雷意與劍尖相觸，無窮的電光將蒼天染紫。

  東方極抬頭，那道人影已朦朦朧朧，似在雲層里與雷霆相搏。

  紫光乍起，隨後又黯淡下來。

  獨孤蟬的身影顯現而出，練劍的爐內更是發出了七彩之光，一柄通體晶瑩的長劍升了起來。

  「這就是我的劍？」

  淚水奪眶而出，東方極心裡滿是激動，他走向前去，想要捧起這柄劍。

  可剛走了幾步，他就發現了一件驚恐的事情

  ——劍體竟然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散開！

  天空中的獨孤蟬也是剛生起笑容，卻也驚恐地抬起頭。

  雲霧撥開，一顆滿是血絲的眼珠顯現了出來。

  它極大，幾乎能將整個世界納入眼底。

  它的眼神里沒有情感，只有漠然，只有無情。

  獨孤蟬還未反應過來，他的頭顱剎那就掉了下來，他那掉下的頭顱還在思考著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視線從獨孤蟬的身上移開，它透過萬千空間，看到了那東方極手裡的劍。

  它的眼神一動，劍體崩裂而開，劍體四散而出。

  東方極看著天空那墜落的一頭一人，滿眼都是難以置信。

  武道已趨這種境界的獨孤蟬，竟就這麼死了……

  他的師父……死了？

  感受到手裡的劍好像即將就要爆裂開來，東方極放下劍，往後退了一步，他的眼裡只有憤怒。

  「你過了，這是他用命換來的劍。」

  一個女子的聲音於天空輕輕響起。

  劍體重新恢復了原狀。

  這是怎麼回事？

  東方極真的呆住了，他下意識想起了那傳說中的木閣，那傳說中的女人。

  是她？

  天空的巨大眼珠一瞪，漠然的眼裡忽然出現了一抹名為恐懼的情緒。

  它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