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2024-08-01 16:26:45 作者: 白色電話

  盂蘭盆節後第二天,淺荷回來了。

  可是,這次回來帶來了一個不算好的消息。

  「太子爺被可汗訓斥後緊便閉門不出,說太子爺舊傷復發在府內養傷。可因皇后要在別院內擺壽宴便在昨日乘坐馬車打算來京郊的別院住幾天,可剛出大都城門便遇上了一股來歷不明的刺客。」

  「真金可是有受傷?」阿諾心中一緊,手裡的杯子跟著一顫,水從杯中灑出灑了她一手。冰涼的水珠讓她一驚,緊跟著也平靜下來。

  「太子爺身邊的侍衛比我們雲南王府恐怕還要強上不少,受傷倒是沒有受傷,只是傳聞這批刺客是咱們王爺派過去的。」

  「什麼?」阿諾愣住了,「這樣的傳聞怎麼可能出現。」

  

  「一日內便傳開了,加上前段時間的傳言,說的算是有依有據。我看,這皇后做壽辰恐怕是故意的,而且不是明面里看的那麼簡單。」

  「自然是不簡單。」阿諾垂眸道,「昨日你剛走忽哥赤便把樂樂給送回了雲南王府,這邊別院已經被人伸手進來,樂樂連著兩天偷偷摸摸的被帶到旁邊。雖然還不知道是誰,但這樣做的目的顯然是想要示警。」

  「不對。」淺荷一口否決,「這是在推著你往前走。」

  阿諾聽她如此說,心裡陡然一驚,的確是如此。若是示警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恐怕人家的意思還有讓她插手的意思。她緊緊的握著拳,「絕對不能動,這個緊要關頭無論如何都不能動手。」

  淺荷想了想,「我聽說南必夫人最近似乎沒有了動靜,可皇后卻是出手連連,但在這兩天忽然間又停手了。壽辰那天一定有事發生,要不你就別去了。那兩姐妹,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肯定要去。」阿諾站起來,走動了兩步,「我們在這邊連著看了那麼多天的戲,連娜仁托雅都去給皇后拜壽,我若是不去豈不是更可以給她話柄。」

  七月的天變得很快,說下雨便下雨,連著下了幾天的雨,轉眼七月二十便到了。

  察必皇后一直陪伴著可汗在別院內避暑,所以這次壽宴也便安排在了別院。因為宴席是晚宴,所以阿諾臨近下午的時候才同娜仁托雅一起過去。

  「父汗果然偏心,我原本以為你們那別院已經是漂亮的讓人不想走了,今天過來這邊才發現皇宮裡建造的別院比你們那邊更美。」娜仁托雅挺著大肚子,一邊走一邊說道。

  「要不這裡怎麼是皇家別院呢!」阿諾笑著回應了句,走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衝出個人給她撞倒了。這裡畢竟不是雲南王府,也不是那個不算大的別院,這裡的人都是陌生人,每一個人她都不了解,都不知道那副皮囊下是顆什麼樣的心。

  她們兩個來的並不早,可以說是比較晚的。親近的大臣家眷早已經到了,且在宴會開始前去了別處聽戲來著。這個時候,花園裡也算是清淨的,兩個人不緊不慢的跟著引路的宮女走著,一邊走還不忘記住走過的道路。

  一陣風吹過來,帶著濃濃的芙蓉花香。

  娜仁托雅眼睛一亮,快走了兩步:「這池塘里的芙蓉開的真不錯。」

  「是挺不錯的。」阿諾附和道,轉而對淺荷說:「你說咱們別院不是也在挖池子麼?不如也弄上一池芙蓉種上如何?」

  「咱們那池子應該算湖吧!」淺荷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王爺可是將半個院子都給砸了呢!」

  「你們別院最近在動工麼?怎麼忽然間想起來要挖個湖?」娜仁托雅好奇的問,「前些天過去可沒聽說。」

  「那時候我還沒搬到東邊住,西邊那邊怕動工吵到我就沒拆。」阿諾解釋道,「我同忽哥赤總覺得那邊的房子建造的礙眼,我們王府里人又不多,根本用不著那麼多房子。既然如此,不如拆了挖成一個湖來,養點魚建造個水榭也很不錯。」

