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四個半

  不見血的紅旗，是飛鷹堡的家傳武學。

  除了楚中生的子女，尋常人也就只有入選大漠飛鷹才有資格學習這種武功。

  不過，他們學到的只是殘次版本，只有通過了楚中生一次次的測試，才會逐步傳授完整版本的不見血紅旗。

  而這種測試的過程，也被楚中生命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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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剪」。

  因為對於他，造就一個人與修剪一枝花並沒有區別。

  這種武功，東方極曾聽自己的義父說過，裡面涵蓋了幾乎所有的搏擊技巧、招數、真氣引導法以及輕功，堪稱一部包羅萬千的武學寶典。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這部不見血的紅旗，是楚中生搜颳了大漠九成九的武功秘籍，然後融會貫通，憑藉自己深厚的武學經驗，閉關三年才自創而出。

  毫不誇張的說，只要學會了這種武功，在這偏遠的大漠幾乎是無敵的存在。

  不過，有著殺手樓的頂尖傳承，對於這部武學的大部分內容東方極覺得也就那樣。

  要說殺人，天下武功不會比殺手樓的武功更直接有效，要說滅敵，東方極殺十人的功夫，所謂大漠飛鷹一流的高手也才只能出手一次。

  所以，不見血的紅旗在東方極眼中，唯一能稱道的只有那驚鴻游龍般的輕功。

  要知道他的輕功已十分不錯，可在這飛鷹堡，就連之前殞命的密探躍出的速度都比他快上一些。

  東方極握緊了腰側的劍，道：「那刺客是飛鷹堡的人？」

  楚中生回道：「是，至少過去是。」

  東方極轉身看向楚中生，淡淡道：「你似乎來的晚了一些。」

  何止晚了一些，楚中生的武功造詣，不見血紅旗的境界只會更高，可他竟然比東方極還來晚了半步。

  楚中生冷冷道：「因為途中有人阻我。」

  東方極目光一閃，道：「刺客並非只有一人？堡主可殺了那人？」

  楚中生遲疑地搖了搖頭，喃喃道：「那人，不，那刀……我認識，我沒有出手，也不敢出手，所幸他也不打算殺我，只是擋了我片刻，就獨自離去。」

  刀？

  能令飛鷹堡堡主都害怕的刀。

  這種刀絕對很少，在這大漠更少！

  東方極的右肩感覺到一股無由來的疼痛，他空蕩蕩的袖口忽然猛烈擺動，他的脖子開始發青，他的心開始揪起，死灰色的眼珠子在不斷在眼眶遊走。

  汗水下滴，滲入了泥土。

  疼痛鑽進了他的肉，他的血管和他的骨子裡，他回想起了那把神來之刀劃破空間，他憤起拔劍，卻第一次在出手上遜了一絲。

  「砰。」

  他的右臂離開了他的軀幹，然後墜落，他的尊嚴，他的驕傲如同那烈日下閃爍著光芒的劍，一統變得一文不值。

  他的人也變得一文不值。

  東方極的嘴唇乾涸，眼角溢出了丁點點的紅血。

  他用一種只能自己聽到的聲音說道。

  「你來了。」

  舒服地躺在藤椅上，楚休張開嘴，舌頭一卷，將切成小塊的桂花酥舔了進來，感受著滿嘴芬芳的香氣以及桂花酥細膩的口感，嘆了口氣。

  「真的，我一直不明白父親為何如此喜歡花草，對於我來說，只有將這些花做成糕點，才勉強覺得順眼一些。」

  祝山揮了揮手，服侍楚休進食的幾名女奴僕躬身，離去前順手帶上了房門。

  「不同的人喜歡的東西總不一樣，比如堡主喜歡花，屬下喜歡美少年……而少主，則更加務實一些，喜歡那無上的權力和地位。」

  楚休笑了笑，道：「十三太保里你雖不是武功最高，心機最高，卻是最會說話，最討人開心的。」

  祝山也笑了。

  「少主此次合縱連橫，借著那名刺客和東方極的東風，促成了這次聯盟，表面上是為了自保，卻是借著他們來掩護刀鞘的存在，哪怕屬下現在細細想來，也是無上妙計，不得不服。」

  欣然收下了這記馬屁，楚休自得道：「這倒不是我的想法，而是那吳有財提出，他這人我的確沒有看錯，謀略倒是其次，但這手天生攪渾水的本領卻是令人不得不嘆。」

  祝山自然不會去誇耀那吳有財，而是繼續吹捧楚休。

  「吳有財如若沒有少主你的發掘，早已入土，將他從邊遠的小城帶到飛鷹堡，實在是少主你識人有度，有道是，良馬常有，伯樂不常有，少主用人之高明，才是真正的原因。」

  楚休一笑，又咬了口桂花酥，一道從未有過的想法清晰地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他轉過頭向祝山笑道：「接下來，便需要祝太保你助我一臂之力了。」

  祝山恭敬道：「少主有令，屬下自然鞍前馬後，但不知接下來要先做什麼？」

  「第一步，製造恐慌！」

  短短几日，飛鷹堡就被幾個大消息不斷轟擊。

  花老人之死，十三太保唐虎於蒼江離奇身死，甚至連楚中生八子之一的楚死也在某一個夜晚被暗殺而亡。

  原本人人自危的氣氛，因為這些大人物的死又加劇了幾分。

  「唐虎死了。」

  楚中生悠悠閒閒地坐在那裡，慢慢地抿著他被子裡剩下的半杯花茶，花瓣在水面上浮浮沉沉，楚中生就這麼靜靜地盯著，像是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比看花更重要的事情。

  「他是我最看重的太保，為了百鬼夜行的合作，特意放出去主持大局，卻沒想到這麼簡單地就死了。」

  坐在楚中生對面的東方極淡淡道：「他於蒼江而死，應該與這次的事件沒有關聯。」

  楚中生慢慢地點點頭，道：「的確，他的死有端倪，而且許多消息都被封鎖，不過，還是有消息傳進了我的耳朵里。」

  東方極道：「堡主知曉是何人所殺？」

  楚中生眼裡多了一種忌憚的情緒，道：「如果老夫沒有猜錯，唐虎之死與那太吾閣有關。」

  東方極一愣，道：「太吾閣？」

  江湖的一流勢力里有價碼足夠，萬物皆殺的殺手樓，有主宰大漠，威風無二的飛鷹堡，有躲躲藏藏，惡人遍野的百鬼夜行，有那凌駕於一切之上的天一殿，還有那神神秘秘的太吾閣。

  一殿一樓一堡一閣，並稱江湖四大頂尖勢力，至於那百鬼夜行，則是新晉不久的強大勢力，頂尖武者相差不多，底層卻良莠不齊。

  楚中生舔了舔嘴唇，道：「話說那太吾閣的閣主，在唐虎身死之日出現了，她一出現，蒼江斷流，江面如鏡，官府的船隻出現，所有在場之人都被控制了起來，只有幾個水性不錯的江湖人士，勉強逃了出來。」

  東方極沒有聽見後半句話，他的耳里只有那八個字

  ——「蒼江斷流，江面如鏡！」

  他曾聽聞武功超凡入聖的武者，可以與那神話傳說里的那些神佛相媲美，但他只不過覺得是一則笑話，一種到達頂峰的武者在無限寂寞之下臆想出來的境界。

  世上真的有這般人？

  這人還是一名女人？

  東方極本能地想要反駁，可他卻明白楚中生並不會誆他。

  楚中生幽幽道：「那閣主神龍見首不見尾，太吾閣的勢力也神神秘秘，但她這次出手，已完全能奠定太吾閣的江湖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