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我替你殺

  月上枝頭，夜已深，兩聲夜梟般的怪叫從過道響起。

  沙啞乾澀。

  王求全已失了神智，雙手雙腿劇烈地打著擺子，許久才漸漸平復下來。

  他垂下頭，望著月下的孤影，無聲地笑了。

  笑得肆意，笑得癲狂。

  他仰頭，微微屈膝，一隻手捂著頭，另一隻手已抓住了刀。

  倒在地上的秦玉蓮喉嚨處的菜刀，不知何時再次出現在了他的手裡！

  握著手裡的刀，他隨意劃拉了兩下。

  這把刀並不是他慣用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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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也無所謂了。

  王求全目光深幽，大步邁過秦玉蓮的屍首，施展「燕子三抄水」的輕功，輕易地踩在了屋頂的瓦片之上。

  他往四周張望。

  很快，他就發現了他的目標。

  遠處，兩人正沿著長街狂奔。

  他們身穿黑袍，行於陰暗之中。

  王求全的眸子裡多了一股嗜血之意，他忽然感覺頭有些疼痛。

  這種疼痛，他不是第一次感受。

  每一次來，他都會感覺莫名的興奮……和想要把人撕碎的衝動。

  冥冥中，遠處的二人都感覺到了一種被盯上的詭異感。

  他們不自覺地跑的更快、更急。

  恐懼已使薛無敵失去了冷靜，他低沉地咆哮，吼道：「該死！他不是已經中刀了嗎？」

  吳有財冷冷道：「所以一開始我就說殺了他。」

  薛無敵目中生火，轉頭看向吳有財，道：「你早已料到了？」

  「沒有。」

  「那你……」

  吳有財譏誚道：「你有心思，饕餮她也有心思，那鬼神般的漢子也有心思，可我沒有心思，我只是牢記著初心，把一切都攪渾，讓所有的秩序陷入混沌……。」

  薛無敵正欲回答，忽然間感覺到右後方一種致命的威脅。

  這是他作為武者的感知在示警。

  他來了！

  那魔鬼一樣的男人來了！

  他怎麼可能來得如此之快？

  用盡全身氣力，薛無敵就地翻滾，橫向滾了一周，接著竄起來迅速往前一撲，如此行雲流水的動作，才只險險躲過了身後的一刀。

  一刀未中，王求全也愣了愣。

  他沒想過這人逃命的本事如此高明。

  「分開跑！」

  此時此刻，他們也已跑到了長街的路口處。

  聽見薛無敵的怒吼，吳有財果斷地往東邊轉向。

  刀光再一閃，這一次是向吳有財而來！

  火星激飛，薛無敵同樣揮拳，其上的鐵指虎與刀鋒相觸，一瞬的接觸，他直接被刀身上傳來的大力擊飛，整個人騰飛數丈，斜斜地砸進街上的一家麵粉鋪里。

  木門破裂，他砸進了鋪內貨物的堆積處。

  身後的麵粉袋替他緩解了一定的衝擊力，但是這樣的力道還是穿過了他的骨骼，穿過了他的內臟，最後抵達了麵粉袋。

  隨即，袋破，粉塵四溢，如同狂風般席捲，迅速瀰漫了一大片區域。

  薛無敵躲過第一刀後，竟沒獨自逃亡，而是選擇替吳有財擋了這刀！

  王求全蹙起了眉毛，他不知道自己這一刀，薛無敵是否身死。

  不過，薛無敵就算不死，也得重傷。

  於是他回首，打算解決另一人。

  隱隱中的感覺，王求全覺得那身材瘦小的黑袍人更加危險。

  可他轉頭時，卻發現長街上已徹底沒了人影。

  月如鉤，光如霜，長街寂寂，影在飄搖。