  「可汗果然偏心,我原本就覺得你們別院比我們的雅致,今天來這邊大院子瞧發現竟然比你那邊還要好玩。我心裡這才剛剛平衡一點,你那邊竟然又要改建。」

  「是早已經下了的決定,只是正巧趕著這段時間罷了。」

  「阿木爾,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臭味?」娜仁托雅扇了扇鼻子。

  阿諾也覺得一股子臭味從遠處飄過來,「是有一股臭味。」

  「這是皇家別院,哪來的臭味?真是的,今日來到這邊院子是做什麼什麼不順。」娜仁托雅氣呼呼的道,忽然身體一僵愣住了。

  阿諾覺得奇怪,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瞬間蔓延了全身。

  「怎麼了?」淺荷也察覺到異樣,轉過頭一看身體也僵住了。

  「啊……」

  不明事理的小宮女終於發現了不對,一聲尖叫傳出了老遠。

  「唔……」

  娜仁托雅忙朝著遠處跑去,扶著假山就吐了。

  阿諾也覺得胃裡面翻騰的厲害,實在忍不住跟著吐了起來。

  淺荷扶著她,臉都白了,瞪了一眼嚇的愣住的阿納日,「還站著幹什麼?趕緊找人去叫乞顏御醫過來,順便給五爺六爺傳個信,說下這邊的情況。」

  阿諾覺得真是想了很多種可能也沒想到這種情況,吐了一會兒胃裡還是難受的很。她深呼吸幾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見過戰場畫面的她應該不會被這樣的小情況給嚇倒才對。

  「真是掃興,沒想到這麼美的地方竟然會看見這種東西。早知道我絕對不會走這條路,真是把我的胃快給吐出來了。」娜仁托雅白著一張臉道,最後則是瞪了領路的宮女一眼,「沒眼色的東西,竟然不先查看一下就領我們走這條路,看等會兒我不稟明皇后娘娘罰你。」

  宮女一慌立刻跪在了地上,「王妃,奴婢冤枉,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去接兩位王妃的時候就是走的這條路,那時候可沒有這東西的。」

  「哼,宮內向來骯髒,這樣的事情沒想到連別院裡也無可避免。」娜仁托雅瞪了那宮女一眼,目光超前望去,「我們快走,這裡的事情留下個人盯著。」

  阿諾點頭,「淺荷,咱們先走,這裡不要管了。」

  淺荷臉色蒼白,一點血色都沒有,睫毛不停的顫抖著,「快走,快走,走遠點。」

  阿諾忍住心裡的噁心,同娜仁托雅和淺荷一起離開了池塘邊。

  「你說這是不是晦氣,皇后生日竟然發現了那麼多具死屍,瞧那樣子恐怕是死了有一段時間了吧!」淺荷捂著胸口道,臉上白的仍舊沒有一點的血色。

  阿諾深吸一口氣,再吸了一口才算是微微平靜下來一些,「不要再講這些了,宮裡若是死了人也不會這樣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這分明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你的意思是……」旁邊的娜仁托雅終於算是回過一點神了,可那雙大眼睛裡仍舊是驚恐未散。

  「阿諾,那宮女剛剛也說了,她去接我們的時候可是未曾發現,如今回來卻有了。這東西味道那麼的重,老遠便能聞到,想要做手腳恐怕也不容易。」淺荷慎重的說道,「我們今天最好不要分開,這別院裡看來同皇宮內沒什麼區別,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

  阿諾很是贊同淺荷的話,只要有爭鬥有利益衝突,那麼哪裡都有可能是皇宮。皇宮之所以被人覺得恐怖,那是因為它是權力中心,是爭鬥最多的地方,也是利益最大的地方。皇宮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皇宮裡的人。

  如今,皇宮內的人來到了別院,這別院就成了皇宮。

  「阿諾……」忽然,淺荷伸手扯了阿諾一把。

  阿諾往前一瞧,前面不遠處竟然有幾個人鬼鬼祟祟的走了。

  「淺荷,你說的沒錯。」娜仁托雅贊同的點頭,此時也瞧見了那些鬼祟人影。嗤鼻一笑道:「哼,到處都髒的厲害,還好過些日子我便同愛牙赤回封地去了,眼不見心不煩,離的遠也能清淨清淨。」

  「是啊!」淺荷忽然一喜,拍手道。

  「什麼?」阿諾皺著眉頭望著她,這一驚一嚇的她現在還有些心緒不寧。

  「你說六爺都能回封地,咱們王爺不是也有封地麼?為何王爺不向可汗請示,然後回封地呢!」

  「忽哥赤走不掉。」阿諾淡淡的一句話打消了淺荷的念頭,「他封地從來都沒回去過,一直都是讓人代管。也不知道為什麼,可汗似乎並不想讓他離開自己眼皮子低下,從來沒聽說過可汗讓他去封地的消息。」

  「的確如此。」娜仁托雅附和道,「我以前還聽說過,雲南封地那邊似乎還出過事,後來給壓下了。可汗也沒理會那麼多,該怎麼辦就怎麼辦。當時查實事情的是我阿爸,阿爸說可汗真是太看重雲南王,一個藩王不回封地也算是少見的了。」說到這裡,娜仁托雅忽然又憤憤不平起來,「我說阿木爾,為什麼好事你家就全占了,難道我家愛牙赤不是可汗親生的嗎?」

