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煞氣如龍

  趙客正欲開口，卻感覺懷中抱著的木盒在進行微弱的抖動。

  盒絕對不會自己在抖，他的手更不會抖。

  但盒裡還裝著一把刀，一把如尺子般，長且直的屠刀。

  刀在抖？

  趙客皺眉，他已很久沒有遇到這種處境，莫非是近日沒有殺生的緣故？

  搖了搖頭，他只好微微散發出一點點煞氣。

  這點煞氣不過他的千分之一，效果卻極為顯著，鎮壓之下，木盒剎那間就不動了。

  趙客鬆了口氣，再抬起頭時，卻發現胡運已半跪於地，且兩腿在不停地打著擺子……

  馮一笑愕然，他平常因為坐四輪椅的關係，都是仰視別人，這一次卻來了個久違的平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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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跪著的胡運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後，馮一笑心裡多了一點難以置信，與趙兄相處日子久了，他也知曉趙客的刀非是凡兵，路過一地，他往往得去市集買些豬牛羊肉，偶爾還買幾隻活雞，血祭之後才能壓制住刀的躁動，可近幾日泛舟江上，沒有條件，所以也就忘了此事。

  剛剛刀躁動起來時，馮一笑也險些氣血紊亂，亂了內息。

  這是什麼刀？

  執掌這把刀的人，一日需要花掉多少心神？

  馮一笑畢竟是老江湖，雖然殘疾，但內功依然深厚，所以只是一驚，但胡運就並非如此了，他跪地不起，雙腿不聽使喚，眼裡全是驚恐。

  「沒事吧？」

  趙客心裡生出了一絲歉意，連忙扶起胡運。

  這是他的疏忽了，這點點的煞氣對於資歷老的江湖客還好，但對於初出茅廬，武功尚淺的新人，就是故意的刁難了。

  不過落英山莊的莊主之子，內功修為竟然如此的淺薄，這倒是超乎了趙客的意料。

  「沒事……」胡運拍了拍自己發軟的腿，有些赧然道：「二位如若執意進去，可否讓在下一起陪同，因為我上船的目的也是為了這個。」

  有著落英山莊的家底，胡運上船自然不是為了蹭吃蹭喝，只要他想，什麼珍饈美味又吃不到？

  馮一笑奇道：「那你為何不自己進去？」

  胡運的臉變得更紅了，紅的仿佛成了剛剖開的豬心。

  「入口把守的守衛不放我進去。」

  趙客道：「那我們就能進得去了？」

  胡運點了點頭，想起之前感受到的煞氣，又打了個哆嗦，道：「這艘賭船並非不讓外人到下層，只要符合條件便可。」

  陰暗潮濕的船艙里，所有的門扇幾乎全部封閉。

  腳底是起伏的蒼江，頭頂是嚴絲合縫的甲板，但顯然裡面的人還是很畏懼著外面的陽光。

  「我不明白，老唐你為何要讓人上船？」

  說話的一名識不出多少歲數的男人，他坐在桌前，正百無聊賴地玩著骨牌。

  老唐將手裡的牌打了出去，道：「這滿船的賓客，難道不正是我們最好的擋箭牌？」

  這人嘟喃道：「官府又怎麼敢管到我們的頭上。」

  老唐道：「但萬事還是小心點為妙。」

  男人掃了一眼桌上的牌，將手裡的牌打了出去，道：「我們已足夠小心，否則怎麼會從南方逐流到了這裡。」

  老唐笑了笑，道：「這是我們飛鷹堡和你們百鬼夜行的初步合作，所以還是別出差錯，否則我們跟上面都不好交代。」

  男人挑了挑眉，譏笑道：「怎麼，你們大漠飛鷹管的這麼嚴？可我聽說，你們在邊漠開設的鬼市卻是一日之內被人剿滅。」

  老唐眼神一變，冷聲道：「不愧是百鬼夜行，這才發生幾日，消息就傳到這裡來了，不過鬼市之事你們就放心吧，飛鷹堡之所以稱霸大漠，不是沒有道理的，反倒是你們，聽說短短的時間，就折損了兩名地煞，而且全然不知道兇手是誰。」

  男人無所謂地笑了笑，道：「你若了解百鬼夜行，就不會這麼說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死了兩名就兩名吧，地煞從來不缺後備，只要天罡無損，那麼就無關痛癢。」

  老唐仿佛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道：「如若別人不知，只聽你口氣之大，還會以為你也是天罡序列。」

  男人聳了聳肩，道：「怎麼了？我雖處地煞序列，但卻與那兩個墊底的貨色不一樣，若非資歷還不夠，早已入了天罡。那千面鬼接了殺手樓的活，想要賺些外快，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作為殺人者也要有被殺的覺悟，至於那刀鬼，更是差勁，刀法尋常，卻那般囂張，不過是個銀槍蠟頭，我早已瞧出他活不了多久。」

  聽罷，老唐點點頭，笑道：「賭鬼兄自然不是尋常的地煞，我聽說哪怕在地煞里，你也至少能進前十，這些日子我也算見著了你的本事，深以為然，贏走一人的全部家當很簡單，但要讓對方將命都押上，普天之下也沒多少人能做到。」

  話畢，一位守衛走了進來，行至老唐身前，附耳說了幾句。

  老唐眼裡放光，對賭鬼道：「又來了三隻活魚。」

  活魚，是他們對那群不自量力之人的代稱，賭鬼喜歡把這些活魚贏成死魚，然後把這些死魚拋入江中。

  賭鬼摩挲著指甲，漫不經心道：「他們有多少錢？」

  老唐笑道：「他們沒有一文錢。」

  賭鬼愣了愣，道：「沒錢，守衛還讓他們進來？」

  這艘船上的人里，有被老唐邀請過來做障眼法的賓客，也有開船前就通知過來的金主。

  金主怎麼會沒有錢？

  他們上船前的家當，早有專門的人士去確定估價過，避免了是欠債纍纍，一心想上船碰大運的老賴。

  見老唐面帶笑意，賭鬼回神道：「他們是被你邀上來的客人？」

  老唐點點頭。

  賭鬼冷冷地盯著老唐，態度不善道：「我不管他們是何人，沒有錢就不該讓他們進來。」

  老唐笑道：「但他們的武功還不錯。」

  武功不錯又有什麼用，這艘賭船的目的又不是招攬這群所謂的江湖人士，只要有錢，多少江湖人士都會賠著臉，來給富豪們做看家護院的狗。

  賭鬼頭轉向一邊，話里已含了火氣。

  「抱歉，我從不和窮光蛋對賭」

  老唐依然是微笑，他指了指門口被守衛攔著的三人，道：「可他們已經來了。」

  「不賭。」

  賭鬼的態度非常堅決。

  老唐慢慢地搖了搖頭，道：「那賭鬼兄，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可知殺手樓做的是什麼勾當？」

  賭鬼冷聲道：「問這個幹嗎？無非是收錢殺人的營生。」

  老唐笑了。

  「那你可知為何他們的僱主，要出錢派人殺人？」

  賭鬼不耐煩道：「為何？」

  「因為有時候，錢真的不值錢，人頭才值錢，出錢殺人，可以說是世上最划算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