  吳有財在薛無敵替他擋刀的時候，沒有轉頭，也沒有愣神，更沒有選擇回身救人，而是繼續狂奔，完全沒有心理壓力地拋棄了他的同夥。

  王求全背後生起了寒意。

  這种放棄了一切原則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敵人。

  他有點後悔，自己的第一刀本應也給這人。

  這時，麵粉鋪里傳來了劇烈的咳嗽聲。

  薛無敵驚恐地揚起頭，他在撞上麵粉袋後，昏死過去了幾息，醒來後想要喘息，卻吸入了大量的粉塵。

  這種時候，發出動靜宛如催命的符咒。

  吳有財決然不會救他，如今這魔鬼要殺的只有自己。

  饕餮這婆娘，被一刀殺了。

  而他所幸躲過了第一刀，第二刀也借力化勁，可他還能接下第三刀嗎？

  他的心瞬間揪了起來。

  晚風拂過，席捲了滿地的粉塵，露出了薛無敵的身影。

  暴虐的情緒慢慢消退，王求全眼神重新變得清明。

  他執刀，一步一步向薛無敵而來。

  王求全蹲下，笑道：「我相信你會知道逃走的那人去哪了，對嗎？」

  和善的笑容，在薛無敵眼裡卻仿佛惡魔扭曲變形的面孔。

  薛無敵沒有任何遲疑，立馬點了點頭，生怕自己反應慢了，被一刀砍下了人頭。

  回到秦玉蓮的屋子，王求全拿起了前廳放著的闊劍。

  這種發瘋般的狀態，他已遇到了好幾回，每次都是在遇到強烈刺激後發生。

  過程中，他的意識雖然還很清醒，卻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似乎他的肉身下住著兩個靈魂。

  一個是他，另一個是能令三名惡人都膽寒的魔鬼。

  觸著劍上的冰涼，王求全漸漸冷靜了下來。

  王求全鬆了口氣，然後看向薛無敵。

  他問道：「他會去哪？」

  薛無敵這時剛剛草草包紮好傷口，他苦笑道：「吳有財這人行蹤詭秘，加上過去是酒樓掌柜，頗有錢財，所以偷偷置辦過許多落腳點……」

  王求全冷聲道：「可你之前說你知道他去哪的。」

  薛無敵擦了擦頭頂的汗，道：「雖然他有許多宅子，但他這人，決然不會如同烏龜一樣躲躲藏藏，我相信，他會主動出擊。」

  「他會主動出擊？」

  王求全頭皮發麻，這種人，他從未遇過。

  在退出那種狀態後，王求全變得理智，也有了畏懼的情緒。

  他聲音有點顫抖。

  「瘋子！」

  薛無敵苦笑道：「他的確是瘋子，哪怕我們和他相處的時候，也得小心翼翼。」

  王求全踱了幾步，思索著。

  「但他不是武者是嗎？」

  薛無敵一愣，回道：「他不是，他過去是萬馬堂旗下的酒樓掌柜，後來受了刺激，才變成這幅模樣。」

  王求全篤定道：「既然不是武者，他想要解決我，必然不會一人前來。」

  一人敵不過，那自然會去找其餘人幫忙！

  王求全目光一閃，問道：「你們這些人想必有自己的圈子。」

  「這……」

  「不要想誆我，否則你們和秦玉蓮是什麼關係！」

  劍不知何時已挪到了薛無敵的肩上，汗從手心沁出，薛無敵連忙道：「是有，我們沒有所謂的聯盟，但有交換情報的地點。」

  王求全道：「在哪裡？」

  薛無敵喊道：「城外山谷！」

  邊城外邊的山谷是讓這座小城依存的唯一綠洲，他們就在那裡？

  王求全興奮起來，他要解決的不單是幾名惡人，而是要剷除一群，所有惡人齊聚一地，反倒還方便了他的行動。

  他喃喃道：「趙兄你放心吧，該殺的人，我替你殺，該死的人，全都得死。」

  聽見王求全的自言自語，薛無敵打了一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