  「這話我可是沒有說。」阿諾捂著嘴笑了起來,「你家愛牙赤是不是可汗親生的只有可汗自己知道,這話要傳出去看你家王爺怎麼教訓你。」

  「我就是這樣的性格,誰能說什麼。」娜仁托雅一瞪眼,「再說這裡就咱們三個人,若是傳出去也是你們兩個說的。」

  她這樣一說,三個人頓時愣住了。剛剛領路的那個宮女呢?還有服侍娜仁托雅的兩個侍女也不見了。

  三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立刻警惕起來。這個時候宮女不見了,連帶一起帶來的侍女也不見了。

  現在她們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一處休息用的涼亭,環境不錯,正是花園中心的位置。可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也算是人比較少的地方。

  三人坐在了涼亭里的凳子上,開始回憶跟來的侍女和那宮女究竟是什麼時候走散的。

  「阿納日去尋五爺六爺去了,她還算好的,沒有向別的小丫鬟一樣嚇的驚叫起來。不過,六王妃你身邊的侍女怎麼走著走著也不見了。」淺荷仔細回想了下當時的情況,「我現在開始有些懷疑,這些屍體突然出現在我們走的路上究竟是在針對皇后還是在針對我們?」

  這話一出口,阿諾同娜仁托雅臉上的表情立刻嚴肅了起來。

  她們兩人都是懷著身孕的,身體自然不同於普通人。

  「這要是普通沒上過戰場沒見過血的孕婦豈不是就危險了?」娜仁托雅臉都白了一分,這個時候有些後怕起來,「對方或許真的想要一箭雙鵰。」

  「可惜,我們兩人都是上過戰場的,見到的血和恐怖的屍體也並不算少了。如今雖然噁心,但也是因為我們懷著孩子身體比較敏感。」阿諾接過娜仁托雅的話道,眸底的情緒被她隱藏的一絲不露,「這真不知道對方是究竟要怎麼樣,若是孩子嚇的掉了的話還真的能給皇后冠上個罪名麼?」

  「你說的這話的確有道理。」娜仁托雅也皺起了眉頭,一副在思考的模樣。

  阿諾長長舒了口氣,「我們就在這裡先等,哪裡也不用去,過會兒自然會有人來找。」她打定了注意不到處亂走,這個時候無論是誰暗地裡做小手段她都要防著。既然動不如靜,那不如就直接歇息下,不走了。

  「的確應該在這裡等著。」淺荷也同意阿諾的決定,「這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一定會有人來報,更何況阿納日也肯定快要回來了。」

  「阿納日對別院並不熟悉,若是有人為難肯定很晚才能找到忽哥赤和愛牙赤。」既然已經成了現在這樣的情況,時間等待長短也變得不再重要。

  「但是王爺們並不傻,這件事發生的如此張揚,肯定過會兒就能找過來了。」淺荷緩緩的道,臉上也是一副不著急的樣子。「這邊的景色也不錯,我們就當在這裡歇歇腳吧!」

  阿諾點頭,開始打量起這別院的花園景致。

  果然,淺荷說的一點沒錯。忽哥赤同愛牙赤過了沒一會兒就找了過來,兩人臉上掛著少有的緊張和擔憂,見到三人平安無事的坐在涼亭里聊天都是鬆了一口氣。

  「你們身邊的人呢?」忽哥赤瞧了一眼涼亭內外,發現一個侍女都沒在,臉色立刻難看起來。

  「我讓阿納日去尋你去了,你麼看到她嗎?」

  「算了,過一會兒總會找回來的。」忽哥赤臉上的表情依舊嚴肅,「好端端的發生了這件事,這次一定要查個清楚。看看誰那麼大的膽子,敢害我雲南王的王妃。」

  「既然你決定查,那就你來查吧!」阿諾站起來,「我同娜仁托雅還有淺荷要去赴宴,所以便不在這裡等結果了。」

  忽哥赤眸光一閃,忙道:「等會兒,先等著你們的侍女回來後再走。」說罷,瞪了一眼正在一旁同娜仁托雅輕聲細語說話的愛牙赤,「老六,派人把這裡封起來,任何人不能進來。」說罷,他轉過頭對著跟來的烏恩奇吩咐道:「去讓人將阿納日給找回來,順便也找找娜仁托雅的侍女。」

  愛牙赤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臉上的表情變得不太好看。他冷哼一聲,「塔古依,你去將王妃的侍女找回來,再派兩名侍衛跟著王妃。」他挑釁般的瞥了忽哥赤一眼,「至於這裡的事情就交給雲南王處理,派個人在這裡盯著,有結果了匯報一聲便可。」

  忽哥赤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臉色更是陰沉的可怕,身上的殺氣瀰漫在涼亭內連空氣都冷了。「愛牙赤,若想知道結果你就給我在旁邊乖乖的盯著,否則我絕不會允許你的人在旁邊待上一刻鐘。」

  愛牙赤回瞪這他,「那我就不等結果,該知道的遲早會知道。」

  忽哥赤正想發怒教訓下自己的這個弟弟,手忽然被人拉住,低頭一瞧見到阿諾正給他使眼色,「哼,看在本王王妃著急的份上,我今日就放過你。」

  「過些日子我們就回封地了,五哥你要是想要找我麻煩可要儘快。」愛牙赤依舊是一副儒雅溫和的模樣,可嘴裡的話卻是堅硬犀利的。

  阿諾心中暗笑,忽哥赤幾個兄弟里似乎只有這個弟弟不怕他,果然人不可貌相。

  等到阿納日回來的時候娜仁托雅的兩個侍女也被找了回來,說是剛剛一嚇後來神不守舍的被人給扣在了花園裡。

  這邊發生的事情傳的十分快,整個別院氣氛都因此變得詭異起來。察必皇后更是大怒,下旨定要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

  既然已經動手查這件事自然是迅速的,很快死者的身份便被查了出來。死的不是別人,正是一同來別院的妃嬪之一。且這妃嬪是同斥候她的宮女內侍一起被人害死,死了不知道多少天了,屍體也是先埋起來後被人挖出來扔在池塘里的。

  查到這裡,察必皇后更是氣憤,命貼身宮女烏尤前去盯著查。

  阿諾已經懶得管這件事如何了,能做這事情的人宮裡沒幾個,別院內就更少。栽贓嫁禍也是正常,更何況這只是搬出個屍體來嚇嚇人而已。害死嬪妃一宮人的是一個,挖出屍體扔池塘的又是一個。不是察必皇后便是南必夫人,即使不是也是脫不了干係的。

  天色漸晚,空氣里卻悶熱了起來。厚厚的雲層將西邊全部遮擋,一絲晚霞也沒出現。

  時間不早了,阿諾、淺荷同娜仁托雅三人直接去了宴會大殿。淺荷同阿諾同席,而娜仁托雅也正巧坐在阿諾鄰邊。

  雖然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但是這宴席該開還是要開的。

  皇家的宴席自然就是那麼回事,說起來很多人想要參加這種宴席,但參加了也就發現真不如不參加。

  阿諾若非不得已絕對不會來別院給察必皇后祝壽,不僅要送上壽禮還要一直防備著暗箭暗刀,綿里藏針更是次次遇到。如今她對察必皇后雖然不喜,但卻也不如以往那邊厭惡。恨意總是會磨消的,特別是在真金三番五次相救之下。

  恨一個人不難,原諒一個人其實也不難。

  面對眼前的菜餚阿諾實在是沒什麼胃口,更何況全程都有個人一直在那盯著。

  阿諾半低著頭,假裝並未感覺到南必的目光,該如何仍舊如何,就是不同南必對視。既然不想插手,那些煙霧彈她可以不管,但擋著皇后的面卻不能再讓南必利用。

  「你說這宮裡的宴席菜是不是有點問題,我怎麼忽然肚子有點疼。」淺荷放下筷子,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額頭上一層細密的汗珠在燈光下閃著微光。

  「我剛好坐的也有些悶了,出去走走透透氣。」說罷,她站起身,對著高高坐在上首的察必皇后行了一禮,轉而讓阿納日扶著同淺荷一起出了宴會大殿。

  高座之上,察必皇后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她暗中觀察許久,阿諾連看都沒看南必一眼,很顯然那一副樣子就是不想沾染任何渾水。但即使如此,她仍舊不能輕易就信了。在這大殿裡坐著的每個女人都是會演戲的,萬一不小心就被她們給騙了。

  對著身側的宮女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吩咐道:「去瞧瞧,看看雲南王妃都同誰接觸。」

  宮女消無聲息的退出大殿,快步跟了過去。

  察必皇后一邊同大臣家眷說話,一邊想著今日所發生的一切。情不自禁的便朝著南必的方向多望了兩眼,只瞧見南必似乎同身側的人說了兩句什麼,宮女便偷偷摸摸的離開了。

  察必皇后心中一動,莫非是去找雲南王妃去了?

  念頭一出頓時立刻否決,嘴角一勾笑了起來。聰明反被聰明誤,若是今日阿諾同娜仁托雅來時為遇見那些晦氣東西她或許還能上當,但此時多此一舉的動作顯然讓她心裡明白了阿諾並不想要參與其中,以往的親密和前段時間的那些動作都是南必一個人做給她看的。

  察必皇后對著南必笑了笑,眼裡的嘲諷被深深的壓在眼底。即使再如何聰明也是她的妹妹,想要贏她不可能。

  出了宮殿,頓時感覺心頭的悶氣都消減了不少。

  淺荷一路隨同宮女去更衣,阿諾則是與阿納日隨便走走。別院雖然有些烏煙瘴氣,但卻不得不說這別院裡的景色還是很不錯的。

  此時兩人出了宮殿正對著的便是一處花園,花園之中有一處林子,林之內有羊腸小道和假山。山石堆疊十分形象,且放置有精美的宮燈更是惹人喜歡。

  兩人一路超前走,鼻尖忽然聞到一股怪味。

  阿納日臉一白,一把拉住了阿諾,「王妃,前面好像有人在燒東西。」

  這裡雖然被稱為別院,但這裡的建造卻是皇家正統的格局,這裡的人也是皇家的人。皇家有著規定,向來不許讓人隨意燒毀東西。即使是燒,那也是藏起來燒。

  阿諾左右看看,這地方的確也算是偏僻的,往來無人應該的確是有人在燒一些東西。不過這種事情常見,她倒是沒有在意什麼。

  「王妃,要奴婢過去看看嗎?」

  「不用了,對方恐怕是在燒一些舊東西,我們沒必要去打擾他。」

  「哐當」

  話音未落,對方似乎已經發現了他們兩人,驚慌的連銅盆都給摔了。只瞧見一道人影慌慌張張的拔腿就跑,阿納日一瞧著急道:「王妃,那人跑了,肯定有鬼,說不定同今日的事情有關呢!」

  「去追。」阿諾淡淡吩咐,一道黑影從旁邊跳出直追過去。

  火光明明滅滅,看來東西還沒燒完。

  阿納日小跑過去,用力踩了幾下將火苗撲滅。隨後撿起幾張還未燒完的書信回來,「似乎是在燒這些信,王妃,這上面寫的是漢文。」

  「漢文?」阿諾心中疑惑,這裡雖然並非是皇宮大內卻也不該出現漢文才是。她接過那幾片未燒毀的書信,心中疑惑這些莫非是那位姑娘同家人的家書,她其實是一名漢人。可目光剛剛落在上面便愣住了,不相信的翻看了一遍又一遍。怎麼可能,這書信的筆跡分明同她父親的筆跡一模一樣。難道,那個姑娘是父親派在這裡的探子?不,絕不可能。

  阿諾仔細將這殘缺的書信看了一遍,眉頭逐漸的擰結在一起。這些書信的確是她父親的親筆,且通信的人是姓楊,寫信的日子也是前幾年。姓楊,漢人,那是楊華?一個踉蹌不穩,差點摔倒在地。

  阿納日驚慌的扶住她,「王妃,可是身體不適?」

  「人追到了嗎?」阿諾抬起頭,望著空蕩蕩的前方問道。

  一個黑衣人影不知從哪裡飛出來,單膝跪在地上,「是皇后住處的一個宮女,皇后所住的地方有暗衛把守,屬下無法進去查探一二。」

  皇后,竟然是皇后。

  阿諾心中的傷口猶如被人一把掀開,帶著還未正式癒合的嫩肉被撕裂的血粼粼的。手死死的攥著那寫未被燒毀的信件,真是沒想到楊華背後的主人竟然真的是皇后。

  眼前的一切讓她忽然間想笑,那麼多的日子以來她一直都保持著暗中不動等待真相。

  她心裡一直認為皇后分身無術不可能還傻的為自己樹敵,南必一直說的話她都不曾當真。宮裡爭鬥,爭權奪利什麼事都能做出來。她不相信皇后,但更防備的則是南必。南必告訴給她的消息和傳言她都當做是南必特意編造的,為的便是讓她同自己站在一起對付皇后這個龐然大物。

  一直以來,她都是認為南必居心叵測野心勃勃,認為自己父親的死有可能正是南必做了栽贓皇后的。以南必心狠手辣心思細膩,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也並不奇怪。

  可是……沒想到……

  阿諾眼前一黑,身子頓時軟了一軟。

  阿納日嚇的瞪大了眼睛,焦急的喚道,「王妃,王妃。」她用力扶住阿諾,小心翼翼的坐下讓阿諾靠在她身上休息。雖然不知道那些暗衛是否會聽她的話,可她依舊決定試試,「快去給王爺送信,說王妃暈倒了,請太醫馬上過來。」

  阿諾迷迷糊糊的,感覺自己躺在冰涼的地上,周圍一切都變得很模糊。朦朧間,聽見了阿納日的對話,又聽見了淺荷的聲音。她被人抬起,朝著一處平坦的地方抬過去,最後放在了鬆軟的草地上。

  空氣好了很多,胸口終於不再那麼疼,漸漸的意識也清醒了過來。

  「醒了,醒了。」

  阿納日激動的抓住了阿諾的手,眼眶都紅了,「王妃,你可是嚇死奴婢了。」

  阿諾瞧了一眼周圍,借著月光這裡還算能夠看的清楚。花園裡的一塊空地,鬆軟的草地沒有石板那麼冰涼,周圍安靜空氣也恨清馨。一陣風過過來,昏昏沉沉的腦子終於完全清醒過來。「我還好,沒事。」

  淺荷伸手將她扶起來坐好,「你也太不小心了,怎麼就會暈倒呢!你說若是碰到了該如何?還不把王爺給急死了。」

  阿諾嘆了口氣,「我也不想的。」實在是那些問題來的太突然,她一時之間沒有支持住。

  淺荷無奈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也不多說了,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你的身體如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阿諾點點頭,「我明白。」

  說罷,遠處便跑來了幾個人影。

  忽哥赤速度飛快的衝到近前,臉色一沉變訓斥阿納日道:「怎麼伺候的,竟然讓王妃暈倒。」

  阿納日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奴婢該死,是奴婢的錯。」

  「既然如此……」

  「不怪她。」阿諾抿著唇,望著忽哥赤,眼淚霧氣升騰,「忽哥赤,我知道是誰害死我爹娘的了。」

  忽哥赤眸中殺氣滾滾,「是誰?」

  「是……」阿諾咬住唇,忽然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難道說出是皇后她就能立刻報了仇嗎?

  「是誰?你說。」忽哥赤再次問道。

  阿諾望了一眼周圍,發現還有一名臉生的太醫和幾個宮女,「沒有,我剛剛是昏倒做夢的,當不得真。」

  忽哥赤幽深的眼眸中殺意終於散了一些,彎腰便將阿諾抱起來,「這附近可有休息的地方。」

  「不遠處有一處休息的竹屋,裡面有軟榻。」一名宮女細聲達到。

  忽哥赤沉聲吐出兩個字,「帶路。」

  宮女手拿燈籠在前面帶路,幾個人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身後跟著的太醫也是戰戰兢兢,走路都有些發顫。

  過了草坪空地直接上了一條石子小道,小道一路延伸周圍的花草也漸漸的變成了青竹。一陣風過,竹林內響起沙沙聲。

  「這裡的環境倒是不錯。」

  「你若喜歡,我們王府里也種上一片。」

  阿諾緩緩的閉上眼睛,任由忽哥赤抱著她進了竹林之中的一處竹屋。屋內的確是休息的地方,裝飾家具都是竹子做的,看起來雅致舒適,還算是個不錯的地方。

  宮女先將竹屋內的燈點燃,然後又將軟榻鋪好。

  忽哥赤小心翼翼的將阿諾放在屋內軟榻上躺下,心情依舊不太好的模樣。瞥眼瞧見身後跟著的太醫唯唯諾諾的,冷聲道:「還不快過來瞧瞧王妃如何了。」

  太醫伸出手,診了診脈,收回手回話,「王妃只是一絲心緒不寧,胎氣不太穩,休息一會兒吃副安胎藥應該就好了。」

  忽哥赤揮揮手,吩咐道:「阿納日,你去接淺荷過來。烏恩奇,去準備馬車,我們等會兒就回。」

  太醫自覺的退了出去,屋內的閒人也都自覺的跟著離開。

  「現在可以說了吧,究竟是誰。」忽哥赤眉頭皺起。

  阿諾伸手撫平他的眉心,「其實當初我們兩個都知道這件事同宮裡脫不了干係,不是察必皇后便是南必,總之在兩人之間,絕對跑不掉。」她從衣袖裡掏出藏起來的那些為燒毀的信件,「這是我爹的筆跡,暗衛說燒這些信件的是皇后宮裡的小宮女。」

  「你的意思是皇后?」

  阿諾點頭,「恐怕那小宮女也不清楚來的是誰,跑的飛快且東拐西竄的,若非暗衛輕功絕頂恐怕便被發現了。」

  「你是在何處發現這些的?」忽哥赤接過信件翻看了幾遍,信中的內容大部分都被燒毀,剩下的只有那麼少少的幾句話。但是阿諾父親張將軍的筆跡他是見過的,此時也能認出這些信件的確是真的。

  「假山附近。」

  「假山附近?那裡的位置似乎離南必住處比較近,距離這邊也不是很遠。可是,若是去皇后的住處卻是遠了一些。難道皇后原本就沒打算將這些信件燒乾淨,她是故意讓小宮女拿到假山處燒毀,好就近栽贓到南必的身上?」忽哥赤望著阿諾,淺褐色的眼睛裡流露出心疼。「只是來赴宴而已,還是一連串的算計,以後宮裡也好,這別院也罷,都不要來了。」

  「池塘那邊查的如何了?」阿諾問道。

  「人應該是皇后處死的,只是一個不算受寵的嬪妃,連帶著服侍她的宮女內侍全部都死了。這件事是前段時間發生的,人也死了有好幾天了,不知怎麼回事屍體卻又出現在了池塘里。能做這些事的,除了南必我猜不出第二個人來。」忽哥赤語氣不太好,說到這裡更是冷冷一笑,「宮裡都是一些毒婦,她們姐妹兩個爭鬥死了多少人了。」

  阿諾心裡也有些氣憤,察必皇后想做什麼並不可怕,可南必這樣做是真的想要將她給拖下水,且不計任何後果。或許,南必也知曉她只會是被嚇嚇,殺人的不是她,想要怪也不能全就怪在她的身上。可南必居心不良,這點她是看透了。

  「不要多想,一切交給我。」忽哥赤拉住她的手。

  阿諾靜下心來,緩緩的點點頭。另一隻手輕輕撫上腹部,「我知道。」

  烏恩奇準備馬車特別的快,沒過一會兒便過來稟報可以離開了。

  忽哥赤打橫抱起阿諾,直接出了木屋,步子走的特別穩當。

  「我可以走的。」阿諾輕聲提醒道。

  「我抱你走,你休息一會兒,等回去後便讓乞顏在給你把把脈。這裡的太醫信不過,藥也不能在這裡吃。」忽哥赤邊走邊道。

  阿諾趴在他的胸口,緩緩的閉上眼睛養神,無論發生什麼現在她都不能去做。她要養好胎,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或許忽哥赤說的很對,一切交給他。

  上了馬車,阿諾才算是離開了忽哥赤的懷抱。

  馬車內鋪了厚厚的棉墊,大熱的天,鋪著這厚厚的棉墊十分不舒服,還好上面又放了一層象牙涼蓆。

  阿諾咬牙坐好,車簾一動淺荷便上來了。

  她先是瞧了一眼車內,隨後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你還好吧,孩子可好?」

  「還好,只是心緒不寧暈倒了。」阿諾回額道。

  「那就好,若是真有什麼我心裡肯定要愧疚一輩子。」淺荷叨叨了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說句實話,這也是趕得巧,怎麼偏偏就讓你給瞧見了呢!」

  阿諾明白淺荷恐怕已經知道了發生了什麼,她深深嘆了口氣,「或許這就是命中安排,正好讓我給遇上了,若非是我換成哪一個都有可能上了她的當。」

  「哼,你還真是看的南必簡單了。」淺荷語氣有些怪異,「她們兩個斗的誰死都是活該。」

  阿諾望著她,等著她接下來說的話。

  「她們兩個都想要借別人的手除去對方,一個比一個算計的深。可是我覺得,察必皇后恐怕是要輸給南必了。」淺荷嘆了口氣,抬眼望著阿諾,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認真起來,「說真的,我覺得南必若是贏了,恐怕更糟糕。」

  「她是不是又有了什麼動作。」阿諾望著淺荷,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

  淺荷點點頭,「我今日發現,原來阿合馬並非是皇后的人,而是南必的親信。」

  「什麼?」阿諾眼睛瞪的大大的,搖著頭道:「怎麼可能,阿合馬是察必皇后父親的奴隸,怎麼……」

  「所以,才說南必厲害。」

  「我們一直都認為阿合馬是察必皇后父親的奴隸,且一手由皇后提拔起來才得以重用。但是,他也同樣是南必父親的奴隸,心裡究竟向著誰只有他自己清楚。」阿諾望向淺荷,「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從茅房出來以後就去找你,沒想到正遇上他們兩個人在低聲說話。我當時站的位置比較遠,但也能夠隱約挺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他們先是說了下今日路上的事情,的確是南必所為。隨後他們又說因為察必皇后最近身體不好,所以想要接機找個道士入宮。」

  「道士?」阿諾眼睛眯起,她做的位置比較靠里,在這昏暗的馬車裡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的確是要找道士,不過這並不是什麼好事。」淺荷道,「從古至今,壓勝之術死的人可是不少。歷朝歷代哪一個後宮不出點這樣的亂子,一朝暴露死的可不止是一個人。」

  「看來,又要不得安生了。」阿諾嘆了口氣,眸子裡卻是少有的冰冷。斗吧,斗的越很越好。

  淺荷忽然笑了起來,「你何必如此唉聲嘆氣的,難道這件事不該是樂見其成麼?」

  「是很樂見其成,怕只怕察必皇后不會輕易上當。」阿諾笑著道,她心裡的感覺很是奇怪,可又說不上哪裡奇怪。

  「是否上當該操心的也不是我們,南必竟然敢這樣設計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淺荷鄭重其事的道:「你好好想想,阿合馬隱藏的那麼深,如今又算是察必皇后眼前的得力忠臣,他若是舉薦的話怎麼說也會聽進去點。」

  「你說的倒是有理。」阿諾點頭。

  正走著,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淺荷側身撩開車窗遮簾朝外看,「是太子殿下。」

  阿諾挪動了下身子朝外瞅,只瞧見真金同忽哥赤騎在馬上在說些什麼。似乎察覺到了阿諾的目光,幽深的深褐色眼睛朝著馬車這邊望過來。再冊了側身子,躲到了黑暗中。

  「這麼晚了太子殿下才過來,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今天是察必皇后的生辰,若非重要的事情耽擱恐怕真金也不會這個時候才趕過來。」說罷,阿諾抬手示意淺荷放下遮簾。

  車之外,忽哥赤目光忽然一凝。他眉頭皺著,望著真金的眼眸底帶著一絲的薄怒,「真金,你在看什麼?」

  真金收回目光,望著他,「沒看什麼,只是在想馬車裡坐的是否是阿木爾。」

  「她是我的王妃,自然是要同我一路。」

  真金輕笑一聲,並未理會忽哥赤,只是換了個話題,「我聽說今日別院裡出了點事情,可是查到了什麼頭緒?」

  忽哥赤冷哼一聲,「告訴你也沒什麼,好好的盯著咬你的狗,別讓他失去目標以後在這裡亂咬人。」

  深邃的眸子又深了一分,沉默了一瞬才說道:「我知道了。」他盯著忽哥赤瞧了一會兒,「聽說阿木爾又懷孕了,好好照顧她。」

  「你……」忽哥赤想要發怒,他的妻子他自然會照顧的妥帖,這些事情用得著他一個外人來過問嗎?

  「雖然是你的王妃,但畢竟是我養大的,你也算是我養成人的,我過問一句也沒什麼。」真金嘴角勾起一抹笑,笑的坦然。

  忽哥赤冷哼一聲,瞪了他一眼牽動韁繩繼續超前走。

  馬車又緩緩的開始走了,透過遮簾的縫隙,淺荷望著真金的背影在發呆。

  「還在看什麼?」阿諾好奇的問道。

  「我在看太子殿下,總是感覺他似乎哪裡有些不太對。」淺荷擰眉道。

  阿諾挑開身後的遮簾,月光之下真金坐在馬上,身體筆直去似乎不如以往那麼挺拔。他的身體不好嗎?還是上一次被刺客行刺受了傷?

  忽然,真金抬起手搖了搖,手再落下用力的抽打了下馬腹。駿馬長嘶,快速的絕塵而去。身後的太子府隨從緊跟而上,塵煙籠罩再也瞧不清新他們的身影。

  「或許是最近比較累吧!」阿諾心裡有點難受,朝堂里的事情原本就過於複雜,真金身為太子又是一個敏感的位置。這一場暗中以陰謀而起的風暴,不知何時才是真正的結束。結果,又會如何。

  天氣越來越熱,初入夏的時候還會下點雨,如今可說是乾燥的一滴雨都不曾下。京郊河水開始逐漸的減少,不少耕地也乾旱的發裂。

  八月初,朝堂之上可汗大發雷霆,日本戰敗以後可汗一直想要再次征討。可惜,無論是戰船的製造還是兵器的購買均無法快速供應。

  真金一派主張放棄此次征戰,國家需要休養生息,注重農商來慢慢的充實國庫。阿合馬則言,錢財均在老百姓的手中,只要加重稅負定能湊出軍餉。

  可汗大發雷霆,再次訓斥真金。剛下了朝,可汗寢宮便急招御醫,可見身體狀況更差了許多。特此,整個宮廷內都籠罩著一層陰霾。

  八月初五,可汗下詔回上都。大都事務由真金接掌,且命其在這段時間內監國。

  大都城外,長長的車隊緩緩的朝著上都前行。一騎快馬追上,攔下了跟在車隊後面的一行大臣。

  「太子殿下有令,命阿合馬大人即刻覲見。」

  阿合馬臉瞬間便白了,頭上頓時冒出幾顆冷寒,「請問太子殿下可說有何事召見下官?」

  前來傳訊的侍衛怒目一瞪,「太子殿下召見你跟著去便是了,問那麼多做什麼?」

  車隊漸行漸遠,只餘下阿合馬一行站在官道上,他快速的望了一眼身側的隨從,轉而僵著臉笑道:「下官跟隨可汗一起前往上都,如今車隊已經走遠了,下官怕耽擱路程,恐怕……」

  「哼,太子殿下乃是可汗欽命的監國,如今可汗身體不適上都跟去的也大多是太醫老臣。阿合馬大人,近期連續乾旱無一滴雨,殿下憂心,想問下大人可是有什麼辦法。這才是最重要的國事,待處理結束自然會讓大人去大都伺候可汗。難道,大人害怕自己走不到大都嗎?」那侍衛全身上下均是透著一股子冰冷,手一直按在腰間的刀柄之上。

  阿合馬心裡猶豫半響,終於咬牙道:「既然如此,那下官讓隨從回府內報個訊,告知今晚會回府歇息,以免他們沒有準備。」

  「嗯,大人快些安排,殿下還在等著呢!」侍衛冷冷的道。

  阿合馬忙拉著隨從走到一旁,「你速速想辦法告知南必夫人,讓她設計傳訊給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恐怕要殺我。」

  那隨從一愣,腿頓時軟的開始打顫,「大……大人說什麼?」

  阿合馬怒瞪他一眼,還想再說什麼,一片陰影忽然遮住了他的頭頂。

  「大人可安排好了?」侍衛坐在馬上,居高臨下,態度傲慢無禮。

  阿合馬推了一把那隨從,「快回去告訴夫人,我今日並未跟隨可汗前往上都,讓她準備下晚膳吃食。」

  「是,是,小的這就去。」隨從忙去騎自己的馬,翻了兩下才坐上馬背,手裡馬鞭一揚抽打了一下便跑了。

  侍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卻是望著阿合馬,「大人,請上車吧!」

  阿合馬深吸一口氣,咽了口唾沫,「下官這就隨您去見太殿下,